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支持放弃新冠疫苗专利权？拜登政府面临两难选择

新冠疫情已经持续一年多，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最近印度疫情的严重程度更让全球揪心。要在全球范围内彻底结束疫情，疫苗几乎是唯一的希望。从以色列、英国、美国的情况来看，疫苗接种的效果非常明显，接种率超过60%的以色列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英国和美国也随着疫苗接种率的上升，新冠确诊与死亡人数也随之大幅下降。从各方的数据来看，mRNA新冠疫苗在实践中的表现与临床三期的试验结果基本吻合，保护率达到90%以上。

但是在世界范围内，疫苗的分配却出现巨大的不平等。发达国家已经将辉瑞和莫德纳的新冠疫苗抢购一空，贫穷的发展中国家分配到的新冠疫苗微乎其微。所以，去年10月，印度和南非带头在世界贸易组织（WTO）提出议案，呼吁各国支持放弃新冠疫苗专利权，即在WTO的层面通过决议，临时放弃新冠疫苗方面的专利。

印度和南非的初衷很简单，既然辉瑞和莫德纳无法提供足够多的疫苗，就应该放弃新冠疫苗的知识产权让其他穷国可以自己生产便宜的版本。显然，这项提案对辉瑞、莫德纳等大型药企非常不利，拜登在竞选时曾表示自己上台后采取行动分享新冠疫苗知识产权，然而要落实这一计划并不容易。

从疫苗的知识产权保护来看，新冠疫苗专利主要集中在mRNA和载体疫苗领域，灭活疫苗由于采用传统的技术，基础专利已经失效，难度主要在生产环节。载体疫苗的平台技术也非常成熟，有效的专利不多，因此新冠疫苗专利最为集中的是在mRNA疫苗领域。

mRNA疫苗由于是新技术，从疫苗自扩增、RNA修饰、到包裹RNA的脂质颗粒等方面都有大量的专利。根据《自然》杂志的统计，欧美各大药企在mRNA各个技术模块已经布局了数百件专利。

                          新冠疫苗全球专利布局（来源于《自然》）

要放弃这些专利，就会影响研发这些疫苗的药企的利益，辉瑞、莫德纳、Biontech这些医药巨头的业务会受到很大影响。从新冠疫苗的专利布局来看，放弃新冠疫苗专利，影响的主要是美国药企的利益，尤其是辉瑞和莫德纳。因此，WTO能否通过放弃疫苗专利这一议案，主要取决于美国政府的态度。最近，全世界有一百多位国家元首和诺奖获得者等名流发表公开信呼吁拜登支持放弃新冠疫苗专利权。

美国国内也有众多人士呼吁拜登政府支持放弃新冠疫苗专利权。因为不管从道义上还是现实情况来看，病毒是全人类的敌人。如果发达国家接种完疫苗，发展中国家疫情无法缓解，病毒继续变异，发达国家接种完疫苗的效果也会受到挑战，更何况从经济上考虑，发展中国家是重要的原料供应地和消费市场，疫情持续也会严重拖累全球经济。

这让拜登政府面临两难选择。放弃新冠疫苗的专利权，将会影响美国医药巨头的巨大利益，从长远来看，有可能伤害到美国在mRNA这一新兴医药高科技技术上的领先地位。如果不支持放弃新冠疫苗的专利权，将会在道义上过不去，而且全球疫情继续持续，美国也会受到影响。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负责人福奇透过媒体表示放弃新冠疫苗专利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而处在这项议案风暴之中的药企来说，放弃疫苗专利权影响巨大，辉瑞、莫德纳也对此发表了相关看法。莫德纳承诺在疫情流行期间不行使专利权。辉瑞负责人则从现实层面表示放弃新冠疫苗专利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因为辉瑞生产的疫苗需要从19个国家的86个供应商采购280种成分，生产这款疫苗还需要复杂的设备和专业技术人员。换言之，即使辉瑞放弃专利权，甚至转移技术诀窍，发展中国家的药企也没办法搞得定。

拜登政府在新冠疫苗专利权上的最终决策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但是从专利权本身来看，新冠疫苗的专利权并不会构成太大障碍。因为各国基本上都有专利强制许可制度，如中国专利法第五十五条规定：“为了公共健康目的，对取得专利权的药品，国务院专利行政部门可以给予制造并将其出口到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的有关国际条约规定的国家或者地区的强制许可。”

所以各国要是能够生产出疫苗，专利不会构成实质上的障碍。但是mRNA的生产需要众多高科技技术，包括复杂的设备和专业人员、生产疫苗所需要的技术秘密以及供应链体系。这些才是问题的关键。从WTO层面上放弃疫苗的专利权，在法律上还具有一定可操作性。但是让这些医药巨头共享出生产新冠疫苗的技术秘密，这一点难度更大，牵涉的利益更多更广，恐怕拜登政府也力不从心。

从专利法的本质分析，放弃新冠疫苗专利权对以后的影响可能更大。因为人类可能更多的新型病毒，如果这一次让医药公司受损，下一次病毒流行的时候，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企业愿意高投入去冒险研发药品和疫苗了。

比较折中的做法是，辉瑞等药企出技术，各国政府出钱，共同在制造业强大的国家设立合资疫苗企业，辉瑞等药企既能获得收益，各国也能解决问题。中国目前无疑是最佳的选择，中国有强大的制造业基础，也有很多原料药生产企业，中国实际上也有很多这方面的技术转移转化的实践经验以及知识产权保护体系。但是出于各方面利益的考虑，拜登政府能不能下这个决心，这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