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为什么天真无往而不胜？

什么是天真？天真和傻是一个意思吗？

高尔基有著名童话《小傻子伊凡奴希卡》，“傻子”一词多符合人们对于天真的看法，而高尔基则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真是如何无往而不胜的。

天真是幽默，是洞察，有智慧，有善良，无法模仿，无法造伪。

——蓝蓝

傻子和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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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 蓝

和我国的很多作家不同，在俄罗斯众多大名鼎鼎的文学大师都写童话。从普希金到托尔斯泰，从高尔基到鲍·谢尔古年科夫，都曾经留下数量众多的童话作品。除了诗人和“专业”写童话的作家，我国鲜见有成就的作家愿意写童话，或者说，他们写不了。

普希金

（1799—1837）

诗人、作家、小说家，代表作《叶甫根尼·奥涅金》《黑桃皇后》《上尉的女儿》。

鲍·谢尔古年科夫

苏联、俄罗斯童话、散文、随笔作家。主要作品有小说集《森林卫士》、《林中的马儿》等。

我曾经问过一些著名作家为什么不写童话，他们多沉吟一会儿，笑着说：“童话太难写了。”

而前不久我到外地做讲座，在宾馆的房间茶几上，看到用镀金的底版刻着一些令我暗自吃惊的字眼，譬如“瞒天过海，笑里藏刀，上屋抽梯，无中生有，借刀杀人”等等，原来是“三十六计”。这就是我们传统文化中被广泛使用的名言，连孩子们从小都知道这些可怕的词语。

肚子里塞满这些人心机巧的垃圾，怎么能去写童话？

写童话不仅仅要有想象力，更要有天真。天真不是幼稚，天真是一种高贵的品质，是一颗透明的赤子之心。唐朝诗人王维在《偶然作》中称赞陶渊明的天真，盖因天真直率而不虚伪，善良智慧又远避世俗玷污，无怪在庙堂上的王维羡慕老陶可以不事权贵的天真自尊之态了。

《偶然作》

王维

陶潜任天真。
其性颇耽酒。
自从弃官来。
家贫不能有。
九月九日时。
菊花空满手。
中心窃自思。
傥有人送否。
白衣携壶觞。
果来遗老叟。
且喜得斟酌。
安问升与斗。
奋衣野田中。
今日嗟无负。
兀傲迷东西。
蓑笠不能守。
倾倒强行行。
酣歌归五柳。
生事不曾问。
肯愧家中妇。

高尔基有著名童话《小傻子伊凡奴希卡》；“傻子”一词多符合人们对于天真的看法，而高尔基则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真是如何无往而不胜的。

在一个村庄里，小傻子伊凡奴希卡虽然是个美男子，但无论他做什么都显得滑稽，不像一般人。有个农民带妻子进城帮工，就委托伊凡奴希卡照顾自己的孩子，并叮嘱说：“要把门看好。”伊凡奴希卡满口答应。顽皮的孩子们跑到森林中去，他就把门卸下来背着去找，结果遇到了一头熊。熊看到他背着一扇门，感到奇怪，知道了缘由后大笑不止。熊的妻子见他老实厚道，就不想吃掉他，建议他帮自己家干活。伊凡奴希卡走到哪里都背着农夫家的大门，即便是为熊采马林果也背着。他匪夷所思的举动令熊的一家人感到好笑，也不知不觉中愿意帮助他去寻找孩子们，甚至在找到孩子们后，让他领着孩子们回家，由熊替他背着沉重的木门回到村庄，结果村民们看到这一幕，吓得抱头鼠窜。看来，不但伊凡奴希卡有些傻，熊不吃他也有点傻。

关于傻和聪明，伊凡奴希卡和熊有一段对话。当他看到三只小熊崽在窝里欢天喜地地抢吃马林果，不禁脱口而出：“哎呀！可惜我不是熊，要不然我也有孩子喽！”

他不但没有被眼前的危险吓住，反而因其内心善良的本性，对异类的和睦家庭充满温情，以至于熊惊讶地说：“你太傻了！”

他却反问道：“那你聪明吗？”熊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伊凡奴希卡继续追问：“那么你凶吗？”熊的回答也出人意料，它说：“不凶。”

伊凡奴希卡就得出一个结论：

“

我认为，谁凶，谁就傻。我也不凶。那么可能你我全不是傻瓜！

”

在伊凡奴希卡天真的心里，残暴是愚蠢的，善良才是聪明的。他能够临危不惧，不是因为傻和蠢，而是他要实践对“看好家门”的承诺。一诺千金在他是本性，大于对死亡的恐惧，大于保命的本能。趋吉避凶在俗世是常识，不会有人因为他丢弃一扇木门而指责他，然则其有无邪之勇，守信之心，因此天真质朴也收服了凶猛野兽。

高尔基曾说：

高尔基

“

一切出色的东西都是朴素的，它们之令人倾倒，正是由于自己的富有智慧的朴素。

”

在他笔下的小傻子伊凡奴希卡的天真朴素，可谓大智慧，却因为伊凡奴希卡一派“不自知”的天真无邪而更加可贵。天真是宇宙的真理，这话虽然听上去“不靠谱”，却大有深意。春天时，万物复苏，大树萌芽，连一寸长的小草都要拼死冒出地面，细想想，你说为什么？群山会隆起，大海有潮汐，你说为什么？

孩子小时，拉灭了灯让她睡觉，屋里一片漆黑，她会大哭，控诉道：“我没有了……我去哪儿了？”等你把灯拉亮，她破涕为笑，欢呼道：“我有了，我又回来了！”孩子会没来由地担心种种大人绝对不会恐惧的事情，譬如她非常担心黑人，“要是天一黑，黑人就没了”，并为自己是“黄人”感到大松了一口气。

天真是幽默，是洞察，有智慧，有善良，无法模仿，无法造伪。

高尔基

高尔基有则逸事，说他出访意大利，偶见一海报，言称高尔基有一出戏要在大剧院上演，并要会见观众。于是他便混进剧院，待观众离开剧院后，便上台和假冒高尔基握手。后者大吃一惊，窘不能言。高尔基问他为何要冒充自己，他回答说：“饥饿。您可以骂我一顿了。”高尔基并未骂他，只是说：“为什么要骂你呢？如果假冒能为你改善生活起点作用，那我是非常高兴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尝试一下光明正大的公开模仿，走出一条真善美的艺术之路。”

在这件事情上，高尔基“不凶”，因此他不是傻子，而是仍保有天真的智慧的人。

（摘自《童话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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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里的世界》

蓝蓝 著

策划出品：活字文化

中信出版社

2016-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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