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孙丕恕：我们不慢，慢的话早就死了

采访整理 /   ©  郑亚红

编辑 /   ©  赵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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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成立至今有70年的老牌IT公司，伴随时代浪潮一路发展，从PC机到服务器，再到云服务、大数据和人工智能。虽然在2010年就首创政务云，但在2019年，面对友商们的激烈争夺，却很少听到它的声音。董事长孙丕恕在专访中回应浪潮的动作并不慢，慢的话早就“死”了。他还坦承，如今产业链在变，这个过程好像“战国时代”，大家都在试探边界在哪，每个企业都会思考紧缩与扩张之间的关系。

2019年，政务云的战场更加激烈。阿里、华为和腾讯继续跑马圈地，宣布拿下多个省市政府的大单。而这一年，浪潮作为这块市场的老大哥，却较少听到他们的声响。

孙丕恕在专访中回应浪潮的动作并不慢，慢的话早就“死”了，根源在于浪潮在宣传上做得不好，要向互联网公司和华为学习。他也回应称，浪潮不仅是一家服务器制造企业，还对政府和企业提供云计算和大数据服务，同时浪潮在AI上也有深度布局。他坦承，产业链在变，这个过程好像“战国时代”，大家都在试探边界在哪？每个企业都会思考紧缩与扩张之间的关系。

2010年，浪潮在转型云计算服务商的同时，推出政务云，属业界首创。此后连续几年，浪潮都坐稳头把交椅。随着更多玩家入局，孙丕恕称让他兴奋的同时，让他感到焦虑的是，能否在这个市场保持绝对领导地位。

孙丕恕则自上世纪80年代从山东大学毕业后就职于山东电子设备厂（浪潮前身），此后带领这家成立至今70年的老牌IT公司，一路转型，从PC机到服务器，再到转向云服务、大数据和人工智能。

AI财经社=AI

孙丕恕=SPS

 转型自己的东西不能丢

不能弄个“四不像”

AI：大家都在提转型，10月你去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跟互联网几个大佬，李彦宏、丁磊交流这些了吗？

SPS：大家都在跨界，角度不同，互联网企业在应用侧，针对消费互联网搞得很好，现在也在摸索工业互联网。浪潮来讲，关注互联网的变化，更多关注在工业互联网和产业互联网。

AI：有跨界，那浪潮跟他们在竞争合作上的边界在哪里？

SPS：我们更加聚焦在计算平台和云服务。云服务实际上有很多的竞争，但是每家都有相对聚焦的领域。对浪潮来说，更加聚焦在大企业和行业的应用，比如围绕着化工园区、机床等拥有优势和特色的行业，和合作伙伴可以很快结合形成方案，能很快交付。

对中小企业买云服务，阿里云可能就是首选。各家有所不同。

AI：你3年前也表达了这样的观点，认为阿里跟浪潮没有竞争关系，因为阿里专注于中小企业。现在情况变了，阿里也开始争夺政企大客户，尤其是今年政务云战场非常激烈，你对这3年的变化怎么看？

SPS：以前他们可能顾不过来或者没有认识到，现在除了消费市场和中小微市场外，都在向政府、企业市场转。阿里也抢、腾讯也抢，要找政府签约要搞政务云。我认为是一个正常的反应。最后还是结果说的算，成者王、败者寇。

AI：相比阿里腾讯，浪潮的优势在哪里？

SPS：还是对To B客户，包括政府客户的理解很深刻，这是长期在这个市场积累的结果。

最近中国人保来济南浪潮总部，我们很快可以跟他们找到共同的语言进行对话，来解决它现在的一些痛点。比如他们作为一家保险企业怎样像银行一样搞精细化，推动数字化转型。对政府也是一样，我们知道需求和痛点在哪里。

浪潮对个人、To C客户的理解肯定没有阿里和腾讯深，品牌也肯定没有阿里、腾讯受追捧。当然，现在的阿里和腾讯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神了，但不管神不神，比传统企业更吸引老百姓的眼球。

AI：没有那么神了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SPS：创新达到一个瓶颈，没有再出现什么创新的爆款应用。他们也在往实体经济上转。我经常会讲，互联网公司要从云上下到地上来（走下神坛），这些地上的企业想要上到云上去，这两种转型的企业都很难。我们现在还是想要上到云上的企业，也是有一些困难的。

AI：困难主要是什么？

SPS：围绕2B的客户提供互联网服务，转变成为一个新型互联网企业——这是我们现在要努力去做的工作。

AI：你提的这个新概念新型互联网，有人觉得浪潮在公司文化、管理上还是一家国企或说是传统IT企业，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SPS：实际上我们还是主要做2B、2G（政府）业务，转型新型互联网就是把业务由产品变成服务。2B、2G产生交易就会需要很多本地化，这一方面讲，我们的老传统还是不能丢。

传统讲互联网企业就是2C的，他们现在要2G、2B也要面临交付的问题。互联网企业也能做2G，但他们应该会是困难重重。2G、2B要提供个性化的服务，这时，他们就会极其难受。

AI：文化和管理上要向互联网公司转型吗？

SPS：一方面学习互联网企业的做法，包括新的技术开发手段，更加个性化、市场化的做法。另一方面还要保持自己的根基、自己的文化。浪潮已存活70多年，不断转型发展。现在的互联网企业，最长的也不过才20多年。他们能活多少年，能不能再活10年、活到70年还不好说。好的东西要拿来学，但是自己的东西不能丢，不能弄个“四不像”。

此外，创业团队按照创业的路数来做。我们现在的云服务就是创业团队和公司合伙，已经完成B轮融资，投后估值75亿元，准备冲击科创板。

我认为这是一个渐进的改造过程，不可能说一转型成新的企业，那老人、老业务怎么办。要成为百年老店，活着是根本，而只有发展才能活者。

产业链在变，这个过程好像战国时代

AI：外界对浪潮的印象是速度有点儿慢，你怎么看？

SPS：我们在传播上做得还不够，比如最近Gartner发布的分布式存储报告，浪潮存储全球前三、中国第一，很少有人知道。

AI：你是说速度没有比他们慢？

SPS：慢的话我们不就“死”了嘛！我们还在不停发展，我的速度一定是很快的。我们做了很多东西，可能外界不知道，说的少，对于宣传的手法、路数，我们还不大会。

AI：外界有人认为浪潮赚的是制造业中比较稀薄的利润，你觉得要不要投入一些更核心的技术创新？比如之前有浪潮人士表示，芯片层面的研发不需要浪潮这样的企业去做。你怎么看？

SPS：实际上是大家错误的理解，认为传统服务器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可能就是加工制造。

大家看X86技术好像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能做我也可以做，这是标准化的服务器。但拥有更多技术含量的小型机、高端服务器，国内除了浪潮没有人会做，全球只有浪潮和IBM两个公司可以做，这也是国内关键应用急需的产品。同时，在做X86服务器的时候，我可以做得更好，比如JDM模式，在供应链和合作开发上进行了创新。

另一层面，从芯片看，在传统产业分工里，做CPU就做CPU，做整机就做整机。CPU是“大众情人”，很多品牌整机用它，如果浪潮又要做CPU又要做整机，别人就不会用你的CPU。

现在出来一个垂直整合模式，会有些机会，但能不能通也难说，又要做CPU又要做主板、整机总机，大家可能不会用你的芯片。

AI：目前似乎没有人全部都是自己的。

SPS：是挺难的事。这是一个产业链条的分工问题。

现在有一点儿乱，大家都能做，这是开源、授权闹的。技术的开源，有人可以做芯片，数据库也不难做，都能垂直整合。

云有这种趋势，比如AWS，它不做整机或者是CPU，但把数据库、中间件弄成一个链条都变成云平台提供云服务。

他们没有必要自己做整机，可以自己定义规格，自己做成本也不会比交给别人便宜。做某一个芯片是有可能的，像谷歌做了TPU，跟通用处理器结合起来，可以计算更快，这是完全可能的，所以现在针对不同场景出现一些AI芯片。当然这个AI芯片也不是通用芯片。这个产业链条也在变，这一个过程好像“战国时代”，说不上谁对谁错，大家都在试。

 每个企业都在考虑边界在哪

AI：这一年你提了很多次工业互联网，我们了解到有一些工厂觉得工业互联网落地有很多困难。

SPS：我认为工业互联网分成多个层次，像大家说的自动控制、无人工厂是最高的境界；现在政府推动企业上云、信息化，不用自己买服务器和软件，这本身也是工业互联网。

AI：第一步还是上云。 

SPS：对。通过上云帮企业节约成本，还可以把自动控制、IoT等设备引进来，变成无人工厂，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工业互联网范畴是很大的，不光是用云和自动化，通过对经营数据进行精准分析，进行精准营销，这都属于工业互联网的范畴。如果一步到位，实现自动化，企业要花很多钱，也不现实，很难落地。

AI：现在智能制造企业，行业不同需求也不同。提供解决方案和技术的公司和工厂之间有鸿沟。做技术的不懂业务，业务又听不懂你的技术。你们怎么解决？

SPS：任何企业都不是全能的，云和分析的工具是我们的，怎样和设备联起来，还是联合合作伙伴一起做。浪潮提供一些平台技术，自动控制如MES端，浙大做自动控制做得不错，我们和他们合作，和他们的设备联起来做。同样做企业大脑，我们也主要提供平台和工具，个性化的开发，要跟第三方开放企业合作做二次开发。这就是平台+生态的有效组合。

AI：你对云计算发展趋势怎么看？

SPS：云肯定是一个趋势，大型企业用私有云比较多，中小企业会买公有云，因为它便宜也方便，要求不是那么高。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公有云的安全性比私有云还安全。

纯讲数据安全，自己的人员、技术水平、安全工具肯定比不上云服务供应商的专业能力。我认为靠时间让大家慢慢打消安全顾虑，会认为云服务提供商越来越规范、越来越有信誉，上云服务的问题就会逐步解决。

AI：政务云市场，浪潮的优势就是手中政府端的数据，你之前的采访说，政府数据里面没有特别多的商业模式，怎么去挖掘里面的商业模式和价值？

SPS：只要是数据就有价值，一是政府能否授权你使用。二是从企业来讲，拿这些数据做什么。通过这些年的实践，我们找到了有些可行的商业模式，推出了一些数据应用服务。比如一贷通，为中小微企业贷款提供信用评级。这个服务和阿里蚂蚁金服和腾讯提供的服务有不同：现在马云、马化腾他们为小微企业提供贷款主要是根据互联网数据，也就是根据自己的交易和社交数据。

为什么实体银行弄不了小微企业贷款，因为很多数据都没有，政府的数据很多，就可以用于中小微企业的贷款。

AI：你对智慧城市未来的想象是什么样子的？老百姓的感知不太明显。

SPS：政府的事务更多还是在政府的应用和管理上，统计分析用得比较多，防洪、事故处理这些用的比较多。如果像在上海那样，把物联网和垃圾处理、井盖这一些都联系起来，慢慢老百姓就会感受到。

以后包括无人驾驶、电子灯杆的改造，都和老百姓结合得多。实际上，现在便民服务里，“一网通办”老百姓就已经感受到网上办事的便利和效率。办一个房产证，以前排好多天，现在通过网上办理可能一两个小时内就可以把证办出来。

AI：你之前说这是既让你感到兴奋又会焦虑的时代，那让你兴奋的、焦虑的都是什么？

SPS：兴奋是说现在是一个比较混乱的战国时代，没有说分工在哪一层，有跨界或者是垂直整合，有些乱序，有机会也挑战。

另一层面，原来很多不太敢去想也不太敢去做的事情，现在可以想可以做了。以前很少会去触及CPU、芯片这一层面，现在可以去触及；还比如数据库和中间件，现在也有机会。

原来我们做电脑、做X86服务器，现在我们已把Unix小型机也做成了，再往下延伸，就可以探索做一些跟芯片设计和数据库层面的事情，在产业变化中存在新机会，有机会就会兴奋。

Unix操作系统浪潮已经做了，而且通过了国际认证；云的操作系统浪潮也在做，我们要敢突破这些东西。

焦虑也是存在的。现在很多新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做过原有的玩家？比如说做数据库，能打过Oracle吗？这是技术层面的焦虑。还有在数据层面，我们力推的数据运营，政府会授权吗？是否可以取得绝对的领导者地位？再者，就是边界问题，要跨界，边界在哪里？哪些我们可以弄，哪一些我们不弄？我想每个企业都会思考紧缩与扩张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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