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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了,不分手?

王晓巍 青苗法鸣 2020-10-01


不分手?


毕业了






你说,如果毕业时注定要提前分手,那就做朋友吧,永远的朋友——你一句平淡如水的表达,及时止住了我心底按耐已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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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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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读法学一年级,你读法学三年级,我称呼你为师姐,你称呼我为“师妹”。但我分明是个男生,你却说我多愁善感,只配做“师妹”。


当我读法学二年级的时候,你就要毕业了。我问过你,会不会留在本校读研究生?你说想要离开山城,去外面看一看,也许累了,还会回来,反正不会走太远。


于是,你,独自一人,从山城来到江城。


你毕业那天,我想送你到机场,做你大学四年中最后那个和你说再见的人,可是你不肯,你说不想流着泪离开。但是,我执意要送你,因为不舍,也因为依恋。你到底还是同意了,同意我和你一起去往机场。


临别时,你微笑着握住了我的手,第一次握住了我的手,简简单单地说:“师妹,再见了。”


然后,迅速转过身,大步走向前,背后的长发随着步调波动,头也不回,就这样离开了。


当时,我只觉得你潇洒。觉得你潇洒的我,看着你走远的背影,落泪了。


后来,你说你转过身,眼泪就掉下来了,不是不想回头,是怕回头后,会哭花脸。


你走之后,我正式从学校的寝室搬出来了,搬到了一个阿姨家中,开始在一个人的房间写小说,写曾经的故事,写想象中的未来。不久之后,有一个叫“榕树下”的华语文学网,和我签约了。我成了一个业余网络写手,每天深夜在灯下记录从心底涌出的文字。


写着写着,我就写出了下面的一串文字,似真似幻,好像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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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初见

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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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现在想起来,我还是禁不住想笑。每次在你面前提起那时的那个你,我都会被你在脑门上轻轻拍一巴掌,然后说上一声“笨”。


那时,我坐在空荡荡的教室,埋头复习大一下学期最后一门期末考试的课程内容,突然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我前面。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女生背着双肩包,一动不动,齐齐的刘海儿下面的一双晶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书,那个女生就是当时的你。


我被当时的你吓了一个哆嗦,诧异地问:“同学,有事吗?”


你抿嘴笑了笑,摸摸脑袋,没有回答我,继续看我手里的《法理学》课本,又过了一会儿,才问我:“同学,你明天是不是在这个教学楼里考试?”


“是,怎么了?”


“那明天麻烦你帮我在你考试的教室占个座,可以吗?”你边说边递给我一张标签纸。


我接过标签纸,看到上面写着:根据《X大学占座法》第X条第X款第X项,该座位已由赵爽(学号2010XXXXXX,电话188XXXXXXXX)占有。


你接着说:“我是国际法学院大三的学生,这个暑假,我要准备司法考试,明天占座的同学太多,我怕我挤不进来。你明天考完了,把这个贴到桌子的左上角,然后坐着别动,等我来了再动。”


作为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从未体验过X大学生司法考试前的疯狂占座举动,对于你的话,我当时并不能理解,还以为这是大三师姐的新鲜搭讪手法。


忙于期末考试的我,只想着赶紧复习,赶紧把《法理学》的重点内容背完,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把便签纸夹进书里,低下头说,“好的,师姐。”


本以为,你能见状就离开,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坐到我的前排,拿出一本厚厚的民法书,准备学习。你看书的样子有一种仪式感,脊背挺得笔直,乌黑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的芳香。


正在我看着你的背影时,你突然转过头,低声说,“同学,明天一定要帮我占好座位,然后打电话给我,拜托了!”


偷看你的我,瞬间就脸红了,期末复习的心情也凌乱了。


还好你学习的时候,特别安静。安静的你让我的心情及时平复了下来,开始专心复习。直到教学楼的管理员催促我们要关门了,我才意识到教室里只剩下我和你。我拿着书包,起身的时候,书本里夹着的笔帽偏偏就掉了出来,恰好掉到了你的座位底下。


我轻声说,“师姐,帮我捡一下,可以吗?”


你从左侧低下头,看了看,没有看到,又想从右侧低头去看,因为低头的速度太快,额头硬生生地碰到了桌面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你捂着刘海儿,歪着头看我,傻笑着说,“都怪你。”


我只觉得你好笑,又觉得你好笨,只是对着你笑,也不说话。


你终于捡起了笔帽,却攥在手里说,“你害我撞了头,这个先由我保管,明天占完座位,我还你。”


“师姐,你几个意思啊?”我笑着问。


“就一个意思,帮我占座。”


我向你重重地点了点头,“怕了你了,师姐。”


第二天,我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顺利做完了《法理学》的期末考试题,但是为了给你占座,我愣是在座位上干坐了一个半小时。


交卷铃声一响,我听到楼道里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跑,随后教室门就被挤开了,一群人像洪水一样涌进来了。我这才意识到占座的可怕之处,赶紧拿出你交给我的标签纸,贴在了桌子的左上角。


没有想到,这张标签纸的威力真的好大,有了这张标签纸的桌子,就没有任何人再靠近了。后来,教室里的每张桌子上都贴上了这样的标签纸,好像这张标签是所有同学之间的共同约定。每位同学都具有契约精神,默默遵守着标签上的约定。


等到教室的占座气氛缓和之后,你竟然从教授门口走了进来,走到我面前,用手指头点了点我的额头说,“发什么呆啊,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刚才被占座的场面惊住了,忘记了给你打电话,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只好吞吞吐吐地反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是不是傻,法理学考试,总共就这么几个教室,挨个找,不就找到了。”


“哦,对不起,我忘了。”


“你就是傻。”你把书包放在座位上,接着跟说,“你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


我站起身,伸出手向你要笔帽,“师姐,笔帽还给我吧。”


你拿出一支笔,递给我说,“送你一支笔,笔帽丢了。”


“师姐,你怎么能这样。”


“一个笔帽换一支笔,你还想怎样?”


“好,好,你是师姐,你说怎么就怎样。”我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你突然拉住我的书包说,“你的名字,电话,告诉我。”


“师姐,你想干嘛?”


“搭讪而已,别紧张。”


我笑了笑说,“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搭讪,好吧,我成全师姐,我叫苏成,电话1887XXXXXXX。”


你摇摇手机说,“好的,你走吧,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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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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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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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之后,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转凉,你第一次给我打来了电话,

“是苏成吗?”


“你是那个扣留我笔帽的师姐?”


“一个笔帽让你记我这么久,值了,不过你也太小心眼儿了,一个笔帽至于嘛。”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奚落我?”


“奚落完了,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饭,顺便还你笔帽。”


“为什么?就因为一个笔帽?”


“少废话,晚上来不来?”


“来,鸿门宴我也来。”

晚上,我们见面的时候,校园广场上的夕阳已经隐没在了天际,黄昏的灯光已经亮起,校园的广播正在播放《南方姑娘》的旋律。


那天晚上,你喝了好多酒,你说,你这次司法考试考砸了,你说,你为这次司法考试用尽了所有力气,你说,你为了司法考试弄丢了爱情,你说,你为了给自己的法学专业一个交代,证明自己没有虚度大学四年,全心全意,付出了那么多,可得到的却少的可怜,你说,当付出和收获产生了巨大反差,你就会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让你透不过气来。你又说,你会重新来过,但是还没有力气立刻开始行动。


我知道,当我们被一次失败击倒时,那种无力行动的感觉最可拍,远比失败本身可怕。但是,我当时才法学一年级,还没有体验过一个法学专业学生司法考试失利的感觉。所以,我当时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是说,“师姐,过去了就别再想了,明年还能再考。”


一星期之后,你约我去图书馆上自习,恢复状态的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对我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必须要考上武大的国际法研究生。”


我问你,“为什么不留在本校读研?”


你说,“我想去外面看看,反正也不远,看累了,会回来的。”


就这样,我坐在你的对面,开始在图书馆的五楼上自习。当时,你看国际法考研的资料,看英语,看政治,看专业书籍,我喜欢看文学方面的书,看国内外各种文学名著,看网络小说,看北岛的诗歌,大二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法学专业的学习压力,尽情投入到了自己的文学兴趣当中,无法自拔。


时间久了,我发现你是一个表面潇洒,内心细腻,喜欢安静的女生。我渐渐向你敞开心扉,不知不觉迎你走进了心底。


但是,你的心始终向往着远方,而你的远方没有我。


六个月后,你顺利考上了武汉大学,我也开始准备司法考试了。


当你毕业时,我成了你大学四年中最后的那个和你说再见的人,你的一个无话不说的朋友。




你离开学校之后,我便时常一个人走在校园中,偶尔坐在校园峡谷的隧道上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想一想我们的过往,一边写网络小说一边准备司法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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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再见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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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也迎来了司法考试,像曾经的你一样,在炎炎夏日之下,在校园的千军万马之间,在我们互相鼓励之中,我和你一同考完了司法考试,我的第一次司法考试,你的第二次司法考试。


这一次,你以高分通过了司法考试,而我像去年的你一样,司法考试失利了。


这时,我才深刻体会到你第一次司法考试失利的感觉。当知道自己的司法考试成绩没有达到360分的那一刻,心真的很疼,心疼的不是自己离360分仅差的那几分,而是为司法考试投入的心血。我们心里明白,我们还会向司法考试的360分防线,发起第二次冲击,但是迈出第二次冲击的第一步是那么沉重,而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行程便会风轻云淡。


司法考试的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我们同时查看的成绩。当我们都知道成绩的那一刻,互相告知了成绩,我说了一句“恭喜师姐”,你隔着手机屏幕送给了一个拥抱。


第二天,当我还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屋顶的天花板发呆时,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是你打过来的电话。


我迫不及待地接听,急切地喊了一声,

师姐。”

“是不是还没有起床?”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姐,你怎么知道?”

“跟我去年一个德性,经不起打击。”

“我经得起,就是昨天晚上失眠了。”

“行了,甭废话了,赶紧起床,梳洗打扮一下,来校门口接我,我快要到校门口了。”


我一听你要来了,失落的心立刻热血喷张,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穿了衣服,胡乱洗了把脸,就往门外冲,刚冲到门口,又退回去了,因为对我来说,和你见面应该是一件隆重而正式的事情,我应该精心准备一番。于是,我又多用了五分钟,认真洗了脸,特意挑选了衣服,这才好飞奔去见你。

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孩儿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一样,直扑到你面前,一把抱住了你,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总觉得眼睛热辣辣的,心跳急匆匆的。


你被我猝不及防的拥抱,整得不知所措,抱了一会儿才说,“占师姐的便宜,是要按时间收费的。”


我这才毕恭毕敬地站到你眼前,细细打量你一年来的变化,你那齐齐的刘海儿已经长成了长发,理顺在了耳后,少了稚气,多了成熟。

你说,你担心多愁善感的我经不起打击,放下手里的事,特意来看我。


你说,你看到我现在的劲头儿,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说,司法考试没有通过,未必就是绝对的坏事,你从现在起,全心全意准备考研吧,说不定还能相遇在武大法学院。


你问我,是否已经开始准备考研?

我说,我之前想考知识产权法学专业的研究生,后来为了准备司法考试,一直没有专心准备,现在确定了,一心考知识产权法学的研究生。


你接着问我,准备考哪个学校?

我说,考江城的另一所学校,专业性很强,但不好考。


你说,那我就放心了,不能在一个学校,在一个城市也好,还能常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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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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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决心考知识产权法学专业的研究生,每天6点起床,晚上11点回去休息,只身穿梭在自习室和图书馆之间,奋不顾身地复习考研资料。期间,并不觉得累,其实,只要自己心甘情愿,再难也不觉得辛苦。


后来,自己经过一番波折,终于考入了自己最初认定的知识产权研究中心。


可是,当我来到江城,你却告诉我你去荷兰了,继续在国外深造。





你当初说,不会走太远,但是,当你走得越来越远,你会发现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远,因为当心越来越大,天涯即咫尺,咫尺亦天涯。


此时,我已经在知识产权研究中心学习了一年,通过了司法考试,写成了一本小说,可是,师姐,你已经走远……






作者简介

王晓巍,从山城来到江城,一路颠沛流离,终究还是来迟的那个人。


本文责编:徐梦堃

本期编辑:杨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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