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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的NBA联赛 | 玩家

大狗之家 大狗之家 2022-05-11

(首发机核网)



1


纹身这个行业受疫情影响很大,上半年几乎停摆,没什么生意。下半年渐渐恢复,但始终没缓过来。果冻手上的活,只有往常的一半不到。


复工后,他接到的第一个活是“异形”,长约四十公分,纹在客人背上。异形双臂抱胸,头深埋其间,如人类胎儿般蜷缩在那里,长而锋利的尾部卷住一颗光滑的球。为了画这张图,果冻问大超借了本厚厚的《异形全书》。书还压在工作台上。两人今年没怎么见面,一直没机会还给他。


这个客人可能是导演雷德利·斯科特的铁粉,果冻以前在她的胳膊上纹过《银翼杀手》。纹的是复制人罗伊·巴蒂在暴雨中伸手拉住即将坠楼的戴克的那一幕。果冻在戴克脚下纹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鸽子。电影中,罗伊·巴蒂手握白鸽,垂首死去后,白鸽哗啦啦飞起来。罗伊·巴蒂的扮演者鲁特格尔·哈尔去年夏天去世,也算是对他的小小纪念。


每一位纹身师都有自己的审美。果冻早期多用方块三角圆之类的几何构图,后来觉得几何构图没什么挑战性,也不太贴合皮肤曲线。他现在的风格,非要归类的话,算是黑灰风格。不加色彩,偏重装饰感,幻想色彩浓厚,像插画。


宇航员的形象经常出现在果冻的设计里。他觉得,太空漫步是一件无比浪漫的事。五年前,刚转行做纹身师的时候,接不到活,他就拼命画稿。其中一套宇航员的图,被工作室转发后,很多客人喜欢。这就成了他的标签。


去年,有客人找他在胳膊上纹宇航员。从上到下,果冻连着纹了三个宇航员头盔,一个捂着眼,一个捂着耳,一个捂着嘴。“玩《只狼》的应该都知道这三个人。”果冻开玩笑道。他指的是《只狼》仙峰寺幻境的“见闻言三猿”,一猿双手遮目,一猿双手掩耳,一猿双手捂口。


同一个元素纹多了,也会疲。果冻想多纹点科幻或游戏相关的图,但有这类需求的人不多。客人加了果冻的微信,看他的朋友圈,知道他玩游戏,但不会想到他那么爱玩游戏。果冻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帮人纹。有些客人,流行什么就纹什么,没有太多要求。喜欢任天堂,纹一个马里奥的头像。玩《刺客信条》,纹一个AC的标志。果冻不愿意表达得这么直白,他希望做得有点内涵有点设计感。别人会被你的纹身吸引,但一眼看不穿,得琢磨琢磨,或者经你稍加解释,才恍然大悟。


游戏相关的元素,果冻身上有两个,纹在右臂的拼图里。一是《血源》的锯肉刀,弧形刀把,刀身缠了绷带,朴实无华,很有老派的味道。一是《看门狗2》HAUM数据中心墙上那幅巨大的放彩虹屁的独角兽。果冻不怎么玩育碧的游戏,唯独对《看门狗》情有独钟,看见游戏里的这幅涂鸦,觉得挺逗,第二天就找人纹在了胳膊上。


爱玩游戏的人有个特点,知道对方也玩游戏,总忍不住想聊聊。来了个客人,看着像是玩游戏的,果冻会跟他聊,最近玩了些什么,玩得怎么样。有些客人玩《NBA 2K》,纹完了,把客人拉到楼下切两局。纹身店有一台PS4,摆在猫笼边上。店里的那五六只猫,四处晃悠,碰见有人玩游戏,会停下脚步好奇地瞄两眼。


玩《NBA 2K》,多数客人只有被果冻虐的份。有一个客人玩得不错,是北京体育大学的学生,后来还专门来店里,找果冻单挑。



2


果冻拍照时,有一个标志性的表情,翘起左边的眉毛,嘴唇抿紧,向上弯出笑容,唇上两撇小胡须,搭配蓝色工装背带裤、红色T恤和棒球帽,很像马里奥。纹身店在呼家楼附近,果冻因此得了“呼家楼马里奥”的头衔。


其实他很少玩任天堂的游戏,虽然小时候,接触的第一个游戏角色就是马里奥。初中,借学电脑之名,央求父母买了台学习机,只有一盒游戏,《马里奥医生》,其余全是打字的小游戏。高中,网游兴起,果冻是全校第一个玩《金庸群侠传OL》的,省下饭钱,逃掉晚上的两节大课,跑去网吧玩游戏。身边的同学也被他拉过去,三四十人,组了个公会。线上线下都是熟人,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果冻挺怀念那段时光,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但有时又觉得特傻逼,因为玩游戏,耽误了功课。高中三年没怎么学习,从A班一路滑到C班。高三突击了一下,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入本地大学的动画专业。


进了大学,玩得最多的还是网游。那时的网游已经多如牛毛,跟着室友玩玩这个玩玩那个。其他人玩网游,爱在游戏里交朋友,从线上发展到线下。果冻不怎么和网上的陌生人打交道,也不加公会,自己玩自己的。《魔兽世界》公测后,转战艾泽拉斯大陆,玩到六十级,玩不动了,从此对网游彻底失去兴趣。


篮球游戏一直在玩。那会儿《NBA 2K》还没有电脑版,玩的是美国艺电的《NBA Live》系列。室友对着电脑刷怪,果冻在旁边咣咣扣篮。经理模式玩腻了,把球队托付给电脑,自己只管买卖球员。


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天,果冻纹了他的第一个纹身。自己的学号,纹在后脖颈上,算是为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划上一个句号。


在广告公司做了一年灯箱广告,听同学说,北京有游戏公司招人,果冻立刻收拾行李,去了北京,在一家页游公司做美术。那时的页游还处于开荒阶段,不像后来那么铺天盖地肆无忌惮。美术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做做图标,谈不上设计。


做了两年,眼看页游市场如野火般蔓延,人们疯了似地一头扎进去。流水线作业,批量生产。同样的玩法,找几个美术换层皮,稍微改改,就成了新游戏。果冻觉得没劲,跟自己想象中的做游戏相去甚远,转身离开。去了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下属的一家科学艺术中心,做复原项目,把纸上的概念图还原成实际的雕像。果冻负责打磨上色涂装。这份工作得有一定的动手能力,很多东西从头学起。


2013年,果冻回到游戏行业的时候,已经是手游的天下,一些明星产品,月流水过亿。谁能想到,做游戏这么挣钱,人们又疯了似地往里涌。


果冻去的这家手游公司,头一款产品就是爆款,老板能说会道,从外面圈来不少钱。果冻参与的是另一个项目,一款类似《泡泡龙》的消除类游戏。七个人做了七个月,再过一个月就能上线时,公司找了家大平台发行。平台那边先是推翻了原先的美术设定,紧接着玩法也被推倒重做。不停地改,团队扩充到三十多人,工作时间不是“996”,而是“907”,上午九点上班,晚上十二点下班,有时做到凌晨一两点,没有周末。


拖了一年,中间推翻了三四个版本,大家情绪低落。果冻更是烦得不行,一整年都心烦意乱,最后辞职走人,跑去纹身店,跟着师傅学起了纹身。


半年后,又被朋友拉回游戏圈,加入一个创业团队。团队的几个人很有经验,可做着做着,大家发现,经验没什么用。以前犯过的那些错,还是会一次次再犯。倒不是不长记性。开发游戏的,没什么发言权,老板和投资方才是拍板的人。老板说,这游戏得怎么改,你就得怎么改。改完后,拿给投资人,投资人说,这游戏得这么改,你又得这么改。拿给发行方,发行方说,必须那么改。改来改去,很多时候明知是坑,还是得硬着头皮往里跳。


做了五六年游戏,越做越失望。得到了什么?无非是简历上多了几行字:某年某月至某年某月,在某某公司,任某某职务。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自己做的那些游戏,说实话,自己都不爱玩。对公司来说,游戏好不好玩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办法让别人下载,想办法让别人下载后不要立刻删掉,想办法让点开游戏的人充一块钱,想办法让充一块钱的人再充五块十块一百块。


既然做得不开心,干嘛非得在这个圈子里呆着。我喜欢的是游戏。喜欢游戏,玩就是了,何必非得去做它。


公司买了个便宜的IP,拿给果冻,让他换个皮再做一款。果冻直截了当说,这东西不是游戏,它就是个东西,我不干了,不干不就完了。


果冻又从游戏公司辞职了。没想好后路,没想好接下去要做什么,只是不想再做游戏。


做游戏的那些年,反倒没怎么享受过游戏,对游戏的兴趣收缩到只剩掌机和手机。偶尔看朋友玩《上古卷轴》《刺客信条》什么的,也只是看个热闹。果冻心想,再这么下去,这个爱好就废了,我得把它捡起来。


2014年,PS4发售后不久,果冻买了一台。买的第一款游戏是《NBA 2K15》。



3


果冻投了一堆公司,没一个和游戏有关。看见纹身店招人,顺手也投了份简历。


一家做婚恋APP的公司录用了他。半个月后,纹身店那边也打来电话,让他过去聊聊。果冻去店里转了一圈,有点心动。这家工作室的老板叫杨卓,是国内最好的纹身师之一。工作室在纹身圈名头很响,类似腾讯在游戏圈的地位。但踏进一个陌生领域,意味着以往的经验和人脉全得丢掉。很多纹身师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果冻那时三十多岁。不管你岁数多大,初入纹身圈,你是新手,就没人认你。做婚恋APP的这家公司,给的月薪是两万多,做的也是自己熟悉的。纹身店没底薪,只有提成。


老板对果冻说,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果冻考虑了一天,决定转行。他觉得,还是开心更重要。


前三个月没挣着钱,因为没客人。自己手上勤快点,多画些稿。老板也会帮忙推,让他的作品有机会被更多的人看见。慢慢地,有客人找上门。口口相传,一点点把口碑做了起来。这行就是这样,没有旱涝保收的说法,你要是懒得动,一口饭也吃不上。


走出写字楼,成为纹身师,得学会和形形色色的客人打交道。有人苛刻,你也得满足。有人挑剔,你得顺着来。果冻为人随和,不愉快的事,转眼就忘,很快就适应了。


工作时间很自由。中午十二点半上班,晚上七八点下班。有事的话,跟老板打个招呼,只要不耽误活儿,尽可以忙自己的去。和以前做游戏相比,自在得多。


2016年五月的一天,果冻喊上大超,一起去羊坊店,参加机核网组织的“核聚变”游戏展。


大超是果冻以前在手游公司的同事,两人私交很好。大超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胡同串子,小时候跟着小伙伴到处扎堆玩,这家玩到那家,哪家买了新的游戏卡带,一窝蜂跑过去。初中玩网游,大超的启蒙网游跟别人不太一样,身边的同学都在玩《传奇》《石器时代》,他沉迷于《美丽世界》,韩国的一款小众网游,玩了两年。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虚拟世界的吸引力,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聚在一起,打怪聊天,骑着摩托车在街头耍酷,相互握手拥抱,仿佛世界大同。他第一次谈恋爱,也是在这款网游里。后面又玩了几年《魔兽世界》,他加入的那家公会,全是二三十岁的上班族,只有他是学生。如今不玩了,大家每年还是会见面。去年是在北海公园,来了不少人,带着家属,逛公园聚餐。


大超一毕业就进了游戏公司,从网游做到手游,从运营转策划再到项目经理,最后和朋友出来创业。在那里,认识了果冻,两人成为朋友。


大超也爱玩《NBA 2K》。果冻那时候单身,下班后没什么事,到大超家玩儿。大超厨艺不错,烧两个菜,吃饱了肚子,坐在沙发上打比赛。现实中,果冻不怎么打球。大超是真正的球迷,不仅玩篮球游戏,也爱看球打球,对NBA各支球队的配置、球员数据、战术打法,了如指掌。


果冻常逛的那家电玩店,组织过《实况足球》线下联赛。果冻对大超说,篮球这么火,这些NBA球队在国内有这么多球迷,如果组织《NBA 2K》的线下联赛,凑齐三十个人一起玩,可就热闹了。


果冻辞职,大超一点也不惊讶。大超后来不做游戏,果冻也觉得挺正常。大超其实挺喜欢游戏公司的氛围,虽然加班多,但年轻有朝气。而且他觉得,对游戏从业者来说,眼下的大环境还算不错,至少不必背负“贩毒”的罪名。搁二十年前,这难以想象。他一直想做一款自己的游戏,但手游这个行业,无依无靠的小公司很难生存。既然暂时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不如先干点别的。他有个朋友以前做宠物训练,大超也喜欢宠物,他想着,把宠物训练、宠物寄养同互联网结合起来,没准能走出一条路。于是和朋友合伙创业,往这个方向尝试。


离开游戏圈,时间自由了。但自己养活自己,压力很大。每天一睁眼,就得琢磨怎么吃饭。做了一年多,才算安稳下来。闲着没事,他用RPGMaker设计了一款小游戏。进度暂时停留在第一张地图,只做了些简单的交互任务。


大超想讲一个打破次元壁的故事。主角生活在一款游戏里,浑然不觉,直到有一天,偶然发现这个世界的一处bug,才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有点像美剧《西部世界》,NPC觉醒,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被他人控制的世界中,开始寻找逃离的途径。游戏的结局有两个:成功逃离旧世界,在新世界开启新的生活;留在旧世界,把这个世界从控制者手中夺回来。大超将前者设定为坏结局,后者则是好结局。


大超不喜欢大团圆结局,太温吞。电影《勇敢的心》,华莱士起义失败,死前高呼“Freedom”,看得他热泪盈眶。这个时代,人们活得太现实,少了为理想死磕到底的那股倔劲。大超相信,游戏可以让人们留住内心深处那些热血而纯粹的东西。今后如果有机会做一款自己的游戏,他希望向玩家传达这种精神。


2016年,大超跟着果冻去了核聚变。现场有《NBA 2K》的展区,走到那里,大超不肯动了。果冻上别处转悠,大超一个人玩,没劲。旁边的志愿者说,我陪你打吧。拿起手柄,选了伊塞亚·托马斯。大超心想,这人肯定挺懂球。一般人都选科比乔丹麦迪,没人会选伊塞亚·托马斯。这位志愿者老哥玩得特别来劲,边玩边和大超唠嗑。


第二年,果冻和大超又去了核聚变,在《舞力全开》展区,又碰见这位志愿者老哥,一如既往地热情。玩家在前面跳,不管跳得好不好,他总是一个劲地鼓励,“跳得好”“嗬牛逼”“真棒嘿”。


那年核聚变,人很多,排队时间很长。果冻和大超坐在独立游戏区休息,过来一位女孩,也是志愿者,邀请他们试玩。他俩玩了一个多小时,女孩在旁边看了一个多小时。那款游戏是《去月球》,果冻的手机里现在还存着。


果冻跟大超说,这些志愿者都挺不容易的,咱们明年要是还来,也当一回志愿者吧,算是回报他们的热情。于是,2018年的核聚变,两人报名成为了志愿者。



4


2018年的核聚变在亦庄。果冻、大超、翅膀、芹菜,这四个人分在一组,负责TapTap展区。


第一天,没怎么聊,各忙各的。第二天一早,果冻和大超坐地铁,往亦庄去,碰到翅膀,在同一节车厢。翅膀属于自来熟,和谁都不见外,打了个招呼,主动找他们搭话。后来想想,也挺巧,如果翅膀当时搭话的对象是果冻,这几个人估计不会像现在这么熟。果冻比较内向,不太能聊,尤其面对陌生人,张不开嘴,简单聊两句还行,话一多,就接不住。


翅膀找的是大超,大超也是特能聊的人。大超说,我以前是做游戏的。翅膀说,巧了,我以前也做游戏,你在哪儿做。大超说,在某某公司。哦,那家公司啊,我知道,离我家挺近,我有一哥们,也在这家公司,你现在还在那儿吗。现在不做游戏了,和朋友做点别的。做什么。跟宠物有关。巧了,我在做猫舍。


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果冻在旁边听着,心想,好家伙,又来一个巨能说的。下了地铁,这三个人已经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无话不谈。


翅膀在游戏行业八年。进这个圈子,自然是因为喜欢游戏。翅膀小时候住大院,哥哥姐姐多,跟着他们一起玩,从红白机开始,照着游戏机的发展史过了一遍。去网吧打网游,也是跟着哥哥姐姐。大学毕业后,先是在一家网游公司做活动策划,然后内部转岗,做游戏测试和培训。刚进社会,年轻气盛,看不惯大公司内部的一些做法,呆了两年,跳槽去了页游公司,做运营。页游的运营简单粗暴,不管用什么手段,先把一两款产品做火,尽快挣到钱,然后换皮或多开几组服务器。页游公司倒闭后,翅膀转到手游公司,呆了一年,游戏没出来,公司又倒了。


网游、页游、手游,一路跟下来,见了不少操蛋的事。翅膀喜欢史克威尔的游戏,尤其是《最终幻想》和《龙背上的骑兵》这两个系列。有一年暑假,他整个假期泡在《龙背上的骑兵2》里,玩坏一个手柄,后来玩网游,还把男主角“诺威”作为自己的网名。2013年《龙背上的骑士3》发售,翅膀兴冲冲地玩了,失望至极。那段时间,国内很多页游把这款游戏的开场动画偷来做成弹窗广告,翅膀看了,更是反感。


翅膀的性格有点较真。交给我的事,即便我不认可,也会认认真真把它做好。但有些东西,看不惯就是看不惯,我没法改变,那只能选择不干。2016年,和妻子商量后,翅膀决定辞职,自己做点小生意。妻子以前和别人合伙开宠物店,翅膀有空会过去帮帮忙,也算是有点经验。开一家猫舍,养养猫,至少没那么多糟心事。


离开游戏圈的另一个原因,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孩子五岁前,翅膀在游戏公司上班,每天忙忙碌碌,做着差不多的事。下班回到家,看见两个孩子朝他跑来,才觉得这一天没白过。孩子每时每刻都在成长都在变化,不像成年人,到了一定年龄,陷入自我重复的泥沼。如今,两个孩子就快上学,得多花点时间陪他们。


隔行如隔山。起初两眼一抹黑,砸了不少学费,两年后,才渐渐有了起色。做了这行才知道,猫舍的竞争也很激烈,鱼龙混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像游戏圈,有真心喜欢游戏的,有唯利是图的,有浑水摸鱼捞一票就走的。你一个人没法影响整个圈子,能做到对得起你养的猫,对得起那些买猫的人,已经很不容易。


早晨七点多,把孩子们送到学校,回家收拾收拾,等过了早高峰,开车去猫舍。翅膀住西二环,猫舍在南三环,草桥那边。三十多只猫,每只猫都有自己独立的猫笼。把公猫一只只放出来,分批遛弯。打扫消毒,给它们梳毛,拿湿巾纸为它们擦脸。观察每只猫的状态,看有没有上火,有没有打喷嚏。


一只只打理下来,得花不少时间。虽然累,但被这么多猫围着,有一种被依靠的感觉。翅膀用《最终幻想》的角色,给一些猫取了名,其中一只种公叫“克劳德”。


下午两点,忙完了,打开游戏机,玩会儿游戏。做游戏的那些年,主机游戏玩得少,偶尔经过电玩店,进去看两眼,也没什么特别想玩的。经营猫舍后,主机游戏重新拾了起来。翅膀被朋友称为“白金大佬”,一盘游戏,塞进了机器,不打到白金,绝不拿出来。打《血源:老猎人》七周目最高难度的时候,终于被恶心到了。这是唯一一款他撂了三个多月没打完的游戏,最后鼓足勇气,花了一晚上时间,把最终BOSS推掉,然后彻底封盘,再也不想碰。


三点多,孩子放学,翅膀接他们回家。有时候,儿子有兴趣班,踢球什么的,就先把女儿接回家,转头再去接儿子。晚上,孩子们做完功课,带他们在外面散散步,或是陪他们玩玩《马里奥派对》《马里奥赛车》这些简单欢乐的游戏。等他们睡了,有空的话,再玩会儿自己想玩的。


翅膀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挺细。玩游戏的时候,他会观察孩子们的表现。游戏本质是互动,有人机互动,也有人际互动。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孩子在学校。回到家,也没有太多互动的机会。通过玩游戏,可以拉近和孩子之间的距离,还可以观察到他们在面对输赢或遇到某些意外情况时的反应。儿子一拿起手柄就忘了时间,难度不太高的游戏,自己很快就能学会。女儿对游戏兴趣不大,但好胜心强,玩得不好,会较劲,哭着跺脚。


一天晚上,妻子躺在翅膀旁边玩手游。音乐响起,翅膀说,你玩的是《最终幻想:零式》吧。妻子说,你怎么知道。翅膀一骨碌爬起来,把《最终幻想:零式》翻出来,递给妻子,说,试试这个,不氪金不抽卡。妻子没什么兴趣,继续在手机上玩。


翅膀想认识更多可以一起聊游戏玩游戏的朋友,于是报名加入2018年核聚变的志愿者队伍。



5


去亦庄的地铁上,翅膀、大超、果冻聊着聊着就熟了。芹菜是后来才和他们搭上话。


做志愿者的那两天,芹菜全程戴口罩,渔夫帽压得很低,不怎么说话,别人分配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给人的感觉特别内向。芹菜属于那种人,你跟他不熟,他就特腼腆。跟他熟了,你会发现他其实挺活泼。大超主动找芹菜聊了几句,问他喜欢什么游戏。聊到《NBA 2K》,大超发现,芹菜对球员的投篮热区门儿清,心想,这人肯定不是随便玩玩的,应该是高手。


芹菜三十出头,和翅膀差不多大。“芹菜”的全称是“大马猴不吃芹菜没毛病”。“不吃芹菜”,是因为他不吃芹菜。“大马猴”是同学给他取的外号。芹菜小时候,家人总吓唬他,你要是不听话,大马猴就会过来把你抓走。同学知道后,喊他“大马猴”。他挺生气,后来想,既然你们总拿这个逗我,那我索性自己这么叫自己。结果同学反倒不喊了。


芹菜大学读的是动画专业。他从小看动漫,可算不上痴迷,也没立过“振兴国产动漫”之类的志向。他是把动画当成一种自我表达的创作方式,就像写作。玩游戏,也只是轻度。玩得最久的是《魔力宝贝》,从小学六年级开始,玩了十来年,上大学后还在玩。室友从未见过这款游戏,以为是页游。


芹菜喜欢一个人在《魔力宝贝》里逛,刷等级练技能,很少和其他玩家互动,把网游当成单机游戏。开五个号,每个职业都体验一遍,最多的时候,开了十来个号。中间加过一个群,在里面默默潜水。那个群从热闹到冷清,成员陆续退出,最后只剩他一个。


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不长的一段时间,芹菜成为自由职业者。靠朋友或其他客户的介绍接单子,养活自己。闲下来,做自己想做的动画。


芹菜是夜猫子,中午起床,凌晨睡,有时通宵,很少三点以前躺下。倒不是因为夜深人静更能集中注意力,而是因为他觉得半夜画画更惬意。忙完一阵,他就会呼朋唤友,来家里坐坐,小酌几杯,顺便打两局《NBA 2K》。果冻说,每次去芹菜家,看他永远只在做一件事:做动画。有时候大家都到了,芹菜还在屋里画画,抱歉地说,要不你们先上外面溜达一会儿,等我画完了再跟你们玩。大家出门晃悠两个小时,再回去,芹菜才从屋里出来。


芹菜很勤奋,但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勤奋。去年七月,日本京都动画公司被纵火,芹菜心情低落,在他的公众号上写道:“太难受,他们是努力画出漂亮的画的人,而大部分人和我一样是就算努力也不能画的和他们一样,并且懒惰。他们的热爱不是骗来的,不是靠嘴说一说就能做到的。能画几张设定就觉得自己做动画,能画点分镜就觉得自己做动画,会摆弄摆弄鼠标就觉得自己做动画,画点广告片就觉得自己做动画,没有灵魂。一年动画专业毕业多少人,有多少逃跑的,多少没有天赋的,多少只想要一张文凭好出去骗的。他们有天赋,热爱,却以这种方式离开。无关国家,只是因为能做动画的人真的不多了。”


芹菜的公众号叫做“分山气米儿”,把“岔气儿”这三个字拆开来。不定期更新,空的时候,做一小段动画放上去,汇成了一个系列,取名《晚安电波》。每期的封面都是一台老式收音机,造型各不相同。开头是一首歌,接着是一段动画,五六秒,循环播放,没有声音,像无声电影。之后是他最近的一些感慨,有长有短,像一首诗。最后的结尾总是:“好梦/或/无梦/晚安”。


芹菜热爱诗歌。果冻前段时间想看涩泽龙彦的书,问芹菜有没有。芹菜说没有,然后推荐了一堆别的书,全是诗集。


《晚安电波》每期的阅读量两位数,只有朋友看。但芹菜还是愿意画。一个人做动画,挺孤独,也许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有时候,果冻会转发朋友圈,想帮芹菜推一推,让更多的人看到。


芹菜的文字,内敛而克制。他做着玩的那些动画,怪诞荒谬,又透着孤独和倔犟。芹菜说,自己的性格不算外向,也不算内向,“就都还好,比较正常”。给人随遇而安的印象,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但有所谓的时候,他会非常有所谓。比如怎么画也画不好的时候,会焦虑。这时候,切出去玩会儿游戏,放松放松。


玩游戏没什么固定时间,想玩的时候就拿起来玩会儿,想不起来就不玩。对芹菜来说,画画才是最好的娱乐。游戏纯粹只是为了放松,让自己暂时开心起来的最简单方式。绝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对他来说,时间太宝贵。


芹菜在机核发过几段他做着玩的动画短片,有人看见后,通过机核联系他,请他做了点东西,算是解决了他的吃饭问题。2018年,芹菜报名当核聚变的志愿者,为的是当面感谢机核的工作人员。



6


就这样,四个素不相识的人,一个纹身师、一个做互联网的、一个开猫舍的、一个做独立动画的,聚到了一块儿。


第二天的活动结束后,四个人一起坐地铁回去,下了亦庄线,各自换乘。在站台上,彼此加了微信,约着有空出来聚聚。大超、翅膀、芹菜,都是自由职业者,果冻虽然上班,时间也很灵活。聚没问题,但得有个主题。


除了翅膀,其他三人都是《NBA 2K》的老玩家。大超提议,不如搞一个《NBA 2K》联赛,可以提高大家定期聚会的积极性。商量下来,决定模拟真实的NBA联赛,常规赛、季后赛、总决赛,这么一轮轮打过去。《NBA 2K》自带联赛模式,玩家可以自行调整场次。真实的常规赛是82轮,调成28轮。每个月聚两到三次,一年差不多可以打完整个赛季。


第一次聚会,确定各自的球队球员。模仿NBA选秀,抽签选人。翅膀不怎么会玩,大家把第一顺位让给他,他挑了勒布朗·詹姆斯。大超抽到第三顺位,拿下“字母哥”扬尼斯·阿德托昆博。果冻是二十多位,选了唐斯和小加索尔。芹菜倒数第二,选的是布克和塔图姆。


聚会地点定在芹菜家。芹菜住东三环水碓子附近,离果冻的纹身店挺近。大超家在潘家园那边,也不远。只有翅膀在西边,离得远点。


手头的活儿忙完,芹菜就会在群里招呼大家聚会。一般定在周四,为的是照顾翅膀。周四下午,翅膀的孩子学琴,有人帮忙照看,他这边可以腾出时间。到了芹菜家,先扯会儿淡。最近在干嘛,看了什么书,追了什么剧,玩了什么游戏。打开芹菜的PS4,看他最近在玩什么,上去耍两把。芹菜玩的,大多是一些过气游戏。


聊得差不多了,开始比赛。一个人控制自己的球队,其他三人控制电脑选的球队。三打一,看似占便宜,其实不好打。你传一个球,队友争先恐后地抢,场面混乱,不像一个人操控那么流畅。后来改成两人控制一支球队,其中一人固定控制得分手,另一人控制其余四名球员。


大超属于技术流加数据流,实力明显高于其他人。他一上场,各种花活,拦都拦不住。偶尔吃瘪,回家后,闭门思过,琢磨为什么会输,下次非扳回来不可。整个赛季,大超一路高歌猛进。大家觉得,以他的实力,打入季后赛不成问题,常规赛MVP非他莫属,得分王肯定也是他。


翅膀不怎么会玩,全靠临场发挥,表现时好时差。轮到他,大家就放放水,确保他能顺利进入季后赛。偶尔,翅膀也会奋发图强,回家吭哧吭哧苦练。手头没有《NBA 2K19》,他问朋友借了张《NBA 2K18》的盘。练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两代的手感差别挺大。


大家都很珍惜这半天的聚会。到了约定时间,各自放下手头的事,往芹菜家赶。有一次,大超下午在廊坊燕郊办事,晚上八点,从燕郊一路狂飙。上了高速,有点堵,紧赶慢赶,一个小时终于赶到。连打三场,全输,被大家笑话“千里送人头”。也有些时候,不玩游戏,见了面,纯聊天,或是带了家属,围在一起玩玩桌游,也很开心。


去年五月,美国的NBA进入总决赛,这四个人的季后赛也拉开了帷幕。中午,翅膀带着三只猫,开车去机场,准备把它们送往新家。心里挺舍不得,走得稍微晚点,卡着点送,尽量减少猫呆在机场仓库的时间,让它们少受点折腾。送完猫,下午两点多到了芹菜家,其他人还没来。翅膀在群里喊了声,让大超早点过来。大超说,我来不了那么早。翅膀问,你丫干嘛呢。大超说,我在匡扶汉室。《全面战争:三国》刚发售,大超玩得没日没夜。


五点多,人到齐了。大超说,总冠军肯定是我,你们不用争了。大家心里也这么想,但哪能认怂。


第一场就是大超,一对三。分数咬得很紧,打到第三个加时赛,还没决出胜负。抢篮板的时候,翅膀的手直哆嗦。玩篮球游戏也能玩得这么紧张,还是头一回。手心冒汗,就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球员,而是《血源:老猎人》里的劳伦斯。扭头看看旁边的果冻和芹菜,他俩的手也在哆嗦。


比赛打了将近二十分钟,芹菜的女朋友正在屋里玩NS,突然听见客厅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跑出去看,大超满脸沮丧,其他三人连蹦带跳。谁也没想到,季后赛的第一场,大超就被摁在了那里。那天玩到很晚,翅膀他们三个人乐疯了,仿佛已经举起总冠军奖杯。


6月14日,NBA总决赛结束,多伦多猛龙以总比分4:2击败金州勇士,队史上首次夺得NBA总冠军。这四个人的NBA赛季也在同一天收官。最后的决赛,果冻对芹菜,一场定胜负。果冻的战术简单实用,外线挡拆,四号位五号位都是能投篮的大个,选一个速度快的控球后卫往里切。芹菜如果防外线,控卫就直接切进去上篮。如果防控卫,就传给外线投篮。《NBA 2K19》的三分球容易得手,加上芹菜的阵容不怎么理想,总冠军最终被果冻捧走。“以后请叫我水碓子冠军。”果冻得意地说。


赛季到此结束。大家约定,《NBA 2K》新作发售后,各自买回家练习,为新赛季做准备。



7


去年春天,《只狼》发售,果冻第一时间入手。纹身店有客人知道他爱玩游戏,每次来都会问,《只狼》通关了吗。果冻被问得有点尴尬。每天都在玩,但被虐几次后就没了兴致。不像以前,非得死磕。打到苇名一心,死活过不去。放了一个月,再拿起手柄,手感全无。从头再玩,也没那个精力。


那天,翅膀上果冻家玩。果冻养了三只猫,一只美短,一只折耳,一只英短,天天打架。买的一个粉红色小马的猫爬架,被它们抓烂,丢在那里。翅膀看见,笑道,这不是《巫师3》里叶奈法骑的那个独角兽嘛。听说果冻《只狼》还没通关,翅膀说,多简单的事儿,我帮你打。打了几遍,没过去,汗就下来了。果冻说,过不去算了,咱们赶紧出门吧。翅膀说,不行,今天非过去不可。坐在那里打了一下午。


去年有段时间,果冻的PS4没怎么开过机,玩得最多的是NS。晚上八九点到家,躺在床上懒得动,抱着NS玩会儿。玩的也都是roguelike这类拿得起放得下的游戏。无聊了,打两局,不会花太多时间,不玩的时候也不会老想着。


在果冻看来,绝大多数游戏只是消遣之物,没必要太当回事儿。《最后生还者》是少数例外之一。一代结尾处,乔尔救下艾莉,等于把全世界的人杀了。通关后,果冻放下手柄,一个人在那里呆坐了半天。


今年上半年,没什么活儿,玩游戏的时间又多了起来。果冻打通了《最后生还者2》。因为提前被剧透,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打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触动。《动物之森》火了一阵,纹身店的很多客人都在玩,互相拜访。愚人节那天,果冻登录游戏,看见树上的樱花开了。打开邮箱,发现有客人送了他一套航天服。果冻为这位客人纹过一块怀表,对方知道他喜欢宇航员,特意在游戏里买了航天服送给他。果冻挺开心。


《极乐迪斯科》是果冻今年玩过的最有意思的游戏。妻子平时很少玩游戏,看他在那里玩得起劲,也跟着玩。《极乐迪斯科》文字量很大,妻子逐字逐句地读,推进得很慢。


《NBA 2K》不用说,一直在玩。虽然没法见面,但可以线上联机。果冻、大超、芹菜各自建了球员,自称“水碓子男孩”,在公园篮球场组队打比赛。三个人的号全都练到了满级。大超练得最凶,两个满级号,另两个号也练到九十多级。


玩了三个月,果冻心想,不能再这么闲下去,得做点正经事。他开始做玩具。从简单的入手,先做软搪胶玩具,主题是日本妖怪系列,取名“风糖火山”,源自“风林火山”。把“林”字改成“糖”字,听起来更甜些。果冻自学ZBrush三维软件,先捏了一款火男。火男是日本的传统面具形象,造型滑稽古怪,特征是嘟起歪向一边的吹火嘴。果冻设计得比较呆萌,妖怪的诡异色彩相对淡些。找厂家照着设计图做出来,自己在家用喷枪涂装。起先在阳台上喷,冻得瑟瑟发抖,后来挪到厨房里,关上门,打开窗户,戴好防毒面罩,打开抽油烟机。


今年六月,火男在淘宝上架,卖出三十多个,回了本,但没挣钱。果冻不怎么会宣传,只是发发微博和朋友圈。也不好意思没完没了发,含蓄地发了几条,就没了。第二个玩具正在做,伞怪,也是日本的经典妖怪形象,一把伞一只眼睛一条腿。


纹身能干一辈子吗?果冻说,能啊,国外有的六七十岁还在给人纹身。画画是一辈子的事,就算画一辈子,你也不敢说自己能画成什么样。纹身也一样,没有止境。果冻花了四年时间,才回到当初离开游戏圈时的收入水平,如今又啪地跌了下来。碰到手头没活挣钱很少的时候,心里也会嘀咕。但不后悔,不会想着当初怎么着怎么着就好了。选择从来都是自己做的。多数时间,挺开心。有时候听以前的同事抱怨加班加得昏天黑地,抱怨版号批不下来只能干熬着,会觉得,当初的选择没错。就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无论哪个行业都是这样。


这一年过得很快,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整个上半年,生活和工作陷入停顿。下半年,才慢慢缓过劲来。四个人的NBA联赛,今年没再办。大家各忙各的,小半年没聚会。


夏天,约着见了一面,没玩游戏,只是吃了顿饭,聊了聊各自的近况。


翅膀的猫舍已经有五十多只猫,从南三环搬到了西二环,离家近,方便照顾孩子。去年,他打通了《战神》。临近结尾,奎托斯和阿特柔斯一同前往神殿,进入密室。男孩从地上捡起一个陶壶,壶身上刻有奎托斯的形象。妻子坐在旁边,抬头看看翅膀,说,你有病啊,玩个游戏也会哭。


大超回游戏公司呆了两个月,又辞职了。加班倒是无所谓,那家公司做的游戏,他不认可,也就不愿意再伺候。他打算开一家桌游吧,等店做起来了,把他们四个人的NBA线下联赛发扬光大,让更多的玩家参与进来,变成一个真正的赛事。


芹菜上班了,在一家动画公司。他正在做一个和篮球有关的运动番动画,准备明年发在哔哩哔哩上。因为忙,他的公众号很少更新,最近的一期《晚安电波》是10月5日的第281期。


今年春天,果冻在朋友圈转发了芹菜的一篇公众号。那期的封面不是收音机,而是一个绿色垃圾箱,标题是《关于夏天,还记得什么》。内容照旧是一首歌一段动画一段文字。歌是茄子蛋的《浪流连》,动画是接球运球过人然后投篮一气呵成的少年,最后的文字写道:


每年的五月

从楼道出来接触到阳光的一瞬

掺杂着泥土的味道

总是可以勾起太多的回忆

大部分是关于篮球

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的感觉

躁动着

想要跑,想要跳

回到了少年时,下课铃响起

抱着球冲去操场

或是放学后

在球场玩到夕阳西下


总是觉得离开了校园就渐渐地离开了篮球

总是有太多的理由没办法穿上球鞋

不够热爱


打球的人变成了聊球的人

聊球的人也渐行渐远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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