封城日記|喧嚣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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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楼
亲手记录历史
喧嚣与寂静
文|李洁 插图|杨文斌
正月二十五。周二。
今天是2月18日。今天的天气真的非常好。我的勤快症发作。将家里的窗帘都拆下来清洗了，然后挂上。窗户擦亮，窗户的勾缝都一一擦拭干净，向卫生死角进攻，一直忙到下午太阳落山，感觉神清气爽。做家务有做家务的快乐，活动了身体，也清洁了环境。劳动果然有整理情绪的作用，晚上洗了澡，也睡得更好。
寂静是真的寂静。感觉耳朵对各种声响都更加敏感。清晨听见鸟儿的婉转啼鸣，狗的叫声，环卫工人扫马路的声音；落雨的时候，听见雨声，落小冰雹的时候，听见冰雹声；家中空调的轰鸣声，暖风机的声音；在十几层的楼上，还能分辨的出是大卡车呼啸而过，还是小轿车，车子的大小体量都能听出来；这些声音中，救护车的声音是最敏感的，几乎都能第一时间听到；听见车速，是缓慢还是疾驰而过的，听得真切，能感受到车辆承载命令是紧急还是普通情况；每天日夜不停在大街上巡逻的宣传车的声音也还有头顶飞机划过的声音，能感受到飞机是低空还是高空的飞行。
我的耳朵一直都还不错，比如，电脑机箱开着就无法入眠，空调开着，就睡不着，这让我对声音敏感，也能有还不错的听觉系统，但是，也让我对环境的适应力没有一般人好。而最近尤其灵敏，可能是太寂静了，感觉对各种声音更灵敏，楼下有人值班的时候交谈，都隐约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内容是不清楚的，但是人物的身高性别性情似乎都如亲见一般真切。我知道之所以听见更多，是因为寂静，当周围的世界喧嚣的时候，是听不见那么许多的，就好像我喜欢的盲人诗人周云蓬在书里写过“城市巨大的轰鸣，湮没了我的听觉”，而只有寂静，你才能听见风吹麦浪，雨打芭蕉，而山里住的朋友们才能听见“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无眠”的意境吧。
说起喧嚣。最近大家也渐渐适应了不出门的日子，但是生活还得继续，过日子，衣食住行摆在首位的如今就是“食”了，小区里，自发建立了买菜群，大家拼着一起下单。也有个趣事，下去也有两百户人家，一开始，大家自己微信跟帖，都说了各自的要求，比如“苔菜两斤，蒜苗两斤，苹果一箱，牛肉一斤”等等，每个人的需求都不一样。统计起来实在是麻烦，后来干脆就成为100元套餐，200元套餐，每个人家限量，这样商家好打包，大家下单起来也会更加方便。日子还得热气腾腾地过。只要烟火气在，大家也还能耐得住。但是，无法参与到团购中的市民，如果又不懂手机，就真是有点麻烦了，尤其是习惯了去菜市场卖菜的老人。
说起习惯这件事。早先年，我们总说21天刚好培养一个习惯。算起来，许多人宅家的日子，也差不多超过21天了。养成了哪些习惯呢？应该是喜忧参半吧。喜的是：不在外面吃喝了，想吃什么都是家里做，吃得干净；每天清晨用兑的84消毒液拖地，家里干净了；每天各种洗刷刷，刷碗整理厨房，前面半个月还是用手做卫生，后来手起皮裂了口子，终于意识到保护手是必要的，戴上手套之后，如今手好多了，也养成了洗碗一定带手套的好习惯。忧的是：太久没出门转山，户外徒步了，每天的运动量非常不足；很久没认真收拾自己，感觉出门都不知道收拾自己了，不知道笔挺窄窄的牛仔裤是不是能穿得不勒人；很久没好好敷面膜，认真护理皮肤，感觉不需要出门，很多事情都省了；视力肯定下降了，除了家务活，其他时间，不是在看书，就是看电脑，当然，看得最多的还是手机。一直在花钱，却没有进账，感觉生活过得有点莫名的紧张和不踏实。
我们中华民族永远不乏乐观的精神，虽然最近大家都有对于行业前途命运的深深担忧，但是，网上也不乏一些段子手，写出一些黑色幽默，让人笑中有泪。比如关于上班的：“老板通知2月3号上班，我不想上班；然后通知2月14号上班，我高兴可以多睡几个懒觉；再然后通知2月17号上班，我看看口袋的余粮，盘算日子，时刻准备着；终于到了2月17号，老板却说，公司破产了，你不用来了。”比如还是关于上班的：“老板说春节放假，我收拾行李回家去；正月十五准备回去上班，老板网络通知大家春季放假。唉，不开工的日子，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前阵子看到一个关于2月14情人节的段子：“有人约我2月14出去相亲，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要我的钱可以，要我的命可不行！”
听说仙桃的口罩厂开工了，但是招不到员工，因为原来的员工因为交通，现在无法全部到岗，于是开出了一天800多元的日薪，希望开足马力。说真的，这是仙桃，要是在我的城市开口罩生产线，我第一个去报名。有人会笑话我说，命比钱贵啊！但是，身处风暴，你才会知道，风眼反而是平静的，最惶恐的反而是站在风口的人和风暴旁正在旁观，不知道风暴何时到来的人们。而且，肯定是冲钱去的，毋庸置疑，现在各个行业都受到重创，能开出稳定的工资，多一些风险，也值得。再加上经济在未来3-6个月，通胀也不可避免的，多一些钱，心里才能更踏实。不仅仅是我吧，很多人，应该都想早点开工，恢复正常的工作。
因为工作的关系，做记者那些年，经常去医院采访，跑过卫计委的线，采访医疗系统，去传染病医院，去隔离病房，去精神病院，和艾滋病病人面对面，和他们聊天，他们说起未来和担忧；跑过消防系统的线，去火灾的现场，听得见爆炸声就在隔壁……说不害怕，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你在工作状态，心反而非常的冷静，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冷静，这是一种职业习惯吧。也许会让家人比较恐慌，但是职业状态，人就会冷静下来。
其实湖北人的性情还是很热闹的，说湖北人是九头鸟，也有说武汉人是“刀子嘴”，其实，我认识的大部分武汉人虽然吵起架来气势很大，但是对你好起来，也是很贴心很暖的，是“豆腐心”。有点脾气的人，虽然一开始不好相处，实际上没那么多心眼儿，说话虽然直，但是心地往往还真的好。脾气写脸上的，说在话里的，也是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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