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丢失的十八年（全集）

前言

经过9天的连载，《丢失的十八年》昨天完美收官。关于此文，风戈想表达三层意思，且算是个迟到的前言罢。

关于作者。二十一是风戈的好战友、好兄弟，2017年转业安置到沈阳。转业不久的一次聊天中，二十一说，等我稳定了，要把这些年在部队的所见所闻，写篇文章，届时，请“风戈”公众号推送。我没在意，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直到元旦过后，他突然给我发来《丢失的十八年（一）》，我才记起当初的约定。文中隐隐约约的有他的影子，真性情，讲诚信，祝福二十一兄弟在新的人生舞台上，谱写出更加精彩的乐章。

关于孙廉洁，他的原型应该是众多苦逼了N年的野战部队军转干部，包括关注风戈推文的你我。他们可能是高考状元，也可能是时代先锋，可能是先进典型，也可能曾经叱咤风云，但共同的特征是，经历过“徐郭”时期的军队生活，万丈豪情入伍来，满怀失望转业去。好在，一切过往，皆为序曲。未来的路很长，我们的经历，都是我们的财富。祝福孙廉洁，祝福军转。

关于“风戈”，风戈开公众号是在2016年转业待安置期间，收集了大量军转安置考试所需的资料。安置妥当后，心怀感恩，不忘初心，继续收集相关材料，为后来者打基础，做参考。并且不时推送一些自己的文字，仅此而已，不为名利，不求闻达。但愿，能够为挣扎在军转路上的人们，提供一线希望；但愿，能够为奋战在新征程上的战友，记录精彩人生。

现全文推送，欢迎大家转发、收藏、回味……

（一）

18岁那年，孙廉洁被一所军校录取，并非是被使命的召唤，也不是因为对绿色军营的向往。唯一的一个原因，就是录取他的军校跟同类的一本大学相比，分低！

大学四年里孙廉洁的生命中没有女孩儿，没有浪漫，没有花前月下，更没发生过刻骨铭心。电视剧里的大学生活对他来说是下辈子的事儿了。他印象中的第一个圣诞节，是跟两百多个全国各地的男同胞们在四楼自习室度过的，晚点名因为队长酒喝多了，罚他们蹲了半小时，最后洗漱都没时间就直接熄灯了。寒暑假跟曾经的朋友们聚会时发现，自己除了能喝点儿酒，大家谈论的东西自己慢慢的都听不懂了，以至于被发小笑话他脱离社会了。其实他自己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事实。因为他的大学是一座戒律森严的“和尚庙”。

22岁那年，他毕业了。毕业那天他才发现，他的大学同学全是“伪装者”，小磊的爷爷是军分区司令，小磊直接去了军分区机关干部科；爽哥的父亲是人武部部长，爽哥直接跑到了人武部负责招兵了；娇子的母亲是组织部副部长，娇子直接脱了军装换便装，摇身一变成了地方青年……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人，到了毕业分配全都成为了“富二代”“官二代”。没有爹妈光环笼罩的孙廉洁不出意外的毫无悬念的被分配到了某头等主力师红军团，这是一个有着荣誉有着传统的环保部队，为什么环保呢？一是因为这个部队被大山环绕，四周郁郁葱葱，说白了就是山沟子。另一个原因，这个单位的特色就是团长不研究打仗研究打扫卫生。当上了中尉的卫生员，不！当了中尉的排长孙廉洁就这样开始了他三年的排长生活。

24岁那年，孙廉洁慢慢适应了身边的生态环境，通过个人努力，跑了几趟藏主任的大门，成功的杀进了机关这个基层干部一心向往的圣地，成为了一名宣传干事，有了自己的宿舍，一个自己的“家”。刚刚脱离基层进入机关，每天孙廉洁都 26 55686 26 14940 0 0 2220 0 0:00:25 0:00:06 0:00:19 2622神振奋，一心扔在工作上。元旦前一天，刚刚去藏主任那里拜了码头，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心里美滋滋的加班为领导写发言材料，其实原本这是股长的事儿。凌晨三点，孙廉洁完成了自己的著作，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错别字，词语通顺，遣词新颖，应该能让领导满意，便打印了一份放在了股长桌子上，毕竟要让自己的直接领导先过过目吧，回到了宿舍已经是四点二十了，衣服不脱倒头便睡。梦中，他看到了主任拿着他的发言稿在讲话，还不时地向他点头以示对他文字功底的肯定。

“嗡！嗡！嗡！”孙廉洁被急促的电话吵醒，接通后便顾头不顾腚的向政治部会议室飞奔。电话中，他接到了一个让他五雷轰顶的消息，整个政治部在开整顿大会，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一个人让政治部抹黑了。

时间倒退几个小时，清晨的号角集结了全体机关干部，政委让主任点名，整个机关干部除了2个病号1个闹转业干部1个8级残疾和1个精神分裂症干部没有到，就只有他一个年轻的机关干部没有出早操，政委让政治部说明情况，查摆原因，立即整顿。

到了会议室，没等孙廉洁解释，副主任先说话了：年轻干部就这么懒散，当的起兵就出的起操，看看政委同志，每天第一个出操，你一个刚到机关的小干事，就敢不出操不集合不开会？不要解释，打败仗的将军有一万个理由，能改变他打败仗了吗？现在为了你一个人，整个政治部要整顿，主任要向政委专题汇报，主任每天有多忙，有多少工作要处理，有多少材料要写，还要为你这么一个小干事耽误精力和时间。你什么都别说了，周末军人大会做检查，如果不深刻，你们股长一起做。

1米82，高大阳光的孙廉洁瞬间被打垮了，他加班是懒散？难道工作到了后半夜，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同志不应该被表扬的吗？股长怎么不说话，就因为政委和主任发火了，就让我背锅？副主任，你天天除了早上出操和开会时候出现，机关楼什么时候看到过你，晚上加班推稿什么时候有过你的身影？现在，怎么我成了罪人，难道我应该像赵东干事那样，什么都不干就混日子？

24岁的孙廉洁开始蜕变了。

（二）

25岁那年，因为有了上次军人大会做检查的污点，在年底调整职务的时候，被人举报工作作风不严谨，没有在机关内提职成功。

想到自己这一年在机关干着活、加着班、垫着钱、挨着骂的生活，也是没谁了……又想到平时喝酒时候都是能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在成长进步面前毫不犹豫面不改色的捅自己一个透心凉。

机关，呵呵，也没啥意思。去连队当主官，起码有几十个小弟能威风一下，也不错！就这样，孙廉洁来到了汽车连成为一名指导员。

回想起军校期间曾经的部队体验，孙廉洁仍然记忆犹新。当初军校利用暑假时间组织了当兵体验科目，孙廉洁分到了某装甲团，每每看着老兵打新兵，连长打老兵的热血场景，都让他感到阵阵头皮发麻。尤其是因为王班长给了小战士五元钱买玉溪，结果没有找回来零钱挨了顿揍的事儿，更让孙廉洁大开眼界，原来道理可以这么讲啊。

现在孙廉洁终于成为了一个“小头目”，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以利用自己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大块头来讲讲自己的道理时，严禁打骂体罚的规定陪着他一起来到了基层连队。因为某些大领导发现基层打骂体罚现象严重，本着关爱士兵爱护兄弟的出发点，下发了此规定。领导们一致认为：没有带不好的战士，只有不称职的主官。

一米八的孙廉洁每天跟战士谈心交流，让他们认真训练不要违纪，久而久之新兵没有了畏惧心，老兵没有了精气神，原本的朝气渐渐变成了暮气，原本的充满生机活力的连队变的死气沉沉。每天围绕着连队的是各种训练检查，围绕着指导员孙廉洁的是各种笔记检查。连部电脑全是各个股的通知，今天要交思想教育笔记，明天要查爱装管装教育；今天组织股检查党支部记录本有没有政委的讲话，明天装甲股抽查有没有装备的维护保养授课。

因为新兵小志在教育本上花了一个海贼王路飞，孙廉洁在营里做了一次检查，二班长因为在晾衣场看到隔壁连队的战士偷衣服，打了人，连长在全团做检查。

孙廉洁蒙圈了，新兵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有点儿童心不正常？二班长是连队的上士老兵，有点儿脾气血性，不正是军人的本色？难道现在的管理要把所有人的天性都抹杀吗？哎，算了，服从吧。孙廉洁有些认命的想到。

26岁，回家休假。妈妈说廉洁啊，你也不小了，妈妈给你联系了好几个女孩儿，你一个一个看过去，总有称心如意的。在妈妈的严令下，孙廉洁穿着部队的夏常服去见女孩儿了。

第一站去吴阿姨家，听说女孩儿已经先到了。进门后，女孩的妈妈董阿姨特别热情，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孙廉洁一百个满意，女孩儿也喜欢阳光帅气的他。可当孙廉洁看到女孩的脸后，差点儿从27楼跳下去。要不是他知道女孩姓刘，他差点儿以为是王宝强的孪生妹妹。出了吴阿姨的门，孙廉洁就发飙了：妈，这就是你给我找的？你让我娶王宝强？

第二站去必胜客，见到了娜娜，又瘦又高还挺漂亮，就是皮肤不是很白，娜娜对他印象特别好，第一次见过面就给孙廉洁买衣服，还说不介意他在部队，愿意周末去看望他。回家后孙廉洁满意的告诉妈妈，这个娜娜真不错，他们两个一见钟情。妈妈也开心说到这个娜娜我看过照片，上一次的那个女孩儿，妈妈没见过，就知道家里条件好，特别有钱。有钱也不能长得像王宝强啊，孙廉洁心里默默的说道。没过两天，一个噩耗传来，娜娜大学期间打过胎，据娜娜自己说，还是双胞胎，孙廉洁裆下就忧郁了，打过胎，我得天啊，这个坎他如何过得去。

第三站女孩挑了一个西餐厅，孙廉洁感觉这个女孩不合适；

第四站去了韩国料理，也不行；

第五站换成肯德基，起码能便宜点儿，不然这个相亲也相不起了；

第六站……

最后一站，孙廉洁已经放弃，来到了吉野家，就当吃快餐了，结果却碰到了他的心动女生。第一眼看到小洁，漂亮！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应该说，这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小洁的第一反应。而且他感到这是一个性格外向，开朗好动的女孩，能说能玩，爱疯爱闹。这一天两个人在一起聊的开心玩的尽兴，小洁也喜欢孙廉洁身上的军人气质和一身的肌肉，用小洁的话说，特别man特别安全。正当孙廉洁准备把剩下的假期全部用来追求小洁的时候，干部干事通知他马上归队，由于驻地连下大雨，部队有抗洪任务。全团要做好抗洪准备，所有人员停止休假。

周三，孙廉洁痛不欲生的回到了连队，开始了抗洪准备。经过两天的忙碌，连队抗洪工具全部准备齐全，就等着一声号令出发抗洪。孙廉洁默默的想：我一定要让小洁看到我抗洪抢险的英姿！！！

周日晚上营部召集连主官开会，营长宣布由于没有出现险情，全体做好抗洪准备就可以了，该训练就训练，该上教育就上教育。

私下里，孙廉洁发现修理连连长不在，不是说全体召回停止休假吗？营长告诉他，修理连连长家里有事，跟团里请假了。我日他奶奶的，谁家里没事儿啊？说好的全体归队呢，说好的抗洪抢险呢，说好的一个都不能差呢？忽悠傻子呢吗？

连长安慰他，别气了，你嫂子来探亲，本来打算要孩子呢，三楼的家属房都布置妥当了，结果说抗洪，硬是让你嫂子回家了。通讯员还偷偷的告诉孙廉洁，连长媳妇走的那个下午，连长放了一下午的单曲“悟空”，歌词是：我要这铁棒有何用…听说连长把手机铃声都改成悟空了。孙廉洁裆下的怒火就这样被连长裆下的忧郁熄灭了。

（三）

27岁的孙廉洁又回到了单身生活，原因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

首先，小洁的父母不希望自己女儿过两地的生活，毕竟女孩子尤其是漂亮女孩子需要有人照顾。

其次，由于常时间不在一起，慢慢积累的矛盾无法化解。

第三，追求小洁的优秀男孩太多了，尤其不乏有钱的。

小洁在经受了各种物质炮弹的狂轰乱炸之后，想到了自己那个打电话都受时限的男朋友。做出了一个既简单又实际，既正常又狠心的决定。

江湖儿女江湖死，现实女孩现实点，即不耽误自己也别耽误别人了，孙廉洁，你我这份缘分就到这里吧！

小洁没有什么错，她没有花过我得钱，也没有欺骗过我得感情，好的时候在一起很开心，分的时候也没有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是实实在在的阐述了一个事实，孙廉洁接受了。当然，不接受，那也是不好使的。但是他不怪女孩，要怪就怪这个现实吧。

但是孙廉洁还是很痛苦的，他知道很多大学同学在毕业分配到部队以后就陆续分手了，基本上也都是因为两地分居，长时间不能在一起，现在的年轻女孩儿又有谁愿意找一个天天都见不到面儿的男朋友呢。

当初看着别人因为两地分手，他还不以为然，甚至还嘲笑过别人没有真感情。这次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孙廉洁了。

看着每天郁郁寡欢日渐消瘦的指导员，在连队干了五年主官的连长心疼兄弟了。

为了让兄弟能够重获信心，连长让媳妇帮忙在驻地找个女孩儿，没有太多要求，能对兄弟好能接受部队这个长期两地分居的职业就可以。

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嫂子就带着一个女孩儿来到了连队，听说嫂子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时候，孙廉洁枯萎的心重新焕发了生命力。嫂子真不愧是无业游民，哦，不对！真不愧是家庭主妇，也不能这么说，真不愧是……随军家属，天天没事儿干，介绍对象这效率还真高。

连长偷偷让炊事班做了几个菜，对外声称是自己小姨子来了，让战士们不要乱说话，就把孙廉洁喊到了家属房，四个人围成一桌吃饭。期间，嫂子不停的夸这个姑娘懂事儿、能持家，孙廉洁看了看这个叫做郭春婕的女孩，虽然不喜欢但是也不怎么讨厌，自己没有交往的打算，但是嫂子这么热情也不能太让嫂子没面子，也就跟连长你来我往的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连长喊来了通讯员邓高，让他准备好空气清新剂、大瓶子酒精，万一有领导不小心来到连队，就把酒精直接打碎，然后开始狂喷空气清新剂，把喝酒的味儿给盖过去。

虽然有点儿自欺欺人的感觉，还是起码互相都有一个台阶下，万一领导不追究呢。领导不追究只是一个理想，但马云说过，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果不其然，刚准备好，藏主任就到连队了。要说为什么藏主任来了，是因为政治部打算挑选一个能写稿的干事，藏主任想起来之前拜过了他码头的孙廉洁，本着用谁不是用，干嘛不用自己人的原则，藏主任就想顺便看看孙廉洁在连队是什么样。

随着通讯员“咣当”一声，砸碎了酒精瓶的动作，两位主官明白，有领导大驾光临了，刚刚起身就看到了主任的身影。

“这是吃饭呢啊”主任问，“是，首长，我家属来了。”连长赶忙解释道。

孙廉洁看到是自己拜过了码头的领导，心里也就不那么恐慌了，画蛇添足的说：“刚才通讯员进来拿酒精，刚把瓶子给打碎了，还没收拾的，屋里味儿大，呵呵。”

主任抬头看了看孙廉洁，丢下一句“没什么事儿，连队不错，好好干。”就走了。离开了连队的藏主任笑了笑，把酒精打碎掩饰喝酒，跟我还不说实话，看来这个干部我也不能放心用了。

连长一看主任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心想，难怪都说指导员跟主任关系好，看来是真事儿啊。

继续喝吧，今天安全了，于是两个连主官把2瓶二锅头都喝了，通讯员把连长扶回了房间，又回来准备扶孙廉洁，结果豪气冲天的孙廉洁一把挡开了通讯员，说：“高啊，你就照顾好连长就行了，这点儿酒我喝了没啥反应。”说罢，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家属房。

连长媳妇对郭春捷说，今天晚上咱俩就住家属房。晚上十点，连长媳妇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孩子病了，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家。

郭春捷一个人有点儿害怕，走到门口刚好遇到了孙廉洁。

恍恍惚惚之间，孙廉洁好像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门口站着小洁。

小洁，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

第二天看着身边躺着的郭春捷，孙廉洁死的心都有了。

（四）

28岁那年，已经与郭春捷完婚的孙廉洁被母亲下了一个要孩子的命令，

“廉洁啊，你都28了，我和你爸爸也奔60的人了，你赶紧趁着你和春捷年轻，我和你爸爸也不老，咱们身体都好，你赶紧要孩子，我和你爸爸给你带孩子!”

“抓紧时间吧，过两年你和春捷岁数大了，要孩子就费劲儿了!”

“春捷这个孩子不错，就是长得黑了点，腿短了点儿，人胖了点儿，但是，是个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啊！”

孙廉洁忍无可忍的吼道：“妈，你这么说话就不怕没朋友吗？”

不是不想要孩子，这不是没时间嘛。这辈子爱情方面已经这样了，那就把精力都拼搏到事业上面吧！

孙廉洁彻底进入了忘我忘家的状态，除非家里有事儿，周末也几乎都是在连队值班，基本上都是春捷来连队看望他。看着春捷一直任劳任怨的样子，孙廉洁也开始接受了这个被迫的婚姻。

把连队带好，早日升官发财，就是现在唯一的目标了。呸！呸！呸！不是升官发财，是成长进步！

年终岁尾，应付了团里的训练检查、教育检查、安全检查、卫生检查等N种大型系类检查之后，全连进入了奄奄一息的疲惫状态。

为了让官兵可以重拾信心振奋精神，团里决定组织一次各营自行开展的歌咏比赛，各营自行评比，将结果和录像上报到组织股和宣传股，作为年底评选先进连队的一项采分点。

我日！这特么就不能歇一歇喘口气啊，作为指导员的孙廉洁只好硬着头皮选歌排练，等到全营比赛的时候，才发现，只有汽车、工兵两个连队参加。防化连保障集团军，修理连加班加点完成全团小修任务，警侦连全体准备第二年的D岛任务。

2个连队，还比个毛线啊！

比赛结果出来，汽车连成为了本次直属营的第一名，孙廉洁看着这个毫无分量的第一名，苦苦的笑了。

就在这个时候，通讯员邓高进来阐述了一个对于连队来说的惊天大案：二班长把工兵连的文书给揍了，因为工兵连在《钱进报》发表了一篇《光荣的第二名》的文章，说的是工兵连歌咏比赛全连上下一心得了第二名，全连通过这次歌咏比赛提高了凝聚力和战斗力。

孙廉洁喊来了二班长：“人家第二名登报怎么了，管你什么事儿啊”。

“指导员，他吹他自己第二无所谓，他在报纸上面埋汰我们连队是倒数第二！”

废话，两个连队比赛，第一名的不就是倒数第二嘛。你倒数第一吹牛逼说自己第二名就算了，叔叔我就忍了！我是第一还敢埋汰我是倒数第二，婶婶就特么不能答应你。本着叔能忍婶不能忍的原则，孙廉洁杀到了工兵连。

一周后，躺枪的连长又做了一次全团检查，连长调职彻底无望了。

29岁那年，孙廉洁已经是第三年的正连了，也许是对于搭班子的兄弟有所歉意，也许是正连干的时间太长，连长明确表示没有调职打算，准备转业回家了。

听到这话的孙廉洁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自己可以研究成长进步的喜悦，为了在年底能够把副营调上，孙廉洁甩开膀子开始拼命了。

抓教育、抓训练、抓管理、抓卫生，连长也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轻轻松松的熬转业，孙廉洁成为了连里名副其实的一哥。

从年初到年底，忙完考核忙演习，忙完集训忙总结。可算一年平平稳稳的下来了，等着年底再去拜拜码头，争取把优秀连队拿下来，再把自己的副营解决了。

研究来研究去，政治口都太累，号称十年一场空；司令口自己不太懂，去了也就是一个参谋，没什么大发展；争取当一个后勤或者装备口的助理吧。

眼瞅着过年了，休假的三班长铁军怎么一直没回来。通信员每天一个电话，怎么突然就失联了，参加中国好声音去了？

随着失联的天数越来越长，孙廉洁开始坐不住了，跟连长碰了好几次，也没碰出来个头绪。心里虽然有点儿担心，但是也没有太当回事儿，老兵过年不想回来也正常，估计是家里两口子闹矛盾了。

2月2，龙抬头，连里突然接到团里的通知，汽车连战士铁军归队的途中，被一辆醉驾摩托车从身后撞飞，摩托车骑士小腿骨折，铁军当场死亡。追究事故责任，摩托车全责。

经团常委研究决定，这起休假战士身亡事件，连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连长负管理不到位责任，指导员孙廉洁负教育不到位责任，两名连主官给予警告处分并在全体军人大会做检查，全团各连主官分别谈感受和下一步的连队管理措施。

（五）

30岁那年，因为连队死人导致了调职的失败，却意外的有了孩子。而孙廉洁也从团汽车连调整到了师直属营汽车三连当连长。这个岗位的调整，导致孙廉洁能够回家的机会多了一些，毕竟直属营管的松，更加人性化。

但是汽车营有一个严重问题，干部特别老龄化，30岁的孙廉洁是全营最年轻的连主官，这就意味着他要想调职前面起码已经排了三到五个人。而且直属营这种地方，大家都知道比较松，都想来，能够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基本都是有些关系有些背景的人。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晚点名后廉洁在汽车营转悠，熟悉熟悉地理环境。突然听到角落里有人在吵架，仔细一听是跟着电话吵吵——

“谁没谁都一样，谁埋汰谁干净自己都知道，为了孩子，就凑合，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家庭纠纷最闹心，赶紧躲远点儿，碰到大家都尴尬。

没过两天，老指导员谢哥找廉洁喝酒交流感情，酒过三巡老谢偷偷跟廉洁说：“听说了没有，三连连长绿了，休假提前走了一天，把媳妇和他一个哥们正好给堵床上了，前两年都羡慕他找个漂亮媳妇，现在都羡慕他那个哥们有个好嫂子了！”

啥意思？

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

真是防火防盗防闺蜜，现在还得加上一个防兄弟了呗。

老解继续说：“这个三连连长也是个悲剧，之前是司令部的干事，工作干得风生水起，自己非要读研，读完回来被耽误了，调职这种事儿一步晚就步步晚，他自己一下子耽误了三年。回来找了好多次领导都没有调上，心灰意冷的到汽车营当个主官，准备熬自主择业，还摊上这么个破烂儿媳妇，人生倒霉事儿怎么都赶到一起了呢？”

“那现在呢，咋办啊？两人还过不？”老解一笑，“那谁知道啊？要么为了孩子对付过，李小璐出轨贾乃亮不对付过呢嘛。要么就学王宝强，一拍两散，然后在上法院，不管那种，都给孩子坑喽！”

回头想想这几年的军旅生涯，孙廉洁不由得也萌生了退意。

31岁那年，媳妇不停的劝孙廉洁，转业吧。调职也调不上去，营里那么多正连时间比你长得人都排队呢，加上你也没有什么硬关系，何苦继续煎熬呢。早点儿回家到地方说不定还能有一个发展的空间。

思来想去，孙廉洁也下定不了决心。到底走还是不走呢，要说走，转业没关系怕去不上好单位，要是最后弄了个城管当，丢不起人啊。虽然说转业回大城市，挣得不会太少，但是毕竟是一个城管兜底的转业政策啊。

妈妈在他上大学之前给他算过一次命，大仙说他这辈子都是穿制服的命，城管现在穿的也是制服吧？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城管虽说也是国家正规的执法机构吧，但是名声实在不好啊，有的地区城管都成了过街老鼠，要是真当了城管，自己这一米八的大个子，肯定要被老百姓拍下来啊，到时候发到网上去，嘿，没准还成网红了“某城管殴打无辜小贩——其前身系某主力部队连长，且魔武双修招招暴击，战斗力爆表”，想想实在太可怕了。

年底，保障部开全体军人大会，汽车营作为直属营，干部也要跟着一起开会。

会上，部长孙聚财重点表扬了装甲科助理张士心：工作突出，圆满完成演习保障，首长机关试车训练等各项大型任务；成绩突出，全师干部考核第一名，集团军装甲专业比武第一名，连续三年被军区评先。

听营长介绍这个张助理还是加班达人，以至于领导的材料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总体来说，当哥们讲究，当小弟放心。领导没想到的他能想到，领导想要的他能提前准备，在师常委那里都挂了名的优秀。

孙廉洁不由得问了一句“这么优秀的干部，怎么正连都五年了？”“为啥，因为不舍得花钱呗，总觉得靠工作没问题，可惜啊，没碰到一个好领导，要还是黄部长的年代，这样的干部早就提了。”老解一语道破。

“不过，今年应该能提了，五年了，再不给提就太过分了”营长接着说。

保障部党委会研究干部结束后，教导员回到了营里，跟几个涉及提职的悄悄谈了一次话，没有孙廉洁什么事儿，他也不清楚今天什么结果，除了张助理应该调了以外，别人他也猜不出来。

很快任职命令下来了，张助理去了团下当副营职助理，汽车连一名老指导员接替了张助理在机关的位置。这么优秀的干部下团了？为什么啊？老解告诉他，“张助理这次还是不肯花钱，但是呼声太高，不能不给调，就给弄下团了。挺让人寒心的，其他几个在部里调的都是平时干活看不着人影的。”

还是转业吧，看来这是不适合自己了，廉洁一边为张助理鸣不平，一边定下了自己华丽转身的决定。

（六）

32岁那年，立志离开部队的孙廉洁先是找到了教导员，阐述他返回原籍建设美丽家乡的愿望，教导员认真的听了孙廉洁的想法后，被他这种想要为家乡做贡献的高大上想法感动了，立马回复道：“你岁数小，在部队多积累几年经验，再为家乡人民服务”。

孙廉洁立即改口：“我基本也提不起来了，这点儿我看透了，能早点儿走就早点儿走，我还能有点儿在地方发展的机会。”教导员一看廉洁说人话了，也语重心长的说：“大家都这么想，但是你这个岁数在转业这群人里，没有优势，我给你报上去，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

孙廉洁回到连里跟指导员老解请教转业有没有什么高招。老解说，要么花钱找人，要么就是闹！具体怎么闹，那就要看个人的修炼水平，如果是那种能度雷劫不怕死的选手，可以怀里带菜刀、天天神叨叨，这种选手属于选择了顶级功法，走的快字诀路线，并且往往立竿见影，但是一来顶级功法稀少、修炼难度大，能够修炼成功的人极少，并且伴随着高风险。

成功案例是原作训科参谋，每天司令部早交班，他都背着手拿把刀，年底成功飞升，飞升之前潇洒自如，不论哪个领导跟他说话，他都一律背着手向领导点头示意。失败案例是猛虎团的修理连排长，后来精神分裂长期住院，听说前年喝农药自杀的那个干部就是他。这条路，你敢不敢走？

“靠，我不行，我基础不牢，这种顶级的霸道功法应该不适合我，还有没有柔和点儿的？”孙廉洁问。

第二种功法，走的是告字诀。好处是没有太大的人身危险，一旦告的人和事儿告准了，百分百成功。但是如果没有告准，你就成了众矢之的了，谁愿意跟一个天天给领导打身边兄弟小报告的人在一起，你就等于把自己告臭了。

成功案例是某团的一个装备助理，直接到师政委那里告状，问同年的干部，怎么游助理能走他不能？然后一封信扔政委桌子上，表明要发到军区，第二年成功撤退。失败案例是通信营副营长，自己没研究明白就去告，结果告的人是因为病退走的，他自己彻底臭了。这第二种功法就是用自己的人缘去拼转业，怎么样，这条路走不走？

“哎呀，把自己都搞臭了，这个后果有点儿严重啊，身边连个说话的兄弟都没有，太悲催了。再换一个。”孙廉洁道。

第三种功法，就太普遍了，成功率低，但是看人品，毕竟不论什么功法修炼到极致，都有大神出现。那就是磨字诀。天天找领导谈心聊天，靠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

好处是，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但是成功率嘛，这么说吧，每年想转业的十个，基本都是这个办法，能成功的多则两个，少则光头，零！

就用这个！别人不好使，不代表我孙廉洁不行！

“记得，直接找部长，营里没什么用。我们都归保障部的孙聚财部长领导。”

“孙部长，跟我是本家啊。我去了。”

第一次进部长屋，刚刚表明转业的想法，孙聚财部长背靠椅子双手扶着扶手，缓缓站起了身。“看来部长很重视我这个转业的想法啊！”孙廉洁想。

孙聚财站了起来，提了提裤子，又抖了抖腿，语重心长的撇着嘴说：“小孙啊，你这么年轻，正是拼命干工作的时候，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啊，是组织不够照顾你，还是你对我这个部长有意见啊？你看看你们汽车营的其他连长，那个不比你岁数大，不都是踏踏实实的干工作呢吗，转业的事儿不要提了，要是对组织有什么需求，提出来，部里一定给你解决。咱们工作就要对得起这身军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第二次进部长屋，孙聚财不耐烦的说：“不是说了嘛，你现在就好好干工作。你现在够转业的条件吗，找我干什么，想干什么你？不管是转业还是岗位调整，都有制度。按照制度办事。”

第三次进部长屋，孙聚财抬头看了看这个次次空手套白狼来的孙廉洁，“滚，没特么时间跟你废话”。

解哥啊，磨字诀真特么不好使啊，什么找领导谈话聊天啊，人家根本不搭理，直接让我土豆搬家——滚蛋了。

还有没有别的功法啊？

解哥吼：“滚。我特么让你空手去的啊？傻叉！”

当年闹转业夭折！

（七）

33岁那年，孙廉洁想通了，所谓的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关键是啥啊，是“金”。

具体打听了一下孙聚财部长的爱好，知情人告诉他，爱好方面看名字就可以了。

要说到孙聚财部长啊，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一个励志的传奇经历，一直被模仿，但从未被超越。

当年就是一个小车队队长的聚财哥，靠着车队里面的军政委司机关系，成功的入了首长法眼，加上小伙子会来事儿，天天以干儿子的态度为首长鞍前马后，居然一来二去的先后当上了后勤口的助理员、副处长。

从集团军到师里当科长，准备接手后勤部长的时候，赶上了军改，后勤装备要合并。原本是要下课的他，硬是凭着领导的眷顾，把案子原定为装备部长接保障部长的黄部长给挤掉了。

后期白热化竞选阶段，有人告他当科长期间卖油料，在有各种证据面前查了3个月，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定性为诬告。孙聚财顺利登基。

当了部长的孙聚财那是一个工作较真的人，车辆马助理因为修理连车辆维修要购买一些标准件打了一份报告递给了聚财部长，孙部长看过报告后，义正言辞的说：“让连队打报告，我知道你这个真的假的啊。”第二次拿着报告来到了部长办公室的马助理得到了领导的第二次批复：“让连长指导员签字盖章，不盖章那是你打报告还是连队打报告啊。”马助理这回也急眼了，让连长指导员都签字盖章，又盖了连队的党支部章，心想这回行了吧。第三次找聚财部长，得到的神指示：“你在机关干了多少年了，有没有一点儿大机关助理的标准，他妈的修理营修车，营里不打报告，都让连里打吗，一个连队报告打到我一个部长这里?”

我曹！行，我让营里打。营长外训不在家，实在没办法只好找来教导员，签字盖章后，教导员嘲讽的对马助理说：“修个破车买几个标准件，还营里打报告，以后是不是放个屁也要先请示啊。”

拿着营里打好的报告，马助理小心翼翼的来到聚财部长房间：“教导员懂个屁的修车，让营长打。”有心不修了吧，基层还得这用车，哎，批辆车去外训点儿找营长，批车的时间就够耽误一天了，算了自己开车去吧。好不容易拿着聚齐了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修理工的签字盖章，外加又盖了一个营里基层党委的章，心想这回该没问题了吧。

马助理几乎是战战兢兢的来找孙部长，刚到门口就听孙聚财在电话里说：“是，是，是，首长，我一定注意，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我反思，请首长放心。是，明白，首长再见。谁啊，在外面，进来！”马助理将报告放到了桌子上，开口道：“部长，这是营里……”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报告“嗖”的一下，让孙聚财给扔了！

“这些胡编乱造的花钱报告，别特么给我看。”说巧不巧的报告正好砸到了孙聚财自己摆在桌子的“牌位”，桌牌掉地以后摔了个粉碎，看了看孙聚财碎裂的座牌，马助理转身就走了。

“妈了个蛋的，爱修不修，关老子什么事儿。还把你自己的牌位给摔碎了，活该！”怒气冲冲的马助理离开了办公楼。后来马助理得知自己之所以是这个待遇，完全怪他自己，谁让他每次修车花钱都没有结余孝敬给孙聚财！也怪他自己，不了解孙部长是一个工作标准如此高，态度如此较真的领导。

认真学习了孙部长的种种事迹，孙廉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弄清楚了门道那就好办。到了晚上，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最适合偷偷拜访领导了，孙廉洁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来到了孙部长家。

“解哥，年底我要转业了，可就没人陪你喝酒踢球了！”孙廉洁得意的说。

33岁这年年底，习大大掀起了部队干部大清查财务大清查的浪潮。一批批部队里恬不知耻胆大包天见钱眼开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纷纷落马，大批的廉洁正直克己奉公能够办实事的干部相继得到了任用。

正在全军上下欢欣鼓舞的时候，孙廉洁崩溃了。

为什么？因为孙部长……

孙聚财不出所料的被审计署带走了，听说在审计署来了后，曾经给过他一次机会，只要把这些年贪污的钱退回来并且说清楚是那笔，可以既往不咎。

孙聚财在吐出了两百万以后认为自己安全了，可是审计署掌握的信息中，两百万只是零头。

被带走的不仅仅是工作标准高工作态度较真的孙部长，还有廉洁那花钱买来的转业名额。

（八）

34岁那年，全军部队的大清查还在持续，下至营连上达军委，老虎和苍蝇们被抓的被抓，跳楼的跳楼，甚至出现畏罪自缢的高级将领。

回想起不久之前还在全军做指示的上吊将军,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上将”，全军上下一边学习他讲话精神，一边完善他的教育内容，一边围绕他的讲话开展交流讨论，一边按照他的指示开展工作，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部队的风气正在好转，战斗力也在不断的提升。

看到老虎们相继露陷的时候，孙廉洁感到既欣慰又心寒心痛。欣慰的是这些害群之马终于遭了报应，得到了惩处，心寒的是为什么这么多中高层领导都如此的腐化，心痛的是自己花钱买的转业名额彻底是打水漂了。

这些满脑袋人民币，一肚子屎尿屁的蛀虫活该被抓，都给他们枪毙了！！！可怜了我那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啊，孙廉洁惆怅啊。

随着军改的不断推进，终于改革到了孙廉洁所在的机械化师了，师改旅以后，一个旅要从东北移防到南方，这就意味着至少一半以上的人要搬家了。

这个消息传到基层以后，引起了激烈的讨论。转来转去唯一的话题就是驻地干部怎么办，干部之所以在驻地成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周末可以回家照顾一下家属孩子，现在突然要移防了，那不就等于要开始过两地分居的日子了吗？已婚干部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愿意移防的，但政策是不能改变的。该走的人必须要走，想留的人未必能留。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决策。

终于尘埃落定了，一半人边准备搬家边打电话跟家属吵架。内容大体一致，就是，我也不想走，但是没办法，两地分居你能过就过，过不了？那等我回家给你跪下，行吧。

作训李参谋，刚刚在驻地装修完房子，两口子没住上一天，走人了，房子赔钱卖，媳妇继续跟着随军。

宣传章干事，媳妇在驻地刚生了孩子，父母卖掉了老家房子也搬到了驻地定居，就为了周末可以串休的章干事也走了，移防到了南方。原本的周末夫妻变成了年终奖夫妻。一周见一次变成了一年聚一回。

工化周助理，新婚不到一个月，去南方了，两口子刚结婚本来就需要磨合，结果移防后三个月电话里吵架就没停过，移防后的第一次休假，果断把婚离了。

要问移防到南方的干部全都不愿意吗？那倒也不是。

装甲刘助理可是高兴坏了，家就是南方的，这次移防的驻地正好就是他老家，驻地距离他家不到十公里。刘助理花钱找关系办了好几年都没有成功的事儿，嘿！移防，一下子全给解决了个称心如意。

真是一家欢喜十家愁啊。

孙廉洁运气不错，之前修炼转业神功没练明白，这次命运给了他一个补偿。他的汽车营集体搬家了，但是由于之前编制的问题，他虽然是汽车营的连长，但却不是汽车营的编制。按照编制他没有换防，结果就留守在了原单位，毕竟人走了营区还在嘛，也要有个熟悉的人负责看房子。

这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岗位啊。天天负责检查检查空房子就可以，没事儿就玩玩手机王者农药，打打斗地主啥的。周末了就优哉游哉的回家陪媳妇。

再继续熬几年吧。这么过也不错，等能够自主择业就完美了。

35岁这年，孙廉洁看守了一年的房子，每天不需要上教育，不需要哄战士，不需要应付各种检查的参谋干事，也不需要为连队的琐事劳心劳力。

身体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同期毕业在宣传科当干事的健哥，如今看起来老的跟他爹差不多，号称是政治部的大笔杆子，天天加班到后半夜，脸色蜡黄蜡黄的，看到孙廉洁如今小脸红扑扑的，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两个人在孙廉洁的小营区里吃了顿午饭，现在“手握实权”的孙廉洁得意的告诉健哥，他现在每天都是自己开伙，整个留守营区，干部战士一共十五个人，每天每人不到二十元的伙食标准，都发到他手里。米面油军需供应，肉菜基本上大家想吃啥就买啥，部队真正把伙食费吃到了肚子里的时候，那食材真是没的说，天天大鱼大肉根本都花不完。

健哥在政治部能够接触到一些政策制度，偷偷的告诉孙廉洁，你不是想转业吗，今年可能就走成了。这次军改，咱们师改旅以后，转业名额特别多，而且还要一刀切一部分人。

不出意外，35岁以下的连职包括35周岁的，都是一刀切的范围。你心想事成了。

我槽，我现在不想走了，我要熬自主择业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玩我啊？现在过上的好日子，才几天啊，怎么要赶我走了？

（九）

36岁这年，孙廉洁被迫转业了。

一半欢喜一半愁，几年前想走，费劲心机又搭钱又出力，就是走不成。心灰意冷，放弃转业想多熬几年选择自主择业，又被一脚踢出了部队。

想留不能留才最难过，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作为一个马上走的人，孙廉洁把最后的军旅生活都用在了跟兄弟们喝酒上了。禁酒令管的了想干的人，管不了要走的人。虽然没能自主择业，但是走了也好，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天天过开会、检查、打扫卫生得生活也是不错的。

没过多久，孙廉洁听说有干部集体告状事件，因为很多距离自主择业不到一年的人，这次都被强制性转业了。

尤其是几个差一个月就可以自主择业的干部，更是玩了命的闹。其他兄弟单位为了照顾这类干部，内部把转业名额进行了调换，只要符合政策或者可以挂上边的干部，想多留一年自主择业，组织帮忙解决，这样一来，还可以把名额多让给那些想走的人。是双赢的结果。

但是活却不好干，工作量大，牵扯精力，而且领导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所以本着领导安全、大家都方便的原则，孙廉洁所在单位就直接按照规定，一刀切！差一个月自主择业的干部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哎，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对比下来，孙廉洁深深的感到自己距离自主还差一年多，被撵回家看来也不算什么。

学习了三个月，终于到了报名考试的时候了，孙廉洁拿着自己计算机的学历，在报名大厅先是浏览了一遍用人单位，发现需要计算机为第一学历的单位只有四个，分别是市工会、安监局、林业局和农经委。

按照自己想去的顺序，廉洁先去了安监，接待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士，认真的肯定了廉洁的专业以后，歉意的表示，他的领导特别重视大学，由于廉洁是军校毕业，不是国家名牌大学，所以不适合他们单位。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军校啊。

来到工会，孙廉洁拿出了自己的简历，工会负责人是一名看起来快六十的老头，问孙廉洁：“你是什么专业的啊？”“我是计算机专业的。”孙廉洁连忙回答道。“哦，不用了，计算机专业的已经满了。”啥玩意就满了？我报名怎么还有满了一说？

孙廉洁又陆续去了林业局和农经委，林业局表示只要东北大学的计算机毕业生，农经委表示廉洁虽然专业符合但是没有在部队中具体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不适合到农经委。

再之后，孙廉洁陆续的又报名了六七个单位，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报考。

最后，破釜沉舟的孙廉洁来到了教育局，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试试了报名，居然被同意了。不过后来听说教育局是来者不拒的，前前后后报名了几十人。

一个月后，考试结束。

孙廉洁不出意外的没有考中。廉洁认真看了看拒绝他报名的单位，工会录取的人考试成绩居然是参考的几百人中倒数的，原来除了这个倒数哥，其他人都被拒绝报名了。就他一个可以报名，只要他卷纸不是反党反人民的内容，就肯定是一举中第啊。

这黑幕，都不如选秀节目造假造的真！廉洁气愤的想。

看来不管干啥，还得靠爹妈啊。通过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廉洁最后总算去了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单位，能够每天坐在办公室里，还算比较轻松。

来到了新单位，廉洁发现，办公室有空调，厕所里有热水，单位后院还有健身房和洗澡堂，跟部队一比，天堂啊，而且单位是副局级，成长进步的空间还比较大，这回廉洁真的是心满意足了。

分配了处室以后，同事们都很好相处，办公室里四个科员，两个比他大两岁，一个比他小一岁。哥四个一起喝酒的时候，廉洁发现了一个严重的现实问题，两个比他大的老哥，一个是主任科员三年了，一个是主任科员两年，比他小的那个今年也落上了主任科员的编制。

回头看看自己，虚岁36岁正连转业到了地方是科员，正常调整，39可以副主任科员，42岁才是主任科员。相比同单位的同事们，他要比调的最慢的还要慢7年……

算了，就这样吧，起码回家了。

想想这些年的军旅生活，从18岁到36岁，廉洁拿起了笔写下了“丢失的18年”算是对自己这些年的一个感慨和回忆吧。

后记

二十年后，女儿大学放寒假回家，在孙廉洁的书房里不小心碰掉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丢失的18年》——女儿好奇的打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孙廉洁从军18年的点滴生活。

里面既有军校时代朝气蓬勃的孙廉洁，又有刚入机关立志大展宏图的孙廉洁，既有担任主官一心成长进步的孙廉洁，又有心灰意冷混吃等死的孙廉洁。女儿看到了蛀虫孙聚财当官时代的部队，也看到了风气改变后面貌一新的部队。

阅读罢父亲军旅生涯的18年，女儿拿起笔，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偷偷的写下了一段文字：

在部队有过背后捅刀的经历，在地方才懂得保护自己；在部队有过不平等的遭遇，在地方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不平等待遇；在部队有过爬冰卧雪的艰苦生活，在地方面对条件简陋的工作环境才能快速适应。部队18年的锻炼让您能够更好的接受现实，面对生活，既锻炼了强壮体魄，也培养了良好心态，这18年不能算是丢失了，应该说是一笔珍贵的财富。

当然了，如果重来一遍，您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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