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修炼》｜病人生死抉择需要医生智慧。
《医生的修炼》
这是普通的一天，阿图医生像平常一样，在急诊室值班。忽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位医生急匆匆跑过来，让阿图去检查一位刚刚收治的病人。
病人名叫爱丽丝，23岁。她的一条腿忽然又红又肿，父亲就把她送到医院来了。这看起来是某种皮肤感染，急诊医生赶紧做了简单处理，挂了点滴，注射了抗生素，让病人住院治疗。找到阿图，是因为阿图是外科医生，要看看病人有没有进行外科处理的必要，比如化脓什么的。
阿图询问爱丽丝的病情。急诊医生说了，应该是蜂窝组织炎。阿图看了看症状，也觉得没错。这时阿图还不知道，他将会面对怎样的突发情况，面临怎样生与死的抉择。我们今天就从爱丽丝的故事出发，看阿图医生是如何处理棘手问题，以及他是如何做出果断决策的。
一、是不是特殊案例？
蜂窝组织炎这个病，其实就是细菌入侵伤口引起的感染发炎。这样的病人有很多，每年超过300万例，只要处理得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有症状都表明，爱丽丝得的就是蜂窝组织炎，已经处理好了。
可是，突然有个病例，从阿图脑袋里闪出来。他心头一震，被自己吓了个激灵。
就在几周前，阿图遇到了这样一个病人：这人58岁，健康状况一直都挺好，进医院之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胸部左侧、手臂下方有一些擦伤。问题不大，病人就先去附近的社区医院做了检查，发现胸部附近出现了一小块红疹。
医生的诊断是蜂窝组织炎，就开了些抗生素给病人吃。没想到，当晚病人的红疹面积扩大了一倍。第二天一早，病人还烧到了38.8°C，高烧不退。他到社区医院急诊部时，红疹处的皮肤已经没有知觉了。而且，红疹上长出了很多小水泡。很快，病人就休克了。
社区医院立即把病人转送到大医院，也就是阿图医生所在的医院。
经诊断，这个病人得的不是蜂窝组织炎，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特别可怕的感染性疾病——坏死性筋膜炎。这种病的死亡率高达70%，没有任何一种抗生素可以对付这种病。
病人很快被推入了手术室。阿图和其他医生们为了救治病人，全力奋斗。他们为病人切除了感染的肌肉，甚至为病人截了肢。不幸的是，他们的速度没能超过病毒的速度，病人的肾脏、肺脏、肝脏和心脏逐渐衰竭，最终不治身亡。
这个罕见的病例，让阿图直面了坏死性筋膜炎的恐怖程度。这种病来势汹汹，无药可治。而且，坏死性筋膜炎与蜂窝组织炎很相像，一不小心就会误诊，把坏死性筋膜炎当成蜂窝组织炎来治疗。
阿图站在爱丽丝的病床边，陷入了沉思。他在想，爱丽丝有多大的可能性，会患上那种罕见的坏死性筋膜炎。他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有点扯，有点杯弓蛇影。自己是不是被之前那个病例吓到了？要知道，美国每年坏死性筋膜炎的病例差不多只有1000例。也就是说，不到蜂窝组织炎病例的三千分之一。这个病人会这么倒霉吗？
而且，坏死性筋膜炎一般都发生在老年人或慢性病患者的身上。爱丽丝才多大？
纠结了很久，阿图医生觉得，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不小心，牺牲的就是病人的生命。毕竟，没有人能肯定，爱丽丝得的百分之百不是坏死性筋膜炎。
所以，阿图医生做出了决定。他和同伴耐心细致地向爱丽丝进行了讲解：什么是坏死性筋膜炎，这种病有多可怕；你得这种病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需要做一些检查，来真正确定，不出现意外情况。听到要做切片检查，爱丽丝很犹豫。但是大夫告诉她，如果是坏死性筋膜炎的话，等待就是等死，越早行动，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这下可把爱丽丝吓坏了，小姑娘哪见过这阵仗。爱丽丝的父亲也吓了一跳，本来只是一点小红肿，怎么就一下命都要保不住了呢？问清楚医生以后，两人决定，还是要切片检查，保险一点。
万万没想到，情况还真被阿图医生猜中了。爱丽丝可能没被命运之神眷顾。切片检查表明，她得的就是坏死性筋膜炎。只有手术，才能救命。
二、切多少，怎么切？
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再抱怨也无济于事。阿图和其他医生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手术，切除被感染的部分，保住病人的生命。这是场与死神的赛跑。
手术室里，大家合力把爱丽丝的脚部皮肤切开，从脚趾到脚踝，再向上切，一直切到膝盖下方。切开一看，爱丽丝的脚和大部分小腿的肌肉外层已经变黑、坏死，黑棕色的血水渗出，隐隐约约散发出恶臭。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截肢呢？如果截肢，是应该做膝下截肢，还是膝上截肢呢？是只切除膝盖以下部分，还是大腿以下全部切除？
主刀医生犹豫了。爱丽丝才23岁，无论是怎样的截肢，对她和她的家人，打击都非常大。可是，爱丽丝腿上的细菌是人类已知的细菌中最致命的。不截肢的话，很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医生们希望挽救爱丽丝的生命，却也不希望她的美好生活在这样的年纪，因为截肢受到影响。
思前想后，大家还是决定先做清创，保留爱丽丝的腿。
医生们费尽心力，用剪刀和电烧忙了两个小时，又切又割，把爱丽丝肌肉外面的筋膜层切了下来。从脚趾一直到小腿，他们差不多把四分之三的组织都切开了。打开了大腿筋膜以后，大家发现，爱丽丝的大腿筋膜看起来粉粉白白的，很正常，应该没有感染坏死。他们在她的腿上浇了两公升的生理盐水，希望能冲掉她腿上的所有细菌。
手术结束了，爱丽丝的情况还算稳定。可她的脚仍然因为感染而通红、发烫。
阿图和小伙伴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手术本来就比较保守，虽然切除了感染的部分，但如果细菌扩散了怎么办？大家又是一阵商量，最终决定把爱丽丝送进高压氧舱中进行治疗，利用氧气提高免疫细胞的战斗力，从而抵抗细菌的侵袭。
这种高压氧治疗法，曾被用来治疗烧伤伤口深度感染的病人，效果很好。虽然没有研究证明这种疗法可以治愈坏死性筋膜炎，可这么做起码不会有害处。阿图所在的医院还没有高压氧舱。所以，他们跟其他医院联系，派专人专车护送爱丽丝到高压氧舱去做治疗，让她在2.5个大气压的高压氧舱内待两个小时。
爱丽丝的伤口盖上了一层湿纱布，以防止组织脱水，她的腿也用白色绷带扎了起来。
到了晚上8点，爱丽丝终于苏醒过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疼，疼得天崩地裂。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腿，第一下没有摸到，吓了自己一跳。再动再摸，才发现自己的腿还在，有知觉。医生们向她详细地解释了手术中的问题，并且告诉她这一切很可能还没有结束。治疗过程中，爱丽丝一天需要两次高压氧治疗，强度还要递增。
第二天早上，阿图和其他医生又把爱丽丝送进了手术室，检查细菌是否有扩散情况。事情果然没那么顺利，细菌又抢先一步扩散了。爱丽丝的脚和小腿正面的皮肤已经变成黑色，已经坏死，必须切除；先前没切除的筋膜边缘也都坏死了，不得不一起切除。幸运的是，爱丽丝的肌肉应该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她的大腿应该也能保住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阿图和医生们在4天内为爱丽丝做了4次手术。每一次，都会切下一部分感染组织。渐渐地，要切除的感染组织越来越少。第三次手术的时候，爱丽丝腿部的红肿情况已有明显好转。第四次手术时，她的腿已经完全不红了，可以看到伤口已长出新的、粉红色的组织。这时，大家才敢肯定，爱丽丝的命保住了。
和死神的赛跑，这一次，到底是阿图和爱丽丝胜利了。
在这过程中，阿图医生无数次面对生死抉择。假设他没有遇到坏死性筋膜炎的病人，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假设他大意一下，没让爱丽丝马上进行检查；或者假设爱丽丝犹豫、疑惑，不愿意切片检查；又或者，他们直接采取最保险的截肢方式，把爱丽丝的大腿也切掉……
无论是医生，还是患者，都要接纳医学的复杂性与生命的不确定性。医学之美也在于此，在一次次的抉择中反思、前进。不是每一次和死神的斗争，人类都能胜利。可是智慧和坚持，永远都是医生必不可少的制胜法宝。
（拆书人：阿乐）
（语音、文字、图片部分来自今今乐道APP和网络，老农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