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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真相时代”里的嗜血正义

叶济舟 青苗法鸣 2020-10-01

“后真相时代”里的

嗜血正义


2017年11月13日,咪蒙针对时隔一年之久的“江歌案”发布了一篇名为《刘鑫江歌案:法律可以制裁凶手,但谁来制裁人性》的微博文章,她以“这一次,我支持网络暴力”为开头,用极具攻击性的语言,以极强的带动性和导向性煽动了一大批网友的情绪,于是一场血淋淋的网络暴力由此展开。

当人们不再关心刘鑫是否真的锁上了门;当人们不再关心刘鑫是否真的对江歌的求救置若罔闻;当人们不再关心刘鑫是否真的在这个案子中仅仅扮演着纯粹无辜的受害者角色,而只是一味的用自我骇人的揣测去编织盛大的真相并对此作出自我正义的审判时,“后真相时代”已然悄悄到来。

2016年12月,《牛津词典》公布了2016年的年度词汇——post-truth(后真相),用post-truth作为2016的写照,是说在这一年里,真实真相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情绪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事实。拿美国CNN电视主播阿曼普的话来说——“就是人们想相信什么就会去相信什么,真相已经无关紧要。”

现在的我们早就已经不再疑惑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们更在乎的是什么样的真相更精彩而轰动。就在前不久掀起舆论轩然大波的“红黄蓝”事件中,共青团中央发布通告称无性侵一事且监控已损坏无法调取。第一时间,几乎所有人在看到国家给予的事实真相时都在此打上了问号。一场由国家公权资本控制的腐败大戏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上演。后真相时代中,我们的国家正悄然陷于“塔西佗陷阱”。

    

BBC援引牛津大学出版社词典部卡斯帕的话说:“随着社交媒体崛起成为新闻来源,人们对主流机构提供的事实越发不信任,post-truth这个理念的语言学根基其实已经形成一段时间了。”相较于主流媒体,网民们更愿意相信自媒体平台。如果出现与自己立场相悖的证据,人们更倾向于无视这些消息。以至于谎言、流言、绯闻往往包装出真相的样子,在网络上深受“宠爱”。

在江歌案中,某公众号在p掉刘鑫身旁的江歌后,发布了一张刘鑫喜笑颜开的自拍照,然后大斥其在江歌死后仍然活的安稳自在,这张照片一经发出便又一次引发舆论狂潮,一时之间对于刘鑫的谩骂攻击此起彼伏,而不堪其扰的刘鑫终于有一天站出来澄清自己旁边其实原本坐着江歌时,公众号竟毫不退缩惧怕,只是回应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话?而旁边群情激愤的观众也不顾真相一味自顾站在了所谓的“正义”一边。我们无视真相,因为那与我们的认知相悖,我们只在乎如何能让自己的情绪更有所发挥,怎样能让自己的正义使者身份显得更加伟大一些。

    

我们都是正义的人,我们都是嗜血者。

    

仔细想想,不知从何时开始,当被道德审判的人自我权益也受到了侵犯,当他们也同样遭受到非公正对待时,这些所有施加于其上的手段却都霎时能变得合理而凛然了。我们用自我相信的真相去审判一个人的人性,去主宰支配他日后的人生,即算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要他下十八层地狱,似乎也再不为过。如果有那么一天,真有被所谓正义迷了双眼的人站出来杀了刘鑫,舆论会如何偏向?或许竟会是一片叫好声响。

    

我们要谴责非正义的行为,但那都必须基于事实的客观真相。或许当一切事实尘埃落定后,我们所指责刘鑫的一切便有了依据。

       

那么此时,我们又不得不探讨一个问题,她所要付出的代价的“度”究竟在哪里?真的要像网友所说,让她生不如死,让她永无宁日,让她一生都笼罩在谴责批判的阴影下吗?行走于公力救济边缘的私力救济所能够行使的权利究竟能到哪里?


我想,所谓道德的约束力,在于对一个人的谴责,而非对一个人的审判。我们能说刘鑫或许真的错了,但我们没有权利去审判其之后的人生该如何度过。陷于愧疚终生无法摆脱也好,走出阴影迎接灿烂明天也罢,我们都无法对她所选择的道路拥有绝对的控制力。我们所惧怕的不过是她仍能内心坦荡的过完余生且不抱任何愧疚之情,但我想,我们始终都该对人性怀有一些纯良的热忱。



当今,我们正陷于“后真相时代”里慢慢迷失着自我。试问,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真相,正义又能够在哪存活,我们是否都终将成为披着正义战袍的嗜血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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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叶济舟,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学生,辅修法学专业(知识产权方向)。基于自身扎实的专业知识与丰富的媒体实习经历,希望在传媒学习中寻求法律正义。


本期编辑:杨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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