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经纬 | 吴润苗：科技时代广州叫卖声的消失与生长——凌逾老师课程《消失与生长：城市考现学》创意推文

序言

广州叫卖声

叫卖，指吆喝着招揽买主。是从古代开始一直流传至今的一种小贩招揽生意，吸引顾客的一种方式。亦称吆喝，也叫市声和货声。这是一种初级的广告形式，也是一种历史现象。《韩非子·难势》载：“其盾之坚物莫能陷也。吾矛之利物无不陷也。”这个卖矛又卖盾的“自相矛盾”的故事，可以说是叫卖在典籍上最早的记载了。自从西周时有了商品交换，随着贸易的发展，形成了“行商坐贾”。而经商者求买求卖心切，必然用叫卖这种方式（坐贾有自己的店铺无需叫卖），尤其是那些做小生意的小商贩。所以，走街串巷叫卖的历史非常悠久。

叫卖调最初的原始形态为商贩兜售商品时的吆喝声，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而不断成熟，成为了带有吟唱性质的民间歌曲形式，是传统商业模式下的艺术产物。它生长于商业集中的城镇与街巷，背后负载着区域民俗文化，具有其浓郁的“烟火气”及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在广州的大街小巷，曾经有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叫卖声穿梭其间，从美味的小零食到各类生活用品，不仅关系着人们的生活起居，也留存在人们的记忆深处。

采访广州本地人

问

你对广州的叫卖声的记忆是什么？

向上滑动阅览

答1：“鸡公榄~有辣有不辣~”

答2：“回收旧冰箱、旧彩电。”

答3：“益力多~

答4：有骑着单车卖凉茶的，还有收废品的，卖除虫药的，磨菜刀的吧，磨菜刀的喊“磨剪子来~戗~菜刀”，卖药的喊“蟑螂药、蚂蚁药、臭虫药”。

……

同时，在采访中我们也能听到很多感慨，“感觉现在很少有叫卖的了”“现在好像叫卖声很少，几乎没有”……在人们逐渐模糊的记忆中我们看到，叫卖声似乎已经逐渐从广州这座千年古城中消失了。

电视剧《七十二家房客》里叫卖鸡公榄的林福（鸡公福）

消失

从前网络还不发达，坊间流行这样一种买卖文化：三分生意七分叫，不喊不叫不成交。广州老一辈的叫卖人，卖力地吆喝、叫卖，唯恐错漏了生意。

光阴荏苒，现在人们的生活环境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叫卖声已渐渐消逝，在广州还能碰到叫卖人的，实属不易。

本次调研，我们去往北亭村、小洲村、贝岗村，实地考察了当地的叫卖声，进行录音，并有幸采访到了几位摊主，倾听他们摆摊叫卖的心得。

北亭村夜市摊贩

问

你平时有叫卖、吆喝过吗？

向上滑动阅览

酱香饼摊主：我的话，我不会；就有的时候人家经过看一下，他就看着好想买一样，我就出声说靓女靓仔要不要买饼啊，就一般是经过了他想买我就问他一下。

章鱼小丸子摊主：很少，有时候他吃就是吃，不吃你叫了也没用啊，在这里摆了那么久，也就有时候会叫一下啦，很多年前都好多人叫卖的，现在也都不怎么叫了。

豆腐花绿豆沙摊主：会的，这个一般叫比没叫好一点吧，你坐在这里不叫别人不知道想要不要嘛，有时候人家不好意思买你叫他他就想要了。

小洲村菜市场

问

你觉得这个方式有帮你招揽到顾客、吸引到他们吗？

向上滑动阅览

猪脚姜摊主：不用招揽的，我们百分之九十都是回头客来的，一般我们生客很少，要有实力才有回头客的嘛。

炒粉炒饭摊主：这都是看人的啦，但是做生意嘛，肯定是叫一声好一点嘛。

问

以叫卖的形式做生意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向上滑动阅览

猪脚姜摊主：现在疫情我们少了好多顾客，以前这里坐十几个人的。

酱香饼摊主：没办法啊，城管管的严，不这样我们赚不到生活费，你们也吃不到了。

鸡肉卷摊主：成本低点嘛，辛苦一点，现在大学城的城管不让摆摊，就只能这样赚点生活费。

贝岗商业城周边

问

如果给你一个喇叭代替你口头叫卖你会愿意吗？

向上滑动阅览

酱香饼摊主：喇叭有时候是想用，但你一叫城管就来了，岂不是给他 了嘛。

炒粉炒饭摊主：那就不行啦，太大声啦，像我们这样嘴巴上叫两下还好，喇叭就不行了。

豆腐花绿豆沙摊主：有那就最好啦，有的话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叫了。

通过以上采访，可以看到，城管赶人、噪音扰民、疫情冲击等问题都制约着摊贩的发展，也冲击着广州的叫卖声。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会驻足倾听叫卖声的人已越来越少，曾经穿梭于大街小巷的叫卖人及他们的叫卖声，将会去向何处......

曾经热闹繁华、叫卖声不断的龙津市场

由于整改关停已变成一片废墟

生长

在走街串巷的流动摊贩、热闹非凡的集市正悄悄消失的如今，叫卖声其实也在以新的形式生长、继续在城市中扎根。

随着科技时代的到来，叫卖声也乘上了科技发展的快车。部分摊贩开始使用扩音喇叭代替口头叫卖，或录下自己叫卖的声音用喇叭播放，或从网上下载电子音，也许过于机械、不如人声来的亲切，但这也算叫卖声在现代的一种进步。曾在网络上风靡一时的《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正是通过扩音喇叭叫卖并传遍全国的吧。

超市里叫卖的扩音喇叭

但这种叫卖方式却常因噪音问题颇为遭人诟病。在调研过程中我们有幸采访了一些市民对此的看法。

问

你认为用扩音喇叭这种叫卖方式如何？

向上滑动阅览

答1：宣传营销活动，能吸引人注意，吵是有点吵，不过习惯了。

答2：既然都来逛超市了，许多商品都能看到，感觉商家用这些小喇叭是多此一举。

答3：太聒噪了，超市要有一个感觉休闲轻松的购物环境，但是放这么多小喇叭叫卖，吵得人心烦。

可见，使用喇叭叫卖虽省力，但也要注意音量和场所，招揽顾客没有错，但方式如果不恰当，就会引起反感，搞不好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在线下叫卖屡屡碰壁的窘境下，线上叫卖却乘着电商经济的东风蓬勃发展，要问今年什么产业最红火，相信少不了“直播带货”。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提升和普及，网络购物的优点不断体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在网上购物，到目前已成为一种重要的购物形式；我国网络零售交易额也在不断增长，并且成长为全球第一大网络零售市场，到目前我国已连续8年成为全球第一大网络零售市场。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网络零售额为117601亿元，同比增长了10.61%。

2014-2020年中国网络零售交易额

从渠道来看，直播电商成为广受用户喜爱的购物方式。有数据显示，2020年有66.2%的直播电商用户购买过直播商品。可见，网络直播已成为我国网络购物市场“线上引流+实体消费”的数字经济新模式。

2017-2021年全国直播电商市场规模及渗透率

直播带货已渗透到广大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中，据了解，每周大约有46%的用户会选择观看电商直播，而之所以直播带货能够火，在于传统的图文广告模式对于用户的吸引力不再，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同时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用户对文字图片的耐心不在，甚至很多时候，文字与图片信息都是虚假的，并不能够真实的反应实物的各项特点，而直播采用视频的呈现方式有助于用户更加全面的了解产品与服务，解决了直观体验的信息差，所看即所得。

电商平台主播们在直播带货

带货主播们通过线上平台推广产品，其实也是一种叫卖；网络时代的到来让叫卖在线上茁壮生长，逐渐渗透到广大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中，并成为一种数字经济新模式，对叫卖声来说实在是一种可喜的变化。

保护、传承、创新

当然，广州叫卖声的传承与保护也应引起我们的关注和重视。

粤港澳大湾区是习近平主席亲自谋划、亲自部署、亲自推动实施的重大国家战略，作为展示中国传统文化的窗口，也为大湾区文创产业提供了良好发展机遇。作为大湾区中心城市之一的广州应以大湾区的构建为平台，积极开展中华传统文化发掘传承，把握文化话语及主导权，要加大服务创新，要在制度上大胆创新实践，以服务创新为突破口，促进湾区文创产业快速、健康发展。叫卖声作为广州一张独具特色的“名片”，蕴含着丰富的人文价值，值得我们挖掘。

为促进我国乃至亚洲录音艺术与科学以及音频信息产业的发展，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中国录音师协会、广州市人民政府决定举办“声响亚洲”（广州）文化节；在2006年9月19日至9月23日举办的第二届“声响亚洲”（广州）文化节上，“北京天桥的叫卖声，广州街边商贩用粤语叫卖的声音”，这些都被记录保存。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主任康保成教授宣布，文化节组委会将在全国范围内启动“声音的文化记录行动”。中大派出8名工作人员到全国各地搜集抢救声音，包括“响彻江边的号子、惟妙惟肖的口技、散落在小巷的叫卖声……”康保成说，随着社会的发展，很多珍贵的声音正从我们耳边逐渐消失。此次行动旨在寻找和记录有价值的中国民间声乐和民俗声音。文化节上，抢救保存的声音以高清画面与5.1声音记录形式进行展播。

永庆坊叫卖鸡公榄的小贩

在具有“广州市最美骑楼街”之称的永庆坊中，还依然有头戴斗笠、穿着公鸡服装、吹着唢呐叫卖鸡公榄的街头手艺人，他们表示“为了让现在的游客能多感受西关文化，便保留了这种传统叫卖模式。”

叫卖与文创产品的碰撞何尝不是一种创新呢？今春，华南区星巴克推出岭南文化探索盲盒小熊，其中憨态可掬的鸡公榄造型的小熊，让人不经意就忆起走街串巷的叫卖声——“鸡公榄~有辣有不辣~”

星巴克推出的鸡公榄造型小熊盲盒

希望像这样保存、传承、创新叫卖声的形式能越来越多，留住广州人童年记忆里最熟悉的绵长且富有韵味的叫卖声，让它们在这个网络科技时代，不仅在线上茁壮生长，也仍能回荡在胡同弄堂。

参考文献：

[1]陈晓娟.传统音乐学术视野下的民俗风景图——评张玄新著《论叫卖调的艺术存续》[J].人民音乐, 2020,(05):90-92

[2]周祚,阙俊红.广州商贩叫卖声声声入耳永留存[N].广州日报,2006-08-24(001)

[3]宋佳.粤港澳大湾区文创产业现状及对策研究[J].流行色, 2019,(07):162-163

*感谢所有接受采访的同学、市民以及摊主，感谢凌逾老师提供“磨菜刀剪刀”叫卖录音并进行指导。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一定妥善处理！

 总编：凌逾

   责编：吴润苗

审阅：陆婵映 谢慧玲 张紫嫣

往期精彩

关于投稿：投稿邮箱[e-mail]。

要求：提供作者个人简介100字左右，照片1-2张。

关于赞赏：三分之一作者稿酬、三分之一编辑酬劳、三分之一公众号运营。

【跨界经纬】  第2162 期

关注跨媒介  跨学科  跨艺术

跨地域  跨文化理论及创意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