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助理的朋友圈鄙视链

文 / 玉林罗美兰

不光保姆有鄙视链，律师助理也有！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我辛辛苦苦十几年，终于在西南的某一个城市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律所，40人左右吧。但谁料到，最后只是成了律助鄙视链的一环。

这十多年来，接触了各种各样的律师助理，有一些，总能给我无穷的惊喜与惊吓。总让我想起自己当初进律所的时候：谨小慎微，任劳任怨，心无旁骛。

时代变了吗？还是我们80后也老了？如今，刚进律所的年轻人，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几乎都有过各种实习经验，见了许多世面，甚至 “阿拉见的世面比你多呢”！

前几年的时候，团队讨论案情。我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就听见一个助理站在窗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办公环境真的是不行，写字楼甲级都不到，物业小哥长得不帅就算了，连门都不帮着拉一下，这样客户来了也不体面啊。”

我当时觉得相当惭愧，没有好意思敲击一下墙壁，告诉她们：不仅如此，我们会议室隔音还很差。

这些年轻人，很厉害，他们挑剔我们的办公环境，并不是贪图个人享受，而是为我们所里的业务考虑：

她担心我们的办公环境，无法留给客户一个良好的印象。

见过世面的律师助理，有一条对于律所办公环境的鄙视链：

有独栋办公楼的>高端商圈甲级写字楼里的>普通商圈甲级写字楼里的>普通写字楼整层的>普通写字楼半层的>居民楼里办公的 

在她们眼里，独栋的办公楼就像是大牌高定，甲级写字楼是一线品牌成衣，普通写字楼是快消品牌，居民楼大概是79包邮的淘宝爆款。

听完这一番话，我特意在走廊徘徊片刻，等到隔壁会议室的两个人走出来，确定了是小A和小B。

经过我的观察，两个年轻人的工作态度都很积极，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并且上手极快。

但在我搬到甲级写字楼前，小A和小B却早已辞职。

后来，我搬了地方，自认所里待遇还可以，同事们专业水准都很高，以为，这一下，留住人才没有问题了吧。

结果，又被新来的助理鄙视了。他之前是上海一家外资律所的助理，因为家里原因，回到了成都。为了欢迎优秀人才的到来，我们第一个月搞了一次团聚：吃饭+唱K。

没有想到，直接被鄙视了：

“我就直截了当来说，我不太满意我们所的员工福利。平时大家都刻板严肃就算了，团建也就是吃饭唱歌农家乐，不是太有意思。

我之前的那家所，平时的福利是音乐会、威士忌酒会、话剧门票，team building都是日本新加坡5日游，你能理解吗，主任？”

除了点头，我没什么可说的，没有组织过出国游的律所，可能确实伤了年轻人的心。

怪不得我们团建的时候小A经常告假，偶尔去了也是兴致索然，从来不会在朋友圈分享。

这形成了另一条律所团建鄙视链：

出国5日游>跨省3日游>本省2日游>农家乐1日游>律所楼下吃火锅

对于一些年轻人来说，不管平时工作体验如何，只要律所能够组织出国的团建行程，发朋友圈的时候就更底气更足。

相比之下，简单的同事聚餐和郊区农家乐，即使大家再其乐融融，仿佛在气质上就已经输了。

后来，我就把标准提高了，不准再去农家乐，好歹也要新马泰。以为这样助理就不会有意见了。

结果，不久就有新的助理开始抱怨：这团队氛围，太差了，我要辞职！

一问为什么？

“ 主任，我离职是因为想加入更优秀的团队。当然，不是说你的团队不优秀。但是我之前的那家律所，同事基本都是海归，没有一个弱的，那才是一个律所团队应该有的气氛。”

听完他的话，我看了一看外面办公区的几个律师：哎，再优秀的人，只要不是海龟，都要被鄙视。早知道，我去九眼桥办一个英国克莱顿大学的文凭的。

在年轻人眼里，律所类型的鄙视链经久不衰：

外资所>红圈所>全国有分所的大所>本地精品所>本地大所>本地小所

不同类型的所，有时候被看成大学一样，外资所是常青藤，红圈所是国内TOP5，大所相当于双一流，本地所是普本，小所就像是专科。

再后来，当新的助理小C入职，她一进写字楼，就已经有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帮忙开门。

一楼大堂的服务台上，永远摆放着精心搭配的鲜花，高跟鞋踩上律所的地毯，就像是朱古力豆坠入了棉花糖，悄无声息。

但来了之后不久，从帝都回来的小C就开始有所鄙视。有一次我路过她师父的办公室，听到她在问：

“我们除了这些案子，没什么别的可做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眉头紧锁地出来了。 

她的心里有一条，关于律所业务的鄙视链：

做IPO的>涉外业务>做并购重组的>做高标的商事的>做刑诉大案的>做知识产权的>做普通民商的>做普通刑诉的>做交通肇事的

这个逻辑简单粗暴，大概接近于粤菜都好过川菜，东北菜比后者更为不堪，属于无稽之谈。

每每想到小C那天的表情，我都会默默头疼，替这些年轻人感到心累。没想到，这还只是相对温和的看法。

更生猛的还在后面。就在前几天，堂哥的儿子小D从西南某法学院校毕业，顺势进了我的律所。

本着公事公办的原则，我对他的要求相对严格，也没有向律所其它同事透露我们的关系。

没过多久，他就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吐槽我，据说是他自己发现以及从律所收集来的。

“我叔这个主任当的不行，所里同事颇多微词。

他在律协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平时居然不打高尔夫，不抽雪茄，关键是什么时候了，自己还要接手案子！！

再说穿着，穿的衬衣居然有优衣库买的，西装翻过来都看不到牌子，连爱马仕皮带没有，品味和生活品味也很一般，我以后可不想成为一个我叔这样的律师。”

踌躇满志的年轻律助眼里，有一条关于主任个人的鄙视链：

律协有职务并且完全甩手的>律协没职务总去打高尔夫的>没职务没应酬但甩手的>要亲手做案子的>会下手改东西的>穿格子衬衫上班的

这个鄙视链和部分女性择偶的标准相近：官二代最优选，然后是环游世界的富二代，接下来是自己打拼的中产，最后是老实巴交的程序员。

哎！现在年轻人真的是变了！

竟然都不关心钱了。我当初入行的时候，师父只教了踏踏实实做好案子，勤勤恳恳不断学习，哪里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啊。

如今这些环环相扣的鄙视链，突然就来了。昨天，我没有忍住，和一个助理如此吐槽。结果，换来他一句话：主任啊，其实你就是土。

鄙视链，是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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