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28年 ，她不怕离婚了

本文作者：祝东风

首发公众号：东风妹妹

我妈给我打电话，非常骄傲的语气，大致是刚才跟我爸吵了一架，她赢了。

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我妈针对我爸一个表情的单方面输出。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我妈已经退休了，我爸还在上班，而他的单位离家又比较远。

所以我妈在工作日干脆就住在我爸的宿舍里，给他洗衣做饭，周末了俩人再一起回家。

这天，我妈追剧追到了中午，衣服还没来得及洗，吃完午饭，确认我爸不睡午觉后，我妈就开始洗衣服了。

结果，我爸突然就拉下了脸，大意是你怎么现在才开始洗衣服，一个下午根本就干不了。

我妈说，当时看到我爸那个脸色，顿时一股无名火就蹿到脑门上，一根手指就差捅进我爸鼻孔里，抑扬顿挫地就开始骂：

“老娘放着退休的日子不过，跑过来给你洗衣做饭的伺候你，我现在洗衣服洗迟点还要看你脸色了是吧？”

“行，我不洗了，这脏衣服你爱穿穿，不穿滚。”

我爸显然完全没预料到我妈竟然能发那么大的脾气，仿佛他只是打了个喷嚏，结果直接把火箭吹发射了。

赶紧嗫喏着说：“我就是怕衣服来不及干……”

“来不及干你自己早上不知道洗啊，你没长手啊？”我妈都没等他把话说完，硬顶回去。

小老头连吃二瘪，气焰全然不见，一言不发地手背在后面上班去了。

结果，我妈冷静不下来了，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兴奋，直接给我打来电话，手舞足蹈地描述刚才发生了什么，讲得活灵活现，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出她眼角笑开了花的褶子。

最后我妈说到：“呵，我怕他呢，你都这么大了，也能挣钱了，老娘现在谁都不怕！离了谁不能过啊！”

“好好好，不怕不怕不怕…”

我一边哄着我妈，一边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竟有些鼻酸。

说实话，我爸并不是我心中的好丈夫。

如果你们看过《再见爱人》，那可以想象一下，我爸就是现实版的王秋雨。

一个活脱脱的王秋雨。

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虽然你吃不了什么大苦，但小委屈是少不了的。

他就像生来没有感情细胞一样，永远硬邦邦的，不爱表达也不会表达。

生活中五分之四的时间都给了工作。

家人和朋友共享剩余的五分之一，后者占的还更多些。

有个事情我印象特别深。

我奶奶去世的时候，葬礼上有几个小辈儿的孩子，一直在偷偷观察我爸。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打赌我爸会不会哭，因为他们觉得不会。

从来不苟言笑的三爷爷怎么可能哭呢。

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形象。

但我妈不是朱雅琼，她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传统妇女，任劳任怨，相夫教子，包揽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她有工作，而且一直坚持工作。

虽然拿的不多，直到退休月薪也就四千不到。

但她一直觉得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工作，那是她的自尊和底气。

她同样也这么教导我，无论我以后嫁给谁，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永远不要放弃工作，永远不要伸手问男人要生活费。

话虽如此，我始终觉得我妈活得委屈。

因为我爸强势又冷漠；

因为我爸不懂浪漫；

因为我爸不会做家务；

因为我爸几乎不管我，教育的压力几乎都在我妈一人肩上…

对这个家的贡献，无外乎是工资全部上交给我妈。

印象中，我爸做的唯二两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

一是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摔跤把手摔骨折了，我爸炒了两个月的菜，虽然都熟了，但烂唧唧的不好吃；

他还帮我妈洗了两个月脚，每天晚上，我妈都笑得很开心，一脸期待又狡黠地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是那种很少女的笑；

二是我高考，每场考试他都来接我送我，一场都没落过。

妻女的关键时刻，他有尽力做到在场，做到不缺席，不知道这份“靠谱”，是不是我妈在硬邦邦岁月里始终小心摩挲的那份柔软。

换作是我，大抵是坚持不下去的。

漫长岁月，也就那么两三件值得感动的事。

平日里太多的鸡零狗碎，对心力的蹉跎都不敢细想。

不知道我妈有没有过坚持不下去的时刻，有没有过背着我偷偷哭的时刻。

总之，她在我面前，面对我爸，始终是温和的，听话的，充分理解并支持他工作的。

我小时候经常说我妈“没出息”，后来还学着网络用语说我妈是我爸的“舔狗”，被打了几次，嘴巴终于老实了。

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看不上她，觉得她活得好卑微。

事到如今，才觉出自己不仅幼稚，还有种无知的残酷。

如果可以，谁不想恣肆而又张扬，如果可以，谁不想天下唯我独尊，谁愿意受气？

我妈的那份不可以，不是她性格不可以，也不是她收入不可以，而是——

因为我，所以她不可以。

我是她的软肋。

我的发展，我的未来，我有无虞的童年，有保障的生长环境，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东西，是胜过她脾气和自尊的东西。

她也有性格，她也有主意，她并不卑微，只是因为她爱我。

今天这通电话，实在感触良多。

又想起妈妈数次教导我，要有自己的工作，要有收入。

想来，那不仅是我生活的底气，也是她生活的底气吧。

女儿优秀，女儿幸福，女儿有自尊，女儿过得好，她才能无所顾忌地做自己。

这样的脑回路，在现下的环境和标准看来一定老土过时又充满了道德绑架，但那就是一个母亲表达爱的方式。

时至今日，我终于理解了。

也和心底里曾经的某些酸楚，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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