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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太极对谈 | 江冰、聂莉、凌逾等谈唐诗

跨界太极 跨界经纬 2021-12-04

江冰、聂莉、凌逾等谈唐诗






2019年1月5日,开卷广州在唐诗中开启新年分享经典的脚步。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凌逾教授从比较文学角度进入唐诗世界,随后,嘉宾们和听众互动讨论,气氛热烈,记录如下:


聂莉博士


好!谢谢凌教授。您先请坐。开卷广州也这么多期了,我也主持了这么多期。这一期感觉很特别。至少我都被提问了两次。之前呢,咱们有关注凌教授的一些介绍,她一直在强调自己在做跨界研究。本来我对这个跨界不是特别理解,但是今天呢,确实有感受了,我觉得她确实一直在“跨界”,给大家讲唐诗,她的思维是很发散的,不管是从图画也好,从声音也好,或者甚至从音律各方面,无论凌教授怎么去发散,但最终是从一个审美的角度去看唐诗。一直围绕“审美”这样一个主线和核心。而且我觉得凌老师有一个特点,今天的讲座,她自己就是一个多媒体,用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我觉得耳目一新。


我们这个讲座第二个环节就是邀请我们承办单位,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基地的首席专家江冰教授和我们的主讲嘉宾凌逾教授一起来做一个简单的对谈,然后再跟读者们进行互动。这是开卷广州一直以来都有的环节。


今天除了我们的一些老朋友,还有一些新朋友。所以我要介绍一下我们江冰教授,江教授是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研究基地的首席专家,广东财经大学的教授,也是广东省十大社会科学榜单的这个专家之一,也曾经入选过中国社会社会科学的榜单。他的研究领域是现当代文学。我们今天有请江教授入座,跟凌逾老师一起来思维碰撞一下。


聂莉博士

江冰教授


凌逾老师是后起之秀,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青年的教授,现在已经是博导了,进步比较快。她刚才的发言,我觉得就像我们主持人说的一样,是一个多媒体,呈现出放射性的角度。


我说说我对唐诗的感觉,最近去了江苏的宿迁采风。在宿迁,我去了乾隆的行宫,其实也就一个简单的楼,但是在那边听的故事,给我的印象很深。


当时黄河古道还在,运河还在,乾隆就经常坐在这个地方,看着大河。他有一天看到运河上很多条船,黄河古道上也有船。然后他就问人,这几百条船走来走去到底干什么?他的一个随从说,我只看到两条船,一条船叫“名”,一条船叫“利”。


这就成为一个很妙的故事,天下熙熙攘攘的人无非为名利而去。



唐诗对我来说有一个很大的吸引力。为什么我们今天的人还是读唐诗?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唐诗里头有刚才凌逾教授讲的那种“激情”,它是一种诙谐的表达,我觉得更多是一种情感。


这有什么情呢?“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就是一个“情”字。“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也是个“情”字。因为古代的时候交通非常不便利,一别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在中国的《诗经》里头其实就已经表达了。一直到我们民国的时候,我们的交通还是非常不便的。所以这种感情的东西,这种“情”是我们今天隔了一千多年还仍然感觉到非常亲切的。


江冰教授


还有就是“趣”,为什么我们要叫我们的孩子来读唐诗呢,这里头会有什么“趣”吸引我们?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的里头有很多种情趣。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是对这个大自然的感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觉得这里头的情趣,隔了一千多年,一点都不陌生。


这种情趣的东西跟我们现代的生活很近。刚才凌教授讲,读唐诗过慢生活。唐诗体现了我们人性的丰富性,所以我觉得唐诗和宋词要比较起来读。唐诗对人性的丰富性,表达得可能要更加成熟。


因为按照李泽厚的观点,唐诗是我们整个中国诗歌的最高峰,而且它是最成熟,以至于宋人觉得唐诗写到极顶了,没法再写了,所以要写词了。我们去看词,词相对来说较单一些,要更雅一些。唐诗里头的丰富情感,对我们人性的丰富的表达是很重要的。


所以这样说来,唐诗为什么在今天依然有魅力,是因为它表达体现了人性的丰富性。我们当下的人内心缺少的东西,我们在唐诗中可以找到。这是我听了凌逾教授的讲座的一点感受。


凌逾教授


非常好。江老师讲唐诗如数家珍,佩服!


聂莉博士


那我们下一个环节就是读者互动。我们看一下各位读者有没有关于唐诗的问题,或者说有一些什么感想,或者自己对唐诗的一些认识,都可以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读者


老师好,我平常也比较喜欢诗词,也在探索写作格律诗。我想问一下。我们现代人写格律诗的时候会遇到一个问题,就是意象的问题。我们现代的意象和古代那些古典的意象有很大的差距,如果以现代意象入诗的话,我觉得有可能会削弱它的美感,就问一下老师对我们现代人写格律诗、写诗填词之类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凌逾教授


凌逾教授


写格律诗,按照古代的格律,使用古人的字句,表达古人式的感情,当然很好。但今人写格律诗,用现当代的字眼入诗,恰恰是创新之处。我们要不断地琢磨如何巧妙地将今世的词汇如“键盘”、“屏幕”、“KTV”等嵌入格律诗。如果这样还能够写出古典诗意般的感觉,这就是你的成功之处。所以不要畏难,“电脑”、“电视”这些新词汇都可以入诗,应该尝试去写。但是怎么样找到巧妙的办法,这是我们要去思考的,不是不写,而是要写得有智慧。


古代的唐诗跟当代的诗歌有什么不同?当今的微诗其实类于唐诗,简短凝练。我曾经写过一篇诗评《微诗之春》,专门评论国际华人微诗群的诗集。2014年熊国华教授组织了这个微诗群,半个月写同题诗,半个月写自选诗,每半个月还评选优秀诗作一篇,至今还非常活跃,群员的写诗水平越来越高。2015年熊群主组织出版了第一本微诗选粹,我本来并不做诗的研究,也只是偶尔写写诗,但这本诗集让我觉得有话要说,所以我就跳出来写诗评了,思考微诗的特色在哪里。我觉得这篇评论或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怎么活用现代意象?比如:


达拉斯的施雨《品》:“每一次飞行目标明确 / 唯独这一次,不希望着陆 / 一生都在奔波 / 所以,能为你停留成为大事”


说空中飞人,这在古人是不可想象的,从前哪里有飞机,轮船都往往要几天、几个月才能抵达某地,飞机更加不可想象。所以用“飞机”入诗很特别,不仅写出了寰球行旅这类新人类的共同经验,也写出了个体的独特感悟。


这首当代爱情诗有点类于“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感觉,今世人飞来飞去,做空中飞人,为名为利,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目标明确者的脚步,但是这人却愿意为你停留,就为了你,多么的执着,如此表达好像比较贴合今人的心绪。


我们想象自己去了海外,非常想家,靠国际长途电话煲粥熬过长夜,如何成诗呢?微诗群里海外华人特别多,他们以前经常打国际长途电话,于是写成了这样的诗句——


“把耳语搓成远远的细长 / 沿话筒勇敢地传递 / 声音变成了熟悉的身影 / 身影化成了热烈的渴望”。


诗人王性初描述话筒传出的耳语,有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意味。


纽约的诗人阮克强痴迷拍摄,能为拍雪鸮,早出晚归,不畏暴风雪,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坚守多时。其诗也感染了摄影风,近乎细拍特写:


“蜻蜓停驻叶尖,羽翼透明, / 阳光泼下来,一定没有撕裂声 / 你成日地流浪 / 考虑过故乡的感受了吗”。


但又比仅仅拍摄更多几层思想的光芒,这肯定是海外游子才会写的诗,他用“蜻蜓”入诗,过去诗人也是很少写的。


比利时的章平云“眼珠里黑是爱情,眼珠里白是冤仇”,黑白分明的两个世界。


“我们一生命中注定 拥有进入彼此的签证”,古代哪有什么“签证”,这都是近现代才出现的。“签证”也可以入诗,关键看怎么写。


还有人化用古诗词,“汉字站在阿巴拉契亚山岗 / 黑发黄脸的素颜如台上的王朝马汉 / 喝退大西洋的风,吼一句秦腔 / 八百里秦川的泪雨滂沱”。


中西混杂,中西杂糅也可以这样写。或者写异域,我们过去说跑到四川、海南岛、新疆就已很了不起,人家现在跑到海外去,在星球的内部,在天国逃亡,变成一座闪电,眼睛与沙海的波纹一道流去。


悉尼的雪阳《异域》:“穿过星球的内部,喜金刚在上 / 穿过锁孔与指间玫瑰的漏光 / 异域,已抵达你最初出发的地方 /我被逼成一道闪电,在天国逃亡。”


日本的华纯也写《异域》:“异域的枯山水 杜甫草堂 / 依然汉唐之色 / 方寸之间 千岩万壑 / 眼睛与砂海的波纹一道流去。“


古代的意象也可以写,现代的也可以写,可以化用,可以旧瓶装新酒。古韵古调入新诗,瑞士洪俞沁有首《年味》:


“我用长短句,虚构江南 / 小桥、流水、鳞次栉比的屋顶 / 月光黏稠,粘住父亲的咳嗽 / 小路曲折,通向母亲的鱼尾纹。”


这里面我觉得最好的这一句:“月光粘稠,粘住父亲的咳嗽”,“咳嗽”在古代怎么可以入诗呢?但是你看他用此意象用得好不好。山长水远,老爹咳嗽生病了,我看也不能看他,帮也不能帮他,远走异乡仿佛成为子女最大的罪恶,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悲哀感就涌出来了。


还有动植物入诗,讲蝴蝶,讲蚯蚓。熊国华教授讲:


“请不要跟蚯蚓谈豪宅名车金钱地位时装美食。人类的天气与它无关 蚯蚓最大的骨气是柔软 受大地的庇护,终生耕耘大地。”


还有“好东西不能吃得太多 / 譬如江山和美人”,化用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典故。



读者


两位老师好,都说“文以载道,诗以言志”,为什么现在的人写的诗没有唐代人那么有张力,是不是说我们过得太安逸了?


中国诗坛有这么一句话“国家不幸诗家幸”,像李白、苏东坡,都是在流离颠沛的状态下才写出那么灿烂的诗篇,所以我想请两位老师说一说,为什么我们现在写不出那么好的诗,谢谢!


江冰教授


你这个问题好像还是不是很清晰,“国家不幸诗家幸”这是有道理的,诗歌到唐诗是高峰也已经确认了。但是,今天人们写的诗就不行吗?也未必。刚才凌教授谈了很多新诗就很好。


但是,毫无疑问,诗歌里头有一些基本的规律。什么叫做好诗,我觉得从这个格律诗到自由诗,里头有一些东西是相同的,有些东西是不同的,但对于人类情感的表达,它的意象,它的曲折,它的正话反说,不是我们这种口语式,当我们这个话说回来,口水诗也可以写得很好。所以,我觉得你这问题比较含糊,我们现代汉语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很难说今天的诗是不是写得过古代的诗。


古代的诗刚刚凌教授谈到过,古代的山水、古代的生活方式现在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几年,我经常到别的地方去采风,我很想读读大地的诗。去采风可以发现,其实古代流传了近千年的一些艺术形式,在今天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了。那么,今天我们怎么延续这种形式呢,今天我们能不能写格律诗,当然可以写,但今天的格律诗,它的表现方式是不是适合?这里其实是一个世纪性难题,我觉得我都回答不了。


凌逾教授


我觉得这个话题蛮有意思,古人云:“诗穷而后工”或者说“国家不幸诗家幸”,好像一定要遭遇苦难、遭遇挫折或者国家大难才会有好诗,其实未必吧。因为人类历史长河里战争不是作为主调的,对吧?大部分是和平的时代,和平年代其实人们也需要诗歌来滋润心灵,因为每个人一生都会遭遇各种苦难,这正是张爱玲所说的,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如果诗歌写出你有我也有的情愫,激起心灵共鸣,打动心扉,让人泪流满面,对读者而言有共情效应,这样的诗歌也是好的。


比如说,熊国华教授在诗群诞生之初写有《出生证》:“嘹亮的宣告化为一张薄纸 / 我不知道该写下怎样的诗句 / 从古至今都有拼爹的胎记 / 我宁愿独立行走一生”。


章平写《后出生证》应和:“在旧时光阴折皱里 / 我让诗歌伸了个懒腰 / 小说打了个哈乞 / 就此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瑶溪写《出生证》:“只有母亲才能证明我的出生 / 但风雨可以证明我的存在 / 太阳能为我作证 / 我是它派往大地的一名诗人”。


吴作歆写《房产证》:“它吞噬了我所有的劳作 / 包括梦想、青春和诗行 / 为了填上我歪歪扭扭的名字 /我走过歪歪扭扭的一生”。


在今世,出生证、房产证、结婚证,这么多的证就是我们今人的困局,数字化时代,每个人都被数据所困,被证件所困,被很多的东西所困,诗人若写透这种共通的感觉、即我们每个人都有的感觉,那么这也应该是好诗。



读者


凌逾老师,我知道您一直在做“跨界太极”公众号,我一直有个疑问,在“跨界太极”早期,推出的内容主要是您的“星雨诵”,每天一首诗歌朗诵,我就想了解一下为什么您会以这诗歌朗诵来作为跨界太极的重要主体之一呢?而且为什么能够坚持得那么久,那么好呢?



凌逾教授


关于易老师您的这个问题,我也曾反复追问自己为什么。其实我的“跨界太极”一开始推出的内容还不是“星雨诵”,从2016年开始公众号里就有各种各样的文章,内容比较随性,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后来就是推出自己的文章和硕博士学生的文章,最近在推送名家关于跨界研究的名文,还有跨界研究的一批博士论文摘要。


那么为什么要做星雨诵呢?因为我觉得上天赐给了我一个好嗓子,年轻的时候嗓子很好,但是后来一直当老师,把我的嗓子给毁掉了。我觉得再不把它留存下来的话,这好嗓子就要消逝了。所以这是挽留我的声音,挽留我的生命。



我不断追问自己为什么诵诗并尝试写诗。其实文学最重要的内核就是语言,文学研究者要对语言保持一种敏锐的感觉,才能够进入文学的世界。所有跨界的基础都是语言,文学是所有艺术跨界的母体,从文学出发可以走得很远。我希望能通过诵诗修炼和磨砺语言的感觉。因为学术道路有时会有枯燥感,走得太久了,有时还会走到一个死胡同里去,所以要重新跳出来去,去读诗,去找回语言的诗意感觉。


后来,我自己也涂鸦了百来首诗了,都是微诗和短诗,但都是现代诗,我很少写格律诗。为什么诵诗,我写过一首拙诗《驻》:


“以声音的触觉/抚摸时间;/以诗的名义/倒数生命;/以眼睫的滴漏/扯住记忆的衣衫”


也许可以回答您的问题。


江冰教授


凌老师,我觉得这个观点非常精彩,就是回到语言,回到感觉。


凌逾老师前年给我寄书,后来我在微信上把她的论著评点了一下,好多人赞,就因为她在书里后记写了一句“在书桌旁坐成一棵树”,就是研究学问坐冷板凳的意思。后来我点评她,她其实是非常辛苦的。


现在我们会发现,有些研究文学的学者,文章写得少了情趣。所以我很万幸她能走回来。我觉得现在的文学是这样的。文学论文写得跟数理化论文差不多,没点感觉。所以我特别赞同她的观点,唐诗只要写得好的,都是多媒体跨界作品,都是富有情趣的,而且都跟我们生活靠得非常近。


李白被称为“青春李白”。杜甫他虽然很沉郁,但是也有自身的风格,所以我觉得从这一点上来说,唐诗确实在感觉上、在语言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去探究的问题。


凌逾教授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播音员,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实现。不过幸好有“跨界太极”这么一个平台,让我可以自由发挥,自娱自乐,读得不好也没有关系。朗诵推送其实很辛苦,要先选好诗,选与诗歌般配的音乐,同时把手机录音和电脑音乐打开,和诵读三方同步。朗读的时候经常会出错,一不小心就出错,出错就重读再录。如果要出差的话诵读就会更麻烦。


聂莉博士


是的,坚持非常不容易。正如刚才凌教授所说的,我觉得启发很大,研究本来就是非常枯燥的事情,但是她能苦中作乐,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够在自己的审美体验基础上进行跨界创意实践,这点很重要。


我觉得前面两位读者问的问题上实际上是同一个问题,都想到了唐诗已走到了诗歌鼎盛的高峰,他们会将它与现代诗来做对比。但实际上,我觉得,特别是刚才第二位读者所说的,现代诗里还有一些当年唐诗的风韵。


比如台湾去年刚去世的诗人余光中,他的诗里头有李白的影子。然后就是第一个读者问到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的一些题材能不能用古体诗的这种方式来呈现,对吧?你想说的是,现在的题材用到古体诗里头会非常别扭,对吧?



事实上,我是这样看的,我也尝试过写格律诗,有时候也会写点绝句,写点律诗,我写诗完全是写着玩的。不过,我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就是我写的那些诗歌,是我在那个时刻的那种情愫和那种情绪,让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古人的感觉,所以用古体诗的形式来写特别有感觉。


我写的第一首绝句,是那年冬天去武汉的东湖,春天去看梅园,跟三个朋友。在那个瞬间,刚下完雨,看到梅花绽放的样子。回来之后我就即兴写了一首绝句,马上就写出来了,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当年古人的那种感觉。


所以我就觉得,即使我们身处在凌逾老师所说的这样一个噪音的时代,但实际上有时候我们的一些情感,一些感受,对一些美的东西跟古人是相通的,是有共性的。所以写古体诗我觉得是很有意思的。而且古体诗对文字的雕琢、用典以及技巧,对我们的修养和语言运用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现象,现在一些中学生也写古文,从一年级开始训练学古文,洋洋洒洒写得非常好。不要小看现在的年轻人。我记得有一年高考有一篇作文,是篇古文,给了高分,他真的够胆用古文来写高考作文,对自己多有信心啊。


所以大家不要把这个东西太过分裂开来,这种古典的感觉,这种美的感觉可以去用,刚才凌逾教授说的,那些很现代的这些东西,也可以用古典的方式,就像周杰伦唱的中国风一样。他可以唱出中国风来,把古典的元素融入到了现代形式里头去,我觉得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凌逾教授


今天我有个研究生夏婉琦来听讲座了,她是华南师范大学吟诵社的,我们可以请她来讲讲吟诵,让她分享一下。



学生


大家好,我是凌逾老师的学生,我参加了华师的吟诵社。对今天老师讲的声音和唐诗也很有感受。的确,我觉得古诗有一部分魅力存在于文字里,但是另外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存在于声音的表达里,这部分往往被我们忽视了。


吟诵就是一个很好的重寻之道,在吟诵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到古人的情感,字的拉长、字的高低,其实自有原因。刚才凌逾老师讲到用一些朗诵的方法去读一些现代诗,我觉得古代的诗可以用诵读和吟诵的方法表达,不同的方式针对不同的文体。吟诵,是古人创作的方法,也是古人表达情感的方法,如今我们可以用这种方法,找到通往诗人内心世界的通道。


我吟诵一下刚才老师的那首《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首诗正如老师所说,是在一个空旷的山林里,前两句是在清晨的时候,后两句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斜阳再次射入深林,光影很美。这个感觉是要通过吟诵的声音来表达出来的。



我还想要特别说一下声音是怎么表达感情的,刚刚老师讲到上声,也就是普通话说的第三声,有一种亲密的感觉,比如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晓”“鸟”都是第三声。诗人想要表达出来的感情是非常亲密的,所以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知道诗人是非常喜欢春天的。 有些人说诗人早上是被鸟吵醒的,不能这样说,不能说是吵醒的。从第三声“鸟”就可以知道,其实诗人并不生气鸟叫声吵,反而非常喜欢这些鸟的。


从这些角度去品味古诗是很妙的,我的专业以后是要做一个语文老师的,所以我也希望把吟诵的方法用到教学中去,让学生能够从不一样的角度看到古诗词的风情趣味。


凌逾教授


非常好!我也是第一次听你吟诵诗歌,我觉得你可以做吟诵社的代言人啦。华师附小现在就是从一年级开始现在抓小孩子写古文、作诗吟诵,已经很有成绩了。


聂莉博士


刚才的吟诵好有感觉啊,就跟我上次写诗一样,能够感受到古人的感情,我那一次写完真的觉得自己好风雅,古诗词真能给人特别不一样的感觉。


读者


去年我有幸在朋友圈发了一首诗,是一个“中国韵”的会长发起的,我当时也写了一首,但没有入选。然后我请教一个老师,说对仗是不工整的,大家也可以评价一下,“北国迎冰封,南国弄玉壳。儒雅大方,愈挫额,平津一江秋水起重波。曲商会友宾,文运九州歌……相如见去,吾辈英才多”。


江冰教授


我觉得写得不错。我更看重现代人读唐诗的时候,如何了解诗人的情感状态。我们说一个人要有文化。一个城市有文化说明什么呢?说明他们文雅,说明情感丰富,见多识广。


在今天这个快餐的时代,我们更多看到就是一个人不够丰富,现在学生也是这样,除了知道美国队长、蜘蛛侠以外,比较沉潜下来的情感是没有的,这是我们当代人的一个很大问题。比如说,我们读读李商隐的诗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觉得他后面这两句简直写到了顶峰了。就拿出最第三句和第四句来和李白和杜甫比都可以,我觉得这两句都可以媲美。“春蚕到死丝方尽”,你看这个死和丝。“蜡炬成灰泪始干”,把蜡烛点燃的那个东西跟眼泪比在一起。所以我觉得有这种情感在,即使一千多年以后,会感到这个诗词离我们很远吗?


所以我觉得可能更重要的不是格律、对仗,而是你的感情、意象,能不能用日常生活最简单的东西,表达出来。刚才凌逾老师举的那个顾城的那首诗,我们看了无数个顾城的诗,但是这两句名扬天下,是吧?“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里有一种反差。所以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对仗,一个人只要把你的最好的东西表达出来,而且这种表达不是口水诗,是从生活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这一点更重要。



其实我们吟诵唐诗的时候,要在吟诵中找到什么?它的情感、人性内容,它为什么在今天仍然能够打动我们?它最感人东西什么?所以我更希望就是我们的吟诵社,我们写格律诗的,能够去了解这些东西。


当然它的形式也很重要。因为形式按照当代人讲,我们偶尔都要有什么庄重一下,都要有点仪式感。现在的人实在没有仪式感。吃月饼也不好吃,吃粽子也是天天吃,也没有仪式感。所以现在我们要向日本人学习。我去过日本一次,我觉得日本人的仪式感,包括韩国人,那韩国人仪式感比日本人差多了。日本那个仪式感真的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唐诗里头其实它也分很多很多类,如果我们去仔细去研究的话,就是古人情感的丰富度和古人生活的表现度都达到一个顶峰。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大家可以多去关注。除了声音以外,还有很多很多的内容。谢谢。

 

聂莉博士


确确实实啊,不过呢,初学唐律诗、格律诗的人,首先要过技术关,平平仄仄这方面确实不容易,我记得当时读书的时候学的一些训诂学,真的好难,格律诗不好写。


但是我们现在人就是正如江老师所说的,也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当我们过了技术关之后,就应该上升华到内容的层次了,这个确实是一个很高的要求。意境确实特别难学,是最难的。


唐诗是一个非常大的话题,一个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要谈尽是非常难的,但是今天呢,我觉得目的是达到了,非常成功。因为凌老师用了她独特的视角,让我也学习到了很多东西,就是这种跨界的思维方式,特别是她刚才讲的有一点特别触动我,就是语言是文学的母体,我们无论怎么发散怎么扩,要回都到一个根本去,这也可能对大家也是有启示的。


我们今天的活动就到这里,谢谢大家,祝大家周末愉快。



大合照


活动地点: 广州购书中心负一层New Page外文书店

活动召集与主持人: 2018年度书香羊城全民阅读推广大使、广州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研究基地研究员,聂莉博士

常驻嘉宾:广州都市文学与都市文化研究基地首席专家,江冰教授

现场执行:黄敬聪

文字宣传:涂燕娜

录音整理:夏婉琦、邓媛、丁一、何春桃、肖小娟、谢慧清、李婉薇,凌逾修改。


此次讲座等相关报道,请点击:

婉琦随笔:有声唐诗 跨界之美——听凌逾教授“朗朗唐诗讲座”有感

燕娜报道:回顾 | 咏诵唐诗开启新年分享经典的脚步


图片来源于网络

责任编辑:夏婉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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