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访谈 | 徐戈&云永业——机械化人形与欲望本身
徐戈 Xu Ge
徐戈,1983年出生于浙江仙居,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获硕士学位。徐戈的研究扎根于学院传统造型艺术,但他不断尝试冲破以往的艺术认知和技艺手段,将艺术造型、电子控制、机械传动融合到创作当中。机械部件和电子芯片等同于泥巴、金属和木材,成为一种造型媒材,并同时融入声音、光、水雾等非固体媒介加以控制。各种材料有机地组合在一起,用动态装置的方式来传达艺术家的情感。跨界的创作理念使他的作品呈现出更多的可能性。
云永业 Yun Yong-ye
云永业,1990年生于中国海南,2012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现生活和工作在武汉。他通常基于意大利淘来的精致古董画框再进行油画创作,他称这种小型画框的尺度适合承载他的灵感。他将自己的臆想组成架构,融入带有晦暗情欲描绘的奇景世界,以此对传统的写实方式提出自己的新见解。在哲学和神秘学影响的之下的思考,夹杂一些日常经验之外的观念,绘成他内心的肖像。
在月球上的人Man in the Moon
徐戈 Xu Ge
木头、金属、电机、控制器
Wood, metal, motor, controller
高度 Height 210cm
2019
©万一空间与艺术家 Copyright© W.ONE SPACE and the Artist
Q & A
W:您的作品与科技、未来相关,您有受到哪些电影或小说的启发吗?
XG:创作《MAN IN THE MOON》的时候我正在看美国黑人小说家拉尔夫.艾里森(Ralph Ellison)的《看不见的人》,小说中那些荒诞、古怪的情节让我印象深刻,特别是主人公的遭遇和他寻找自我的历程,潜移默化的,我会将这些印象注入到这件作品中,但他并不是讲科技和未来的,而是讲人性自身的一些问题,可是这些问题是一直存在的,尤其是在科技更加发达的未来,人的迷失和下坠感会迭代。所谓的看不见和被看见并不是生理视觉上的可见,而是心理上的一种转变历程,这是我想在作品中表达的。
W:您以物理、机械为创作载体,但是您更多的是对于生命体的关注?
XG:从古代开始,人类就梦想着能创造独立运动的设备。在古埃及,当被祭司秘密操控时,一些神像被精巧设置,让人感觉它似乎会移动或说话。人们在看到我们众生的神突然富有生机时就会叹然观止。从某种意义上说,古埃及的原始自动机有助于揭开最伟大的宗教奥秘之一 :创造生命。其实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执念,机巧装置很容易让人入迷,但是表达生命的存在意义是我更多关注的方面。
W:是什么让您最初对科技感兴趣?整个装置是您亲自做的,在创作的过程中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XG:这件作品做了蛮长时间的,困难也挺多,设备的精度不够等等,但其实都是制作过程中的一些小问题,稍微想一想,绕一绕就能解决。
W:我们主观的将您的作品放在『函三』展览中“人”的板块,您认为创作者与所创作的机械化人形,还有观者,这三者之间是什么一种关系呢?
XG:我在作品上设置了一个光环,这个光环所形成的光影在不断地扫描整个空间,当观众进入展厅的时候,实际上他已经进入作品的内部成为其一部分了。机械组合的重复运动是很迷人的,这种模拟生命的机制让作品与人拉近距离,我们似乎在他身上寻找某些共通的地方。它的这种纯粹的、往复的运动将我们人类理想中的单一运动直观的呈现出来,我想每一个观看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W: 您的这件作品《Man in the moon》不仅关于人,还讲到了月亮,感觉跟天也有关系,跟我们的主题天地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您可以谈谈关于“天”的看法吗?
XG:Man in the moon,生活在月球上的人,在西方语境中其实并不像中文表意这么浪漫,他实际上是指远离世俗的、虚构的人物。他是并不存在于现实当中的人,需要靠我们的想象来构想这个人物的具体形象。我看了展览的其他展品,跟天有关的都带有宗教或神秘色彩,它不是物理空间,而是精神场域,在这一点上我的作品中也带着这方面的气息。
W:您在草图上写到“机械化的人形,这种动态的形象由精密的构造组成,它将最高尚的观念与理想人格化,去象征和体现一种新的信仰。”您所指的高尚观念是怎样一种观念?您认为的新的信仰又是怎样的一种信仰?未来人您有什么畅想么?
XG:这句话表达的相对比较抽象,但其实也并没有想去具体指涉某一个具体的事物或理念。在创作的过程中会有各种情绪产生,各种观念迸发出来,当你把它完成的那一刻,会发现之前思考过的都会留有痕迹,这种信仰是属于个人的,是一种生活经验和体悟的交集。
作品草图 Work sketch
©万一空间与艺术家 Copyright© W.ONE SPACE and the Artist
©万一空间 Copyright© W.ONE SPACE
沉默 Silence
云永业 Yun Yong-ye
铜板油画 Copper oil painting
11.8×10cm;11.3×9.4cm
2021
©艺术家 Copyright © The Artist
W:您在「函三」展出的这件作品《沉默》似乎是有宗教题材的影响,能跟我们谈谈您对运用宗教题材的看法吗?
YYY:我着迷于宗教感,但非某一宗教本身。宏大的情绪所带来的特殊体验,让艺术品的生长更加饱满。像夏季枝头饱满的绿叶,因不可抗的自然伟力而来的生的惶惑、狂喜、清醒等情绪,就像宗教感受一样引导我的精神从笔尖往画面蔓延。
©万一空间 Copyright© W.ONE SPACE
W:我们主观的将您的作品放在『函三』展览中“人”的板块,从您作品中体会到文艺复兴的兴味,您以人类的躯体做的作品与回应?您怎么看人类的躯体与人的关系?
YYY:人类的躯体,是欲望本身。四肢是如此的灵巧,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它们是那么迫切地表明想要参与这个世界,想要改变一些事物, 想要确认“我”的位置,“人乃万物之尺度 ”呼之欲出。可人类关于自由与永恒的终极追求,又要依托于这副会不断腐朽并最终消散的躯体,这成了一个悖论,人的欲望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
W:您到处淘的古董框有什么诀窍么?这些框与绘画之间是怎么一种关系?
YYY:我与他们在遭遇的一瞬间,就可以判断出它是否有激发我想象的余地,就像药引唤醒药效。我需要一些与世界有关联性的材质提示我的感知,一个足够小可以用手掌把玩的框子,可以诱导出一场充沛的幻想。和这些框子相处久了总会有一些形象、笔触、颜色被逐一浮出脑海,丰满我已经决定好的题材。这些共同作用也并不局限于古董画框,也会在其他的地方诞生。
W:您的作品中运用了当代很少人会使用的传统古典技法,这种创作技法能让你达到一个特定的创作状态吗?
YYY:古典写实的绘画方式的确需要消耗巨量的时间与精力,目前基本上保持着“做十休一”的节奏,我没有什么社交活动。这种消耗迫使我每天保持十个小时以上地与它(作品)对峙,整个过程需要保持全神贯注思绪敏锐,这样对笔和颜料的控制会更加精确,这点格外重要。当然崩溃也是时常发生的,绘画总是这样;但只要这种对峙进入一段合适的节奏,便会迎来美妙的时刻,五感被打开再消失,时间压缩再被延长。出神,入定。或许这就是绘画的魅力,痛苦,却令人沉迷。
W:从您的作品中,我们感到一种悠远的神秘感,借此问您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是否有过什么恐惧感或神秘体验?
YYY:我绝大多数的奇妙体验都来自夜晚,夜晚实在是太迷人了,我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夜里完成的。阳光虽然温暖,却容易扰乱内心的秩序,它用来睡觉最为合适。从少年时期我便学会如何用经典文学、艺术史、艺术故事来独占夜晚,是它们让我感受到了广袤而真实的世界。而这些不安和神秘是文学、艺术、夜晚与我交媾后的产物。
W:在整个展览里,您有特别喜欢的古代作品吗?你对古代与当代作品结合的展览有什么看法?
YYY:唐代铜鎏金天王立像,我对造像类的古代作品会有所偏好,尤其是喜欢一些残像或是面相偏凶的造像,它们总能让我不自觉投射自己不安分的欲念。古代和当代通过人消耗现世进行一轮又一轮的传递。传递的过程我想可能不难,难得是在于只要抓的准,摆的稳,不要碎。
唐代 铜鎏金天王立像(细节)
A Gilding Standing Statue Of Guardian
铜 Copper
高 Height 8.3cm
唐代 Tang Dynasty
来源Provenance
纽约苏富比重要中国艺术专场2020年9月23日,lot599
New York Sotheby Important Chinese Art 2020.9.23, Lot599
展览 Exhibition
《悉有仏性》,香雪美术馆,神户,2017年,编号I-13.
Shitsuyubushō [All With Buddha Nature], Kosetsu Museum of Art, Kobe, 2017, cat. no. I-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