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我去见我那15岁的恋人!(组图)

原创∣李奉先

亦真亦幻，看我诉来。

                   1

你死了，我和你才拉近了距离。我叫张于旦，你是鲁公女。

你，风姿娟秀，着锦貂裘，跨黑骊驹，翩然若画。

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并不认识你，有时候，只看一眼也很准的，还不了解你的时候，便这么大胆地去爱了。爱无什么对错，我觉得对了，那就对了，爱之味，唯有自知。

我寄居在佛寺中读书，每天思念着他我最爱的人。没多久，我忽然听说你暴病而亡，这使我悼叹欲绝！在此之前，我也没有存过什么希望，我只需要有这么个人让我想着，突然你不在这世上了，这人世间刹那变作了空空荡荡。

很巧，你娘家路途遥远，你的灵柩暂寄到佛寺，就是我年轻时读书的地方，你与我，反倒距离拉近了——假如不认为阴阳两界是最远的距离。我对你，朝必香，食必祭，敬若神明。若干天后，你如同我祷祝的那样含笑出现在我读书的灯下。心诚则灵，要真能这样多好！不管这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魂！

后来你的父亲罢了官，穷下来，无力安葬你，是我代为营葬，鲁公感激而不知其故，他不知道你与我旦两情绸缪，我就是你的归所。

你就要与我分别，去投胎转世了。

一夜，你靠在我怀中，泪落如豆——他念的经藏数已满，你说如果不忘今日，十五年后的八月十六，请我前往相会。我说，我现已三十多岁，等你转世，再等你长大，十五年以后，我老到什么程度了？即使相见，又能如何？你哭泣着说，愿为奴婢以报。

自此分别，即使真有那渺茫的再见，你也可能不记得自己此生的模样了。不是说有孟婆茶么？不是说有奈何桥么？有车马来，你临行时回头对我说：“不要忘记呀！”我一个人走回去，将要孤独地老去。

如今，我现在的形貌是持续诵经的结果。当年，我把送你走的日子刻在墙壁，计日以待。我继续诵经，比先前更加虔诚。一日，我梦到菩萨，说我为善可喜，要予嘉奖。赐我以香茶，请我以洗浴，从此，我就一天天地逆生长：黑发转白，

胡须渐落，皱纹渐舒。十五年后，我就是这样一副少年模样，去见我那十五岁的恋人。

前世轮回了，我们重逢了，你我都感动得流下泪来。

其实，蒲松龄安排这个过于美满过于浪漫的结局，我并不想要。那个生生世世怀抱她的爱情不忘的鲁家的女孩，她却非要等一个老张生，她以为我一定很老了。她就只要我，别人不要。假如她等到的是这个结果，也一样令人泪落……

这种情形，并不罕见，古已有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是唐代铜官窑上的题诗，刻在瓷器上，流传至今。被时间隔开的两个人，遥遥相望，怅恨不已。

但这个女孩儿不恨，他是老了，可她还是赶上了他——第二次。还是遇见了，在这人世间。多么幸运。

                  2

好吧，还给你一个真实的故事，我们不再聊斋。

你还是你，从前的所有时光都在你的身上。永恒，是不变的曾经。你叫百里奚，我是你的结发妻。

没有人知道的我的名字，只知姓杜。其实我还是很有名的啊，沾了他的光。

在你出游那天，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是我一大清早起来，宰杀了唯一的一只下蛋母鸡，劈了门闩炖母鸡，煮小米饭，给你饯行。

忆当年，你何等落魄。你从南阳出游求仕后，历经宋、齐等国，因朝堂无人，你都没有得到录用。在齐国，你陷入困境，一度沿街乞讨直到你遇见了爱惜人才的蹇叔。你后来不过是秦穆公用五张黑公羊皮换回来的奴隶。你提倡教化，开启民智，也就是精神文明，按照周朝的官制和朝仪，你改变了秦国落后的国体；对外，搞好与邻国的关系，不兴战事，使秦国短期内大治。

可你为什么突然忘了你的糟糠之妻？

那一天，你在相府觥筹交错，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怨气。好了，你交待歌舞者奏乐演唱举办堂会，来款待客人，我作为在相府内一个洗衣服的女佣听到乐器声后，主动要求为上大夫的你演奏一曲。

我走到大庭广众之下，援琴抚弦，自弹自唱：

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初娶我时五羊皮。临当别时烹乳鸡，今适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坟以瓦，覆以柴，舂黄黎。

搤伏鸡。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贵捐我为！

你想必也是听到我滴血的心语，焕然回头。你方知原来我是你的结发妻千里寻夫来到了眼前！几十年啊，杳无音讯。家境贫困，又逢上灾荒年景，我就带上儿子外出逃荒。是我讨饭到秦国，打听到你已经在秦国当了上大夫。为了能接近你，是我设法到百里奚府中当了洗衣的佣人啊。

还好，算你还愿意认我们娘俩，要不然，是死是活，我真的一筹莫展。

相堂之上相认后，你我夫妻两人抱头痛哭起来。秦国人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很为你的品质所感动。君上还派人送来了许多财宝馈赠，以示祝贺。从此，你位高不忘旧情，相堂认妻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

我这生也值了，每一件佳话，我去铺垫，成就了你的美誉。

我曾见过无数闺中少妇，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关山两地谁梦谁，多已青灯古刹；名利难抵绕指柔，最是姻缘错搭；待他富贵荣华，许谁十里桃花，半倾薄田终身饱，她已种豆得瓜。

回头再读我的丈夫百里奚，往事如潮，就留一句心语在人间吧。正是：

自从君别后，常守旧时衣。

劝诸行过众，当师百里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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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辑楚国农夫简介

李奉先,原名李德军,中共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延津县作协副主席,凤凰网文史栏目编辑,凤凰卫视特约撰稿人,联合早报主笔之一。

以散文杂文见长,工于国学文言典籍,音乐/书法爱好者,科班:先秦文学;代表作《大唐高祖》《爱的祭奠》《正评毛泽东》《亚洲风云》《秦汉简史》(主编)等，文章散见于国内外多家报刊.

学者,诗人,凤凰网军事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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