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要选择救一张画?
2017年6月12日(安锡动画电影节)《至爱梵高》面世,在一个传播度并不算特别高的剧场里,在一群外人看来极为小众的群体中,这部电影依旧得到了盛赞,对于梵高的拥趸来说,这部纯粹使用62450幅油画拼接而成浩大工程极尽美感,同时电影也还原了一百余张梵高原画,也侧面讲述其本人坎坷一生的变迁和改变。
对于远离绘画艺术,或者只是粗通这一门类的人来说,梵高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或许只是印象派、向日葵,又或许是穷困潦倒死后才生命万丈的代名词。可那些人眼中的梵高又是什么样子,在这位艺术家短短三十七年的人生中,又有着怎样的悲喜呢?
▼
《梵高画传》第三章写道:
梵高,可以说是精神上的抽离者,但又是一个典型的焦虑型抑郁症患者。
这句评价得从两个角度来看。
说他是精神上的抽离者其实是每一个艺术家的通病,正如我们常说喜剧演员是最痛苦的职业,因为在生活中他们如此悲伤,那些努力追求艺术,甚至如梵高一般除了绘画对一切毫无感知的人来说,出生于一个正统式基督教家庭是一种拘束。他很难对那些规矩、伦理、社交产生兴趣,即使在他年轻的时候同样也有过爱人的经历,但梵高从没具有过表达情绪的能力,他与时代是如此格格不入,反抗的方式也只有冷漠和爆发。
同时,梵高与时代的脱轨还不仅限于社交能力的乏力,很多人应该都听过他的画不受重视的原因来自超出时代的审美。比如印象派,比如抽象概念,比如浓墨重彩,但另一方面更主要的在于,当一个艺术家在世时,他的作品除了情怀价值更大一部分还在于变现能力,那个时代最好的变现流派该是什么呢?是宗教和贵族,是对上层阶级带着讨好的“写实”,梵高并不擅长这个。源于他在矿区做传教士的经历,在早期他还在用素描和写实派的时候,他的笔下最好的人物是矿工的妻子,是播种者,这看起来并不“优雅”,可如今想想却如此高尚。
1888 年 32.5cm×40.3cm 布面油画
而另一方面的抑郁,这一部分有些宿命注定的意思。家庭的驱逐、诸多事业的不顺、圈内人的不理解,这种种经历其实或多或少都源自其本人不善交际、极为木讷的性格,这种性格也使得梵高的学艺生涯极为辗转,叔叔给他提供画廊的工作被他搞砸、他人为其提供石膏像练笔被他拒绝、父母为他混迹在底层感觉丢脸、弟弟提奥屡屡赞助他经费依旧要听他的吵闹。
梵高不是学院派,他跳过了看石膏像检验线条感的过程,直接进入了研究生活和人类的状态,毋庸置疑他是个天才,寥寥几笔就可以将现实还原,但这不是他喜欢的,他想表现的是人物背后的气息和想法,不是光线的折射,而是心底的颜色。
在生活里,他看不懂最基本最简单的人情往来,但在艺术里,他洞悉了最深处的情绪和悲喜。
▼
这种与众不同让梵高接触到印象派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变得更加孤独、无法让人理解,可命运在撕碎他的同时,又在努力将他向大师的路上推去。他相遇了高更,在黄房子里经历了“脱胎换骨”的成长,可从此也彻底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和那个永远不知道是谁割走的耳朵,梵高自愿进入了精神病院,好像在试图逃离那个虚伪荒唐的世界。
1888 年 76cm×94cm 布面油画
他说:对我而言,疾病和死亡构不成恐惧。可能无论身在何方,对梵高来说最重要都只是画画那一件事吧。书中如此点评这个时期的梵高——“此人一直在用他的画笔创造诗意,这个人不论有多难过,也会一直用他超级敏锐的直觉给人间制造美丽的时空。”
“他仰望太阳。然后他用手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抠动扳机。他倒下了,脸埋在肥沃又发出刺鼻气味的麦田里。他回到生生不息的大地母亲的子宫里去了。”——欧文・斯通在1934年写的传记小说《渴望生活——梵高传》的这一段,不知道打动了中国80年代多少文艺青年。
不过在《梵高画传》中,可能要打破了很多浪漫主义者的臆想了,那个有关“自杀”的说法其实从未得到过佐证,太多的证人表明那晚的梵高是腹部中弹,更合理的猜测,也许那是一场他杀,也可能是一场“玩笑”后的走火。
用温暖的语调来讲述这么一场漫长的故事,可能是我喜欢这本书的最大理由,在传说中,梵高是疯子、是审美的颠覆者、是穷困一生证明大师永远孤独的典型,但在书里,他是有温度的,他热爱底层人民,钟情于观察劳动的生活,他喜欢明快的颜色、喜欢星空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梵高的画里藏着的从来不是对抗和讽刺,他就是想用自己的方式爱一遍这个世界而已,所幸,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他。
1888 年 72cm×92cm 布面油画
▼
李诞在辩论场上的那句话说的很有道理,讨论任何一种艺术作品的价值都剥离不开对其背后故事的解读。
当我们站在一张画下,所能联想到的决不能仅仅是线条与色彩,你会想知道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有过多少人如你现在一般站在它的下方驻目凝视,你会想了解在它的诞生的那一刻他的创造者正经历着怎样的悲喜,你会好奇它经历过多少次转手和颠簸、换过多少真心或者假意爱着它的主人,才来到这里。对于这一切,我们可以赋予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信仰”,此时此刻的信仰正来自于推着它一步步走向王座的经历。当然,生命同样无价。
站在理想主义的宏观叙事下,为了艺术勇敢牺牲固然可贵,实际上我们的历史上也的确存在如此多的践行者,上世纪三十年代年代,日本侵华战争期间,故宫运出了最为珍贵的一万三千多箱文物,在14年的时间里,这些文物辗转两万多里,分三路南下,几乎没有一件损坏。这是大义使然,但小情并不代表不该被珍惜,我们应该对这些承载了民族脊梁的英雄致敬,可同样也不该对不了解“八大山人”的故事就发以讽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所热爱的事物的权利,每个人所钟情的可能也无法达成共鸣。
1890 年 73.3cm×92.4cm 布面油画
那么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有关救画还是救猫,亦或是拯救音乐与文字,更或者是捍卫二次元与竞技,大概就是将你了解的故事说给更多人听,让更多人知道你钟情的东西于你而言并不只是一张纸、一幅字、一条数据,那是你和你的同行者们共同坚守的,有关信仰的一件事。
© 本文版权归作者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推 荐 阅 读
作者: 李斓 / 李睦
化学工业出版社 | 2020年11月
【往期热文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