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占尽终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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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欢度国庆假期的时候，欧洲很热闹、德国很糟心。北溪管道被炸了，本来断了念想也就罢了，结果俄国人冒出来说还有“B线”，言下之意，只要德国想要，俄罗斯完全可以继续向德国供气，在美俄之间抉择的皮球再次踢给德国人。

其实北溪2号有没有“B线”，还能不能供气并不重要，就算北溪1号、2号真的全完了，俄罗斯仍然有3条陆上管道通往欧洲，一条从亚马尔半岛途径白俄罗斯和波兰的“亚马尔-欧洲”管道，一条途径乌克兰也是最早的“兄弟”天然气管线，然后就是2020年正式运行的土耳其线。

这三条线设计满输送量可达一年1300亿立方米，足以替代北溪线路，只不过需要解决更多的地缘政治和博弈问题，乌克兰线今年5月开始已经无限期关闭，而兄弟线也接近关闭，仅剩的土耳其线主要向南欧供气。

德国正面临生死考验，当然这个生死不是说国家要亡了，德国毕竟底蕴雄厚，但留给德国的时间不多了。假如德国的能源危机再持续最多一年，将对德国的工业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在大国相争、全球产业链重构的当下，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德国即将被迫“去工业化”。

本周，德国民众冒雨在柏林街头举行和平反战集会，提出不少极端口号，比如“美国滚出去，欧盟滚出去，北约滚出去，核武器滚出去，德国保持中立”，将德国与北约、欧盟对立，仿佛是北约和欧盟让德国沦入如此境地。

小镇当然乐见美国领导的全球秩序出现有利于中国的变化，但也不由得为美国叫屈，倘若站在美国人角度看看德国，被盟友背刺的感觉格外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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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脆弱令全世界都吃了一惊。起起落落的国家有很多，但落差这么大的却不多见。

英国、法国等老牌帝国不说了，就算二战后一直衰落，但终归在新世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至今仍然在全世界保持极大影响力，英国完全投入美国暂且不说，法国仍然保持着欧洲唯二的独立先进战机产业链，仅凭这一点就对得住“五常”的名头。

日本虽然在广场协定之后，失落了几十年，但总觉得会继续这样失落但又诡异的稳定下去。

至于俄罗斯，都说西方制裁会让俄罗斯崩溃，说俄罗斯的经济和社会结构脆弱不堪。结果呢？俄罗斯上半年GDP同比仅下降0.4%，通胀率下降到13.5%以下，1-8月俄罗斯外贸顺差比去年同期增加2.3倍达到2136亿美元。

对比下德国，作为欧洲最强工业国，长期以来是世界第一贸易顺差大国，每年贸易顺差高达2千亿欧元以上，按理说工业立国、贸易如此强势的国家，怎么也不至于才几个月时间就好像要瓦解一样。

强大和脆弱的转换过于突兀。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德国的强大是真，脆弱也是真。德国强大依赖的是过去稳定的国际环境，当国际环境发生重大变化时，过去的德国有多么强大就有多么脆弱。

最近德国人示威游行，把北约和欧盟视为眼中钉，好像是这两个组织以及背后的美国把德国害了。如果只看2022年的话，这似乎是成立的，但2022年围绕德国发生的一切，是果不是因，这一切都是德国人自己选择的。

德国畸形的发展注定了今天脆弱的结果，德国过去“好处占尽”，现在就得还了。

德国的发展离不开北约。冷战结束后，德国堪称军备废弛，在各种军演中连遭败绩，远不如意大利、土耳其、乌克兰等一般认为不如德国的国家。德国军费开支常年占GDP的1.5%以内，不仅远远低于美国、俄罗斯，在欧盟内部也属于偏低的。

比如2021年，德国军费占比为1.3%，法国为1.9%，波罗的海周边各国普遍在2%以上，即使深陷债务危机的希腊，为了抵御土耳其的压力，军费也保持在3.9%。

军费开支虽然有利于带动相关产业和就业，但整体看，属于基本无法带来收益的纯支出，德国作为仅次于“五常”、在欧洲发挥举足轻重地位的地区大国，能够保持如此低的军费开支，当然是因为北约的存在。

美国庞大的军费开支，一定程度上是为整个西方世界支付的，当然美国也不是白白奉献，这是美国维持霸权地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德国的发展更离不开欧盟。前几天小镇分享了《美国加息升值，中国降息贬值，谁在衰退？》，强调中国在保汇率和保就业的两难抉择中选择了保就业，于是不得不顶着美国的压力持续降息，就是为了以相对更低的汇率换取出口竞争优势。

一般来说，一国汇率与一国实力成正比，不可能长期偏离，比如2008年之后，中国汇率就伴随中国国力的提升不断上升，这是无法阻止的。但是德国工业如此强大的国家，竟然在出口贸易中长期占据汇率优势，极为罕见。

能做到这一点，关键是欧盟。欧盟内部各国差别极大，存在南北、东西的巨大发展差距，法国、德国、荷兰还有之前的英国等强国，硬生生挤垮了南欧等相对落后的国家制造业，导致南欧等国出现严重的债务危机。

危机进一步削弱了南欧等国的竞争力，也就拉低了欧元的汇率，这大大有利于德国的出口贸易。于是冷战之后20多年，德国长期是世界第一贸易顺差国，即使在全球经济疲软的情况下，2019年顺差仍然高达2236亿欧元。

德国通过欧盟获得的好处还不仅于此。

先是政治和国际地位上。作为一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德国有沉重的历史负担，想要谋取大国地位只能借助欧盟来实现，背靠欧盟这棵大树，德国拥有了英法两国联合提供的核能力，更借助德国传统上对中欧、东欧的影响力，不断推动欧盟东扩，逐渐将中东欧原社会主义国家纳入欧盟。

在此过程中，德国与法国联合压缩英国影响力，最终逼迫英国脱欧，又借助德国强大的经济实力和贸易顺差优势，在欧债危机中不断以经济援助换取欧盟各国对德国的让步，以一个战败国身份，获得了与法国平起平坐甚至在一些领域有所超出的政治地位，这是德国二战都没能实现的。

伴随欧盟东扩，德国还获得了大量廉价、接受过高等教育、符合欧洲传统文化观念的东欧劳动力，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统计，德国当前超过四分之一人口有移民背景（标准为自己或者至少一位父母出生时没有德国公民身份），而欧洲就是德国移民人口最大来源地，高达1390万，占移民总人口的2/3。

30多年来，德国背靠北约和欧盟，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发展红利，但不知感恩，反而不断强化自己的种族优越感，觉得这些成就都是因为“德意志”民族足够优秀，在这样畸形的认知下，德国会做什么也不足为奇了。

地区之间发展不均衡并不奇怪，关键是优势互补。就拿中国来说，中西部以及东北地区不可能在发展速度上超过东部，但是中西部地区拥有东部急需的资源和劳动力，东北、河南提供了大量优势廉价的粮食供应，陕西、山西等省份向东部提供的煤炭价格远低于进口，四川向东部输送的电力价格也非常低廉，按照国家发改委2020年规定，四川外输电价一度才2毛多钱。

而东部自然也有义务承担更大的经济责任，更多向中央财政缴纳税收，与发展较慢的地区一对一帮扶，在东部财力支持下，中央才能够通过转移支付带动全国发展。

中国是一盘棋，谁都不要说谁帮了谁、谁拖累了谁，如果亲兄弟还要斤斤计较，这个家也长不了。

反观德国，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有太多的斤斤计较。就拿欧债危机来说，正是因为欧盟和欧元的统一，南欧的意大利、西班牙、希腊等国无法通过汇率贬值维持产业竞争力，而欧盟内部的打通导致这些国家的制造业被来自德国、法国的商品席卷，没有了工业和产业，又没有技术优势，除了举债还能怎么办？

如果德国但凡有点良心，真正如宣称的那样扛起欧洲发展的责任，那就应该主动向南欧等地区转移支付，帮助这些国家渡过难关。但民主政治的德国显然做不到，傲慢的德国人也不允许政府帮助他们眼中懒惰无能的南欧人。

最终，在希腊、意大利威胁退出欧元区的压力下，德国才被迫同意组织了数千亿欧元的救济，但也叠加了诸多额外要求，要求希腊在监控下采取财政紧缩政策和经济改革，欧盟每季度审查、评估希腊是否按照德国等债权方要求严格控制财政支出。

于是，希腊不得不大规模削减福利，这也引发了希腊国内大规模工人罢工，进一步降低了希腊的经济竞争力。疫情爆发之后，希腊经济支柱旅游业遭受重创，现在的希腊日子更加艰难，但是希腊人已经受够了被监控的歧视，今年8月20日正式解除了对希腊政府的监控。

值得一提的是，负责代表欧盟对希腊等国财政开支进行监控的，正是冯德莱恩领导的欧盟委员会。欧盟委员会主席本来没有人事权、财政权、军事权，实际也就是一个略高于部长的位子，但就在2010年欧债危机之后，获得了救助资金的监控权，才对欧盟各国产生了有力制约。

冯德莱恩也将公权私用发挥到极致，比如今年欧洲议会投票认定匈牙利不再是民主国家之后，冯德莱恩立刻暂停了对匈牙利的75亿欧元救济金，在前几年，也拿停供威胁过土耳其等多个国家。

德国的贪婪与算计还不止于此。10月4日，欧盟成员国财政会议举行，与会各国谈论是否通过联合发债的形式应对欧洲的高通胀问题，德国、荷兰坚决反对，尤其是德国，认为现在的问题是供给端出了问题，发债没有用。

如果德国表里如一也就罢了，但德国一边说发债无用，抵制联合发债，另一边却在欧盟财长会议召开前夕，向德国企业单方面发债2000亿欧元，这种做法严重破坏了欧盟内部竞争规则，对其他国家的企业极为不利，遭到欧盟各国的强烈反对。

现在的德国一定程度上还不如二战时候，起码那时候的希特勒还知道给占领区发福利，而不像现在这样，占着美国、北约、欧盟的便宜，靠着欧盟内部无关税的一体化大市场，吸尽了东欧南欧的血，把大量年轻劳动力吸走，空留下沉重的养老负担，竟然还不愿意付出一点点的经济补助。

这样的德国，还妄想扛起欧洲的大旗，简直是痴心妄想。

过去德国顺风顺水看起来仿佛是人类楷模，不过是因为占尽了便宜罢了，算得上精致利己主义的巅峰，然而现在，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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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是怎么沦落到现在的样子的？

德国位于欧洲中心，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本来德国堪称左右逢源，欧盟内部先不说了，就说外部关键的三国：美国、俄罗斯、中国。

德国从美国得到了廉价的安全保障，从俄罗斯得到了廉价的能源保障，与中国的贸易合作大大促进了德国的经济发展。

但左右逢源一旦玩砸了，那就是惨剧，德国必须同时安抚好美俄中三国。

默克尔及以前的德国领导人，心里其实很清楚德国到底是什么成色，极力维持多极世界，为德国的发展维持脆弱的平衡，更多从德国利益出发，但是随着德国的发展，德国人的思想越来越偏离实际，严重影响到德国的外交和战略抉择。

我们还是要看看历史，冷战时期的就不去对比了，看看最近10年德国的外交抉择，最典型的就是2011年的利比亚危机和紧随其后的乌克兰危机。

这两次危机爆发时间仅仅隔了两年，但德国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和行为，从中可以窥见德国的变化，更深入了解德国内部问题尤其是民众是如何影响到德国的外交，还可以看看德国是如何机关算尽。

需要强调下，对大国比如中美俄来说，内政大于外交，而对于德国乃至更小的国家，外交一定程度上比内政更加重要，毕竟这是一个大国决定秩序的世界。

我们还是要适当站在美国的角度思考一下。2011年3月17日，联合国安理会以10票通过、5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第1973号决议，决定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这实际上就是授权美国等国可以武装攻击利比亚。

中国、俄罗斯、巴西、印度4个金砖国家投了弃权，这并不奇怪，诡异的是德国竟然也投了弃权。虽然德国投不投弃权并不影响结果，但德国的表现并不符合英美等盟友的期望，德国没有站在西方国家一边，而是跟中国、俄罗斯选择了同一立场。

这是第一次，德国“独自”背刺美国，之前就算是坚持继续同苏联贸易，德国也始终同英国、法国等国家一起抵御美国的压力。

德国这么干，其实原因很简单，除了德国因为历史原因，在对外用兵上非常克制以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

2011年是默克尔第二个总理任期的第二年，3月正值关键的巴登符腾堡州等各州市议会选举前夕，地方州议会选举类似于美国的中期选举，是下一次联邦大选的铺垫，对默克尔再次连任非常重要。

对执政的联盟党和自民党来说，稳住德国西南选民基本盘，进而争取更多反对党地区选票成为关键。为了争取选民，于是德国在利比亚问题上不惜得罪美英盟友，采取了偏向多数选民的立场。

既然选择了选票，那得罪美国在所难免，不过这还不要紧，毕竟在利比亚问题上，各方分歧还比较有限。2013年底爆发并持续至今的乌克兰危机，才是德国的大麻烦。

乌克兰危机本质就是美俄矛盾的激化，而德国的国际地位非常依赖东欧的支持，恰好英美法都有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于是与俄罗斯关系良好的德国，自然就成了乌克兰危机的主导调停者。

德国确实非常尽心，始终努力寻找通过政治协调沟通解决危机，避免局势升级，一直在阻止欧盟的制裁行动。2014还推动形成了法、德、俄、乌四方首脑会谈的“诺曼底格式”，并推动签订了新旧两个《明斯克协议》，德国也派出军队以北约名义驻扎在乌克兰附近，到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前，一度认为乌克兰危机基本结束了。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新冠疫情冲击下，拜登上台后美俄冲突加剧，默克尔努力缝补，但最终俄乌冲突爆发，直到今天德国深陷能源危机。

从乌克兰危机开始，德国先是失去了东欧各国的支持，又在不断阻止西方制裁中与美英等国家分歧越来越重，俄乌冲突之后被夹在中间的德国越来越难受，原本与俄罗斯良好的能源和政治合作关系也遭到严重破坏，更加诡异的是，都这样了，德国还不断与中国产生摩擦。

这背后最大的内部变化是，最近10年，德国绿党崛起，德国民众越来越失去理性，这两个互为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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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从结果来看，拜登无疑非常成功，打破了自里根时代以来，德国与苏联（俄罗斯）的亲近关系，让德俄为核心的欧洲联盟近乎彻底破产，这是美国地缘战略的巨大胜利。

站在美国的角度，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长期以来，美国为了整个西方拼死拼活，欧洲各国靠着美国获得了巨大发展红利，但总是在拆美国的台，为了自己的小利益不断“资敌”，损害整个西方的大利益。

这次欧洲的混乱，也可以认为是一次切割，是那些心系整个西方的人与欧洲偏离西方整体利益的人切割，这或许能理解为什么欧洲看上去没有了政治家，这么多人背离欧洲利益偏向美国。

毕竟只要美国在，欧洲就不会衰落。

回看德国过去30年的经历，还是要明白一点。

一个没有完整独立自主能力的国家，就算发展的再顺利，也不过是一个随时等着被拆开的大红包，没有只收获不付出的道理。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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