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阿扎尔：儿童的目光，儿童的心灵

今天这篇文章来自世界儿童文学理论经典《书，儿童与成人》，作者是法国学者保罗·阿扎尔，这本书和李利安史密斯的《欢欣岁月》一起合称“世界儿童文学理论双璧”，将这本书译介到国内的梅思繁，是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的女儿。

保罗·阿扎尔

（1878一1944）

法国二十世纪上半叶著名学者，文学史家，代表作有《十八世纪欧洲思想史：从孟德斯鸿到菜辛》《书，儿童与成人》等。

梅思繁

上海人，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和巴黎索邦大学。现定居巴黎，从事翻译和写作。主要译作：《小王子》《风沙星辰》《十五岁的船长》《诺与我》《罗伯特先生的三次报复行动》等。

为什么用儿童的目光审视世界，会是一种特别美好的体验？

还不具备组织运用理念能力，不懂得审视情感中的细枝末节的儿童，需要什么样的作家？什么样的书籍？

以下的文字，将这两个问题回答得极为深入，非常值得一读。

儿童的目光，儿童的心灵

○

[法] 保罗阿扎尔 著，梅思繁 译

儿童将我们带到活力的源头，我们疲倦又衰弱，我们看过了那么多令人奇怪的事物。他们呼喊着我们，邀请我们去看、去喜欢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而变得有力又简单的画面。

我说的不仅仅是被印刷出的文字，还有与文字相应相间的多彩的画面。从木头上雕刻着的活蹦乱跳恣意飞翔的动物起，一直到图画和雕刻里描绘着的年轻、复杂又温柔的灵魂。

我喜欢热衷寻找新事物，无法忍受平凡庸常、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抛到一边的革新者；但是我也必须承认，有的时候用儿童的眼睛重新审视世界，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有的时候他们会让我们的快感少了那么几分，他们不懂得我们所习惯的抽象游戏。也许有的时候，看似内涵复杂的故事却让他们觉得十分容易理解，好像他们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生命，留存着一些模糊的记忆。或者是因为他们对还未成形的未来有着预知的能力；抑或者是因为直觉在他们身上创造着奇迹，让他们可以少走好多路就能直达目的地。然而这些却只是少见的光芒。我们还是不要夸张，不要将这些能力全部都加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不具备组织运用理念的能力，但这对他们来说却绝非是一种缺陷。

他们拥有新鲜的情感。没有消沉灰涩的快乐，没有黑暗与罪恶。童年是不懂得体味忧愁滋味的，也不懂得将痛苦紧握在手中慢慢品尝。因为他还没有将灵魂中的躁动磨平，他不会去审视每一个印象，看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也不会好奇地追踪着情感生活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他因此而保持着健康。

我们会发现，儿童需要的那种作家，总相信在现实以外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对事物本身感兴趣，而并非仅仅为了权衡判断他们接收到的情感。他们既不要业余作家，也不要无法说服他们的写作者。一切来到世界上的生命，必将带来属于它的自私，有谁会否认这一点？

我常常自问，为什么人们不相信、不支持人生来是善良的这一理论。即使儿童们的身上充斥着自私，他们也并不会从中获取任何的虚荣自满，他们只是没有能力将它纳入正常行为规则的轨道。把自私最终变成自我中心，那是成年人的发明，它不属于儿童。一种本能让他们走在生命的大道上，推动着他们走向道德和正确的社会价值。而一个又一个世纪的经验又告诉我们，这样的道德和社会价值正是童年最理想优秀的守护人。

“人类情感中的最初动作，渴望在一起的渴望、行善之心、同情心、温柔又充满信任的兄弟之情，在幸福温和的家庭氛围中将会很早就出现。一直到十二岁以前，对儿童来说，有能力进入的情感，是他对理想人物的兴趣，他自身的安全以及舒适感。他对某种慷慨给予的需要，将勇敢和荣耀看得极为重要，这些都出于他某种天然的恐惧。

对希望得到赞扬、忠诚这些情感的依恋，则是因为他自身对他人具有依赖性。家庭情感满足了他尊重权威的兴趣和本能，对公正的热爱源自于他自身的弱点，而自由的欣赏唤醒了他的经验和对纪律的服从。”

女孩子们需要那些能向她们展示母性情感的书籍；对能够照顾家庭日常繁琐细节，既能给予所爱的人情感上的安全，同时又能保证物质生存上的舒适和愉悦、集多种优点于一身的女主角，她们总是充满了好感。

男孩们则索要着讲述勇敢的书籍，懦弱的人总是下场凄惨，说谎的人则不但会被揭露其真面目，还会得到惩罚，虚荣的人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在对立竞争的故事里总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获得胜利，奇遇和危险会让人心神激荡，越发强大。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要那些结尾时，真实和公正取得胜利的书。

男孩和女孩都能忍受争吵和不愉快，但是最后它必须以友好的握手和拥抱收场。不幸也是被允许的，但是它必须转换成幸福。不要心灵被裹上了围巾的忧郁人物，不要永远没法逗乐她的致命女子，不要阴郁的悲剧，恰恰相反，要“他们结婚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有了很多很多的孩子”。

男孩女孩都要求你向他们讲述最先进的文明，他们鄙视那些到现在还在坐着汽车或者飞机的人物！人类工业的大胆和成功丝毫不令他们觉得难以想象，相反，它们显得如此自然又令人期待。在还没有潜水艇的时候就能在海底下行上两万里，这一点都不会令他们觉得奇怪。

我们属于老去的文明，管我们叫作颓废衰落也不是从昨天就开始的。我们的口味是如此麻木，只有精致考究、极其复杂的菜肴才能令我们感动。然而我们依然欣赏能够进我们灵魂深处的书，它们在我们的心灵上盛开着奇异的花朵。有的时候，让我们心存感激地想着那些通过儿童、为了儿童，完成了某种奇迹般创新的作家；那些如同安徒生一样，重新找到了优雅、清新和天真的秘诀的作家。

是这些纯净的气息，令新一代人刚刚抵达这个沉重的世界，变得又能够轻松地呼吸起来，那是一种健康的空气。

孩子们喜欢的有很多都是爱情故事：一只野兽是怎样爱护一个最美丽的女人的，他如何谦卑、竭尽所能又固执地爱着她，一直到她也爱上了他；小美人鱼如何爱上了地上国王的儿子，因为爱走向了希望，又因为爱而得到了永生……对于爱情，儿童们懂得些什么呢？什么都不懂，和彼得潘一样。然而在它的形式下，他们所能感受到的却是一系列最高贵的情感：为了爱做出的牺牲，没有任何强权能压迫的早已建立起的和谐，对完美的追求，对理想力量的寻找。而这些正是这个世界的最有力的保护者。

柏拉图

（Plato，Πλάτeων）

（公元前427年—公元前347年），

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他和老师苏格拉底，学生亚里士多德并称为希腊三贤。

柏拉图说，

“ 

爱情事关心灵，它是两颗灵魂在奔跑中寻找着理想的形状，它是最高融合的象征。

”

这样的理论一点都不让孩子们觉得惊讶。

（文章摘自《书，儿童与成人》，插图来自绘本Curious George）

书籍介绍

《书，儿童与成人》

［法］保罗 阿扎尔 著，梅思繁 译

湖南少儿出版社

2014年0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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