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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经纬学术 | 黄维樑:普及文化经典的新方式(外一篇)——从《爱读式〈文心雕龙〉精选读本》说起

黄维樑 跨界经纬 2022-12-18


普及文化经典的新方式(外一篇)——从《爱读式〈文心雕龙〉精选读本》说起


黄维樑


黄维樑.普及文化经典的新方式(外一篇)——从《爱读式〈文心雕龙〉精选读本》说起[J].书屋,2018(12):38-43.

我国的文化经典繁多,如何发扬经典、普及经典,有多种方法。这里以古代的文学理论名著《文心雕龙》为例,介绍一种新颖的文本排版方式,作为发扬经典、普及经典的助力。本文先说明《文心雕龙》之所以是经典的理由,然后说明这种排版方式的新颖之处,以及它对普及经典的助力为何。


文化经典如《诗经》、《楚辞》、《论语》、《孟子》、《庄子》、《史记》,如唐诗、宋词、元曲的杰作,如历代其他各种非韵文的名著。经典的价值在于其意义久而弥新,虽然相隔百年千年,对我们仍然有启发作用。经典是“古董”,而美味富营养,如时新的水果。《文心雕龙》是本论文学的书,这里我们谈谈文学理论。


《文心雕龙》:我国古代文论的龙头


文学反映文化的方方面面,有如人生社会的万花筒,阅读文学有助于我们对人生社会的认识。文学是文字的艺术,阅读文学有助于我们语言文字能力的提升,文学的功能极大。我们阅读文学、研究文学,因而有文学理论、文学批评,古今中外的文学理论批评论著,因为文明日进而数量日多,佳作杰篇不胜枚举,在其中,刘勰《文心雕龙》是我国古代文论著作的龙头。它体大而虑周,见解高明而中庸,具有贯通中外的普遍性、涵盖古今的恒久性,还有析评作品的实用性;一千五百年前刘勰雕出来的这条龙,到今天仍然精美耐看、灵动多姿。



上面说“文学的功能极大”,《文心雕龙》首篇《原道》的首句“文之为德也大矣”,正可做这样的解释。情是文学的原动力,英国十九世纪诗人华兹华斯说“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文心雕龙》的《明诗》篇早就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人生有悲情苦情,文学中有悲剧,西方有“文学乃苦闷的象征”说,有“升华”说,有“诗好比害病不作声的贝壳动物所产生的珠子”说,而《才略》篇正有“蚌病成珠”之论。现代学者钱锺书重视辞采,以“行文之美”、“立言之妙”为文学之为文学的极重要条件;《情采》篇早就说:“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而何?”采就是文采。刘勰指出,连圣贤以内容、义理为重的书写,也是讲究文采的。


《文心雕龙》理论今天仍然适用



文艺青年常有的苦恼是:“我有很多想法、很多意念,简直上天下地飞舞着,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写出来,成为好文章!”《神思》篇早已回答:这是因为“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啊!文艺青年接着可能问:“有帮助我写得好的办法吗?”《神思》篇好像已知道有此一问,给作者的建议中,包括要他“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而二十世纪艾略特的“二十五岁后继续写诗,不能单靠才华,还要具备历史感”说(即要提高文化水平,包括多读文学经典)、王蒙的“作家学者化”说,简直可当作刘勰理论的回响。这里,艾略特的二十五岁界线使我想到近年的“过了二十五岁就不再是小鲜肉”说:年轻英俊的“小鲜肉”可凭其色相(天赋的“才华”)取悦人——当然主要是各种年龄段的异性;过了“保鲜期”,可能就随时要下架了,除非仪表谈吐典雅有文化(具备“历史感”)。


文章难写得好,评论作品就容易吗?现代西方的文学理论家,极言读者的背景、兴趣不同,对作品的反应往往大有分别,于是有所谓“读者反应论”(reader’s response theory)以剖析相关现象;其实《知音》篇早就观察到,不同口味的读者对作品有不同的爱好:“慷慨者逆声而击节,酝藉者见密而高蹈,浮慧者观绮而跃心,爱奇者闻诡而惊听。”《知音》篇进一步提出积极的建议:我们只有力求客观了,那就是要博观各种作品,即所谓操千曲、观千剑,因为“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博观才能减少主观。为了避免“各执一端”、“褒贬任声”,刘勰还劝我们不走快捷方式,而用“笨”法;这个“笨”的办法是,从“位体”、“事义”、“置辞”、“宫商”、“奇正”、“通变”六个方面去观察、分析、评价作品。


《文心雕龙》还有其他种种对文学的意见,包括文学的源头是什么、文学有哪些体裁、不同体裁作品的特色风格为何、作者怎样修辞谋篇、文学的功能为何,如此等等。它是中国古代的文学理论大全,而其多种理论到今天仍然可用,甚至让我们觉得焕然一新;譬如我们可以用上面提到的“六观”法,来分析评价古今中外多种多样的文学作品。我有一篇长文章,题为《“情采通变”:以〈文心雕龙〉为基础建构中西合璧的文学理论体系》(此文是拙著《文心雕龙:体系和应用》中的一章),通过中国和西方文学理论的比较,并建构体系,说明这部古代经典的伟大。


“爱读式”排印:

容易阅读、容易理解、容易记忆


作为具有相当文化修养的中华儿女,尤其是人文学科的学者与学生,我们自然要认识这部伟大的经典。然而,《文心雕龙》论述的是一千五百年及其以前的古典作家与作品,涉及相关的历史文化,其行文精雅又简约,如此典雅,现代人阅读起来自然有困难,连大学中文系的师生,都要正襟危坐,通过注释甚至语体翻译来阅读,才能克服理解的难题。《文心雕龙》的研究,近百年来是显学,包括注释、语译在内的论著,充栋且汗牛,以至可排成一条长龙。我们现在为什么还要出版这样一本注释和语译的《文心雕龙》选本呢?答案是这本《爱读式〈文心雕龙〉精选读本》有大的特色、大的优势。我们精选《文心雕龙》最重要的篇章,精简地注释之,精到地语译之,这些固然不在话下;在这“三精”之外,我们还富有创意地排印之,使得每个篇章能有“三易”:容易阅读、容易理解、容易记忆。


本书这样排版的方式,叫作“爱读式”(简称Ads,即Aidushi;又称为Arf,即A-Reader Format),是我发明的。“爱读式”并不复杂,更不伟大,却毕竟是个创新。“爱读式”的主要特色为:原文文字突出醒目;原文的句、段、篇完整地清晰地呈现,兼显示对偶句、排比句的句式;注释、语译、评点都贴近原文,不劳读者前页后页地翻检;这样读起来主次分明,且一目了然,达到“三易”的效果。“三易”既达,读书成为乐事,我们应该更爱读书了,“爱读式”即因此而命名。只要和一般古代篇章排印的版式——原文句子浑然一体,注释、语译各自先后排出,对应阅读时要左翻右揭、寻寻觅觅——“爱读式”一目了然的优势就显然了。


爱读经典:用“爱读式”排印经典



经典著作是一个民族文化的根基,我们都应该对经典有认识,进而都爱读经典。阅读、理解之外,年轻的学子最好还能深深地记忆,以至能背诵。我们要背诵《文心雕龙》?对,为什么不应该尝试背诵?有一所历史悠久的著名大学,其中文系的一位博士生导师,教文学理论的,就规定博士生背诵十篇、八篇的《文心雕龙》,作为成绩考核的一部分。我和本书的另一位编撰者万奇教授,认为阅读本书对记忆《文心雕龙》的篇章大有帮助;本书出版时,我们一定向该校的相关博士生推荐本书,并以优惠价格出售。一笑。


经典有其历史性,予人厚重感以至沉重感;我们希望读者手执不大也不厚的这本书,能够较为轻松地、带着欢笑地阅读这部经典。本册应该是初读、熟读、精读《文心雕龙》的最佳读本,如果要进一步研究它,成为龙学专家,当然还要涉猎其他诸多龙学论著。


《文心雕龙》的《宗经》篇这样解释“经”(经典):“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在本册中,我们这样语译:“经,就是恒久不变的根本道理,不可改变的伟大教导。”我们知道,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的理论很难是绝对的、恒久不变的。然而,作为“龙的传人”,我们认为《文心雕龙》的诸多理论,普遍性、恒久性兼备,有其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书名《文心雕龙》可作这样的解释:刘勰告诉作者怎样把他的思想感情,也就是“文心”,通过各种妥善的修辞手法,自然生动而又精美巧妙地表现出来,像“雕龙”一样;也告诉读者,怎样通过理解和分析,把作品的“文心”和“雕龙”发现出来。希望本册的读者,阅读《文心雕龙》,并爱读它,有所得益。有志成为“龙的传人”者,则爱读它之外,还研究它,把握它体大虑周、高明中庸的内容,发扬它的理论,并活用于文学批评,让这尊“雕龙”在中西文学理论的天宇,成为一条飞龙。


这本《爱读式〈文心雕龙〉精选读本》由本人和万奇教授合作编写,2017年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我国其他古代的文、史、哲各种经典著作的篇章,都可以用“爱读式”排版。如此这般,有容易阅读、容易理解、容易记忆的效果,对发扬经典、普及经典,必有助力;青年学生要熟读、熟记的篇章,更适宜用这个排版方式来编辑、排印。


知音的挚情 —— 

读《人间有知音:金耀基师友书信集》

黄维樑


“我是幸运之人”

今年夏天的一日,在香港书展的一个演讲厅门口,我一见到讲者金耀基教授,马上礼貌地拦住他,介绍来自北京的朋友李君。李君为出版社编辑,告诉金教授,希望获得其《大学的理念》一书的内地版权;可惜得到的回答是:此书在内地已“名花有主”。怅怅然走进厅里,我们坐下,讲座开始,金教授以“人间有知音”为题开了金口,这个演讲乃因其最新著述《人间有知音:金耀基师友书信集》(以下简称《书信集》)而设。



金耀基这位香港中文大学前任校长,是著作丰硕、名驰遐迩的社会学者、教育家;今天的演讲,却让我和北京来的朋友觉得他是位文学教授。他由古代元好问的名句“问世间情为何物”起讲,列述爱情、亲情、友情种种情话;李君得不到“大学的理念”,却收获满满的“人间的感情”。友情往往来自“知音”,友情更因相知而加固。伯牙善弹琴,子期善倾听,感人的故事引出著名的理论:刘勰《文心雕龙·知音》开头的语句从金口琅琅而出:“知音其难哉!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我深爱《文心雕龙》这部文论经典,近年致力阐释发扬其理论。想不到我之外,金教授也是《知音》篇的知音。不过,这位重情的知音十分理性,认为“千载其一”说是夸张了,他一生就遇到很多知音,因此才有这本《书信集》。


他跟着娓娓而谈,美美而谈,介绍成书的经过和本书的内容,例如收了哪些师友的书信,与某某师友的交往又如何,其专业成就又怎样。最后是一段金声琅琅的夫子自道:“我是幸运之人,我八十年的人生,做人做事,实不少有相知相重的知己。我五十年的书写,尤不少有同声相应、嘤嘤求友的知音。知己知音,不必多情,而情在焉。问情是何物?答曰:‘情有多种,情之清而贵者,知己知音心中一点灵犀耳。’”这场演讲,讲词起承转合,本身就是生动传情、跌宕入理的一篇好文章。


优雅的散文·半部回忆录


演讲既毕,问答已已,数十位听众一拥而上,却又如香港文明人一向的秩序井然,排队请金教授在刚购买的新书上签名留念。我与李君坐在头排,于是排头兵成为请签名的先锋。讲座之前,“老校长”金公透露机密,说这本《书信集》收了我的信。如讲座中所说,凡是有信件入集的人,金教授对此人有或长或短的记述和点评。我有此机遇,自然开卷快读。现年八十三岁的荣休讲座教授,近月日夜动脑挥笔,不休地工作,每有一日“加班”超过八小时的,终于完成这“半部回忆录”的编撰:有回忆录的书写,兼有述评师友的内容,这真是创意丰盈的一部书册;它既是优雅的散文,也是当代文化人的传记材料。


在归途中,在家里,我肆意阅读,钱穆(新亚书院创办人)、李卓敏(中大创校校长)、饶宗颐、余光中、杨振宁等各界人士,一共逾百位,在金教授的记述中各显丰采。这些记述不是太史公的“列传”,不是鲁迅写阿Q的“正传”,或许可称为“别传”。这使我想起余光中的著名散文《沙田七友记》,所记的方式也可说是“别传”。非常难得,两种“别传”中都有我。余翁和金公对我的述说,我读来莞尔,但这里不便征引,以避自我宣传之嫌。我最感兴趣的是金公怎样述评我熟悉的沙田校园旧同事。


蔡思果与刘述先


金公与蔡思果互为知音,彼此称赞对方的散文:蔡说金篇“文字精妙,思想高超,信为传世之作”;金谓蔡的散文“一看入迷,不能释手,对他从容不迫、充满机趣的笔调甚为心折”。蔡思果也是翻译家和翻译理论家,《书信集》引他的翻译论述;下面的语句是我初读的,颇使人心惊:“译老英文最难,像攀登景阳冈,老虎多,风险大,要有武松的体魄,才不会送命。”


刘述先和金耀基都是台湾大学的校友,在中大新亚书院共事,二人“合作无间”。金公表扬刘氏“在西方英语世界推扬儒学”,也谈到刘氏“与唐君毅先生之间的不惬”,但金公对此“始终不甚了了,述先在我面[前]也未多说,述先始终肯定唐先生的学术地位”。我想,这大概就是一种“不和而同”了,“同”指认同其学术地位,难得有此器量。和众多新亚人一样,刘述先可说的严肃事和有趣事甚多,全书人数逾百,金公只得“惜墨如金”,不能人人详写。


关于哲学系的刘述先教授,我最难忘的是在云起轩边吃牛肉面边摆龙门阵,他议论纵横时露出的童稚式笑容——近乎傻笑的,也有严肃之时。有一次,他读了我送他的《古诗今读》后,带着兴“诗”问罪的口吻道:“你为什么只讲杜甫,不讲李白?”沙田校园的读书人真是读书人,《书信集》中金公写道:2016年述先病逝,妻子说:“述先最后的岁月,几近失明,深以不能读书为苦……”唉,《圣经·传道书》早就说“读书多,身体疲倦”;金属会疲劳,任你有火眼金睛,金睛也会疲倦以致失明的。我所熟悉的诗翁余光中,仙逝前也患眼疾,视力衰退——但比起古代文人如韩愈未到四十就发苍苍、视茫茫,幸运多了。与刘“不惬”的唐君毅,以及钱穆夫子,晚年都有眼疾。钱夫子为新亚所写的校歌有“东海西海有圣人”的名句;我们可说东海西海都有频近失明的老年读书人,最近读到关于乔艾斯(James Joyce)的文章,他也是“苦不能读”的一例。


陈方正“科学与人文双修”



《书信集》中的陈方正又是一位人物,金教授形容他“科学与人文双修”,我们也可以说他“一个人而具两种文化”(a man of two cultures)。本来是“洋”的物理系教授,后来却成为大学的秘书长,更当了“华”的中国文化研究所所长。金公列举陈所长的种种建树,怀念如何在中大改制时“风雨满天的日子里成为知交”,还赞扬陈方正近年为其先父陈克文先生设立“近代史讲座”,又整理出其父亲的《日记》两大册,金公曰:“亦可谓极尽人子的孝思矣。”我对陈教授则有一种“知遇”之情。1976年我从美国取得学位回母校教书,属于新亚书院;陈先生属于联合书院,大概看过我的一些文章,就请我为联合的学生讲述爱尔兰诗人叶慈。此外,对我还有一些厚爱。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香港与内地开始频繁交流的岁月。身为新亚书院院长的金耀基,为交流活动搭建金桥,如北京的朱光潜与台北的钱穆等耄耋学者就曾交汇于此,并“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借用徐志摩诗句)——虽然已是微弱的晚霞之光。陈先生同样促进种种交流,1984年巴金应邀来中大领受荣誉博士学位,就是他建议和策划的。这中间有一段插曲。中大一向为荣誉博士学位获得者写一篇赞词,对巴金也如此。当时余光中先生是中文系教授,教的以现代文学为主,赞词应由他来写;然而“有变卦”,陈教授忆述道:“负责撰写和宣读赞词的诗人余光中教授来看我,说他自己也是文学家,不能违背良知来称颂另一位他并不认可的作家,要求大学另请高明。”距离典礼只有一个月,陈先生只得临危“自”命,自己执笔。说陈方正“科学与人文双修”,这篇情辞并茂的赞词是个好例子。


这里说的故事,还有赞词,都收录于陈氏2016年由中大出版社推出的文集《当时只道是寻常》;此书由金公题签,并撰写推介词。今年春节,我在扬州市图书馆新书架上不经意看到此书的内地版本,书名作《用庐忆旧》;颇惊喜于扬州文化深厚,图书馆收罗广阔,特地为书拍下了照片。


金耀基、余光中互为知音



此书所说余光中“另请高明”一事,我想是有缘由的。以言散文,巴金“实事求是”地写;余光中则讲究文采,壮年时建立“余体”,风格尤其飞扬甚至跋扈。以言小说,巴金显得激情洋溢(夏志清和白先勇即有此评论);余光中的文学胃纳很大,作品也繁富多姿,令他喜欢赞叹的现代小说则是钱锺书《围城》式的机智、幽默和讽刺。文道不同,余光中自觉不能由衷赞誉巴金,与其“为文造情”(《文心雕龙》语),不如不为文,是以婉拒,这正是他坦率的表现。2017年6月,我和家人到高雄探望余先生,谈到婉拒之事,并出示陈著,余先生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说到幽默,上面提及的余先生《沙田七友记》所扫描的诸友,多为其轻松幽默的“侧面”。例如七友中的蔡思果,他翻译又创作,写絮语式散文,讲话则絮絮绵绵,余光中用“迷人的唠叨”形容之。又说这位中国书生“迂得可笑,又古得可爱”,其最具《世说新语》意趣者,无过于“拥吻人家的太太”事件。话说某年某日,翻译家高克毅完成在香港中文大学的业务,将飞返美国;余氏写道:宋淇夫人、思果和某女士在机场送别;“临上机前,高克毅行西礼向两女士虚拥亲颊。不久思果在我家闲谈,述及此事,犹有不释,再三叹道:‘怎么可以这样?当众拥吻人家的太太!’我说:‘怎么样?当众不行,难道要私下做吗?’大家都笑起来”。这真实的故事还有下文,就此打住。我引述《沙田七友记》的内容,也到此为止。


概而言之,金耀基的《书信集》的师友述评,虽非正传,却是相当“正襟危坐”用金笔写的;余光中的《七友记》也非正传,而他“旁敲侧击”,其钢笔力求点中读者的笑穴。余、金两位,都能广为欣赏济济多士的才华,且乐道其美其善。余、金两位就有互相欣赏的佳话。金公在《书信集》中对余光中的褒扬十分慷慨,他写道:“余光中没有获诺贝尔奖,很难说是余光中还是诺贝尔的遗恨,几乎可以肯定的,余光中将与李白、杜甫、苏东坡等中华诗坛骄子共在,中国文学殿堂中不能不为光中设一把座椅。”金耀基不但阅读余光中的作品,还阅读对其作品的评论,流沙河、喻大翔和我的话都引录了。关于余光中的这则“别传”特别长,金请余在新亚演讲,余请金在高雄演讲,述其盛况就用了不少篇幅。


惹出知音怀旧的挚情


以上我只道及《书信集》内容的吉光片羽,一边说还一边加上我对旧同事的一些回忆。名为《书信集》,众位大师、大家、名家的毛笔、钢笔、水笔、圆珠笔墨色,花式繁富。光是钱穆的四封信,从用毛笔到用水笔,从笔画雄健到笔画散漫,就可赏又可析:笔画散漫的信是钱夫子视力渐渐衰退时写的。初读《书信集》,惹出我的诸般怀旧之情,此情越读必然越深越广。问世间情为何物?是“人间有知音”的挚情。


图片源于网络

总编:凌逾

责编:谭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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