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在教堂的唱诗班里
歌唱那些驶上大海的轮船,
歌唱那些忘记了自己的欢乐
和在异乡筋疲力尽的海员。
她这样唱着,歌声冲出尖顶,
阳光在她白皙的肩头闪动。
每个人都在暗处张望和倾听
阳光下那洁白衣裙的歌声。
人人都觉得,欢乐即将来临,
那些在异乡筋疲力尽的人
和那些平静的港湾里的轮船
在骤然间获得了新的生命。
歌声如此甜蜜,阳光如此纤柔,
只有在高高的天国的门边,
仿佛是有意要揭开这个秘密,
一个孩子哭道: 没人能够生还。
1905
亚历山大·勃洛克
当19世纪末情绪弥漫在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俄国社会中时,一群个性鲜明、极富才华的作家正迸发出自己耀眼的光芒,共同缔造了文学成就独特的“白银时代”。
这其中,诗人群体更是以其丰富而各有千秋的文学流派和大量杰出的作家而备受瞩目。象征派的勃洛克、阿克梅派的曼德尔施塔姆、未来派的马雅可夫斯基、新农民诗派的叶赛宁等具有世界影响的巨匠,用最凝练的语言形式——诗歌,书写当时的俄罗斯涌动着的种种思潮。《白银时代诗歌金库》是由俄语文学专家、普希金纪念奖章得主郑体武教授花费数年心血精心编选、翻译的极具权威性的金库版白银时代诗歌译本,也是KEY-可以文化出品的“双头鹰经典系列”第二辑首先推出的两部作品。其中,“男诗人卷”收录了白银时代最负盛名的十六位男诗人230余篇诗歌代表作。这些诗人,既有中国读者熟知的勃留索夫、曼德尔施塔姆、勃洛克、马雅可夫斯基等巨匠,也有中国读者不太了解、甚至完全陌生的,但国际影响不容忽视的米哈伊尔·库兹明、维利米尔·赫列勃尼科夫、伊戈尔·谢维里亚宁等名家。
我叫喊着捶打脚步的木桩,
把战栗扔进街道的方块里。
疲倦的有轨电车的运行
同闪光的拷贝交织在一起。
《街头即景》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洛维奇·马雅可夫斯基(Владимир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Маяковский, 1893—1930),是我国读者熟知的俄罗斯与苏维埃诗人,十月革命和苏维埃政权最著名和最热诚的歌手。
马雅可夫斯基早年是个未来主义者,是未来主义的主要发起人和参加者之一。1913年他同布尔柳克、赫列勃尼科夫和卡缅斯基共同发表未来派宣言《给社会趣味一记耳光》和《鉴赏家的陷阱》等,要求同传统进行彻底决裂,打破词法和句法常规,扩大词汇(包括造新词),随意使用标点符号,赋予诗歌以新的、更自由的节奏;还“命令”实行“艺术民主化”,即把诗歌与绘画从沙龙和展厅迁移到广场、街道、公共汽车、墙壁等上面来,使艺术能够接近每一个人,以实现“艺术面前人人平等”。
马雅可夫斯基为什么采用“楼梯式”分行以及为什么诗人要面向听众朗诵自己的诗,其原因盖出于此。我国对马雅可夫斯基的译介很多,但偏重十月革命后的创作,而对诗人早期即作为未来派诗人时期的作品,译介尚不充分。
我不为人知,沉没在
冰冷泥泞的居处栖身,
秋天一个个短暂时刻
用飒飒之声把我欢迎。
《我在邪恶的泥潭中长大》
奥西普·爱米尔耶维奇·曼德尔施塔姆(Осип Эмильевич Мандельштам, 1891—1938),生于华沙的一个皮匠(后成为商人)家庭,童年时随父母迁居彼得堡,毕业于杰尼舍夫学校。1907—1910年在索邦大学和海德堡大学旁听,1911年起在彼得堡大学文史系读书,同时从事文学创作与古代法语的研究。1909年开始在《阿波罗》杂志上发表诗作,加入阿克梅派。出版过诗集《石头》(1913) 、《Tristia》(1922)和《诗歌集》(1928)。曼德尔施塔姆堪称一位哲理诗人,对历史有着特别浓厚的兴趣。他酷爱古希腊,深深地感受到俄国文化与希腊文化的联系,指出:正是由于这种继承关系才使“俄语成为响亮而又炽热的身躯”。他认为普希金、巴丘什科夫和巴拉廷斯基是俄国诗歌中希腊传统的代表,并对他们的创作倾注了毕生的热情:他的诗语言庄重、典雅,抒情状物精确、简练,节奏韵律优美、考究,极富表现力,是二十世纪初一位杰出的诗人。除诗歌外,还著有散文集《时代的喧嚣》《埃及邮票》《亚美尼亚游记》以及《论诗》和《关于但丁的谈话》等。云彩飘游着号哭着,
在高远高远的天上。
云彩投下一片阴翳,
在忧郁忧郁的远方。
《云彩飘游着号哭着》
维利米尔·弗拉基米洛维奇·赫列勃尼科夫(Велимир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Хлебников, 1885—1922),生于旧俄阿斯特拉罕省一个自然学者家庭,曾先后就读于喀山大学和彼得堡大学,大学未毕业便全身心投入创作。1908年发表处女作,1912年与布尔柳克、卡缅斯基和马雅可夫斯基等共同发表未来派宣言《给社会趣味一记耳光》,从而成为未来主义运动主要发起人和重要诗人之一。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应征入伍,在步兵团饱尝战争之苦,这对诗人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赫列勃尼科夫早期的创作具有实验性质,他大胆革新诗歌语言和形式,被马雅可夫斯基誉为“发现新诗大陆的哥伦布”。至今仍有许多人认为他是“诗人的诗人”。赫列勃尼科夫对大自然有敏锐的感受,对事物有新奇的理解,对语言有特殊嗅觉,他根据自己的理论创作,赋予音响因素以意义联想,这一技巧是俄语诗歌中的首创,为许多大诗人所借鉴。赫列勃尼科夫还热衷于幻想式推理,试图发现历史发展的数字规律并创造一种“星空语言”或“世界语言”,即概念的文字,“理性的字母”。总之,赫列勃尼科夫堪称未来主义大师。皎洁的月光
倾泻在我家房顶。
远处不知哪里
传来夜莺的歌声。
《已是傍晚。荨麻上》
谢尔盖·亚历山德罗维奇·叶赛宁(Сергей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Есенин, 1895—1925)生于梁赞省康斯坦丁诺沃村一个农民家庭,1904年入本村学堂读书,1909年毕业后进入当地一所教会师范学校,1912年毕业后离开家乡前往莫斯科,先后在肉铺当过伙计,在印刷厂当过校对员。1913年考取沙尼亚夫斯基莫斯科人民大学文史科旁听生,并与苏里科夫文学音乐小组成员交往。1914年开始发表作品,1915年由莫斯科专程去彼得格勒,携诗向勃洛克、戈罗杰茨基等人求教,得到他们的鼓励。1916年应征入伍,在皇家战地卫生专列上服役,同时开始与新农民诗派成员交往,出版首部诗集《扫墓日》(1916)。1918年与马利恩戈夫共同发起意象主义运动,相继出版《圣像画》(1921)、《流氓的自白》(1921)、《一个惹是生非者的诗》(1923)、《小酒馆的莫斯科》(1924)等多部诗集。游历过高加索和中亚,到过西欧和美国。晚年精神抑郁,1925年12月23日在列宁格勒自缢身亡。你听,铃铛歌唱着遥远的海岸,
而田野的梦无声无息,无边无垠……
道路无人踏过,命运无法摆脱:
神圣的夜啊,你让我何处栖身?
《冬天的十四行诗》
维亚切斯拉夫·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Вячеслав Иванович Иванов, 1866—1949),生于莫斯科。父亲是个土地丈量员,母亲出身于神职人员家庭。母亲对宗教的笃信对儿子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伊万诺夫曾在莫斯科大学文史系学习两年,尔后去柏林师从著名的古罗马史家莫姆森。长期侨居西方,主要是意大利。1905年回国。在国外期间他阅读了斯拉夫学派的著作,热衷于尼采和弗·索洛维约夫的哲学,这决定了他的创作主题。处女集发表于1903年,时年已37岁,但很快便成为象征派阵营重要人物,与勃洛克、别雷等新一代象征派大师并驾齐驱。伊万诺夫不但是个诗人,还是理论家,翻译家,戏剧家。他的诗具有明显的宗教神秘主义和哲学思辨的色彩,晦涩难懂,然而同时又具有精湛的技巧,至今仍能给人以启发和借鉴。他的创作在二十世纪初的俄国诗歌中占有相当的地位。你的命运安静,像黄昏的故事,
你要以你孤独的灵魂对它俯首称臣。
你自管默默走路,随便去哪一场晚祷,
灵魂要求在哪儿,就在哪儿祈祷神明。
《不要在河流转弯处建造房屋》
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勃洛克(Александ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Блок, 1880—1921),俄国象征主义最杰出的代表,俄国诗歌史上继普希金之后的又一高峰,阿赫玛托娃称他为“二十世纪的里程碑”,马雅可夫斯基称他代表了“一整个诗歌时代”。生于彼得堡,父亲是法学教授,外祖父是著名植物学家、彼得堡大学校长贝凯托夫。毕业于彼得堡大学文史系,1904年发表第一本诗歌《美妇人集》,一举成名。勃洛克早期作品充满祷告的色彩和神秘的情调。诗人接受了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关于“世界末日”和“宇宙灵魂”的学说,后者对勃洛克一生的创作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勃洛克中期和晚期的创作有挣脱象征主义束缚的倾向,但依旧带有鲜明的象征主义印记。勃洛克是个具有世界声誉的抒情大师,是苏联诗歌的奠基人之一。他为俄国乃至苏联诗歌做出的贡献是非同寻常的,他丰富的创作遗产是俄国诗歌的骄傲。主要作品除生前出版的三卷本诗集外,还有长诗《十二个》和戏剧《陌生女郎》《玫瑰花与十字架》等。
“男诗人卷”目录
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
瓦列里·勃留索夫
康斯坦丁·巴尔蒙特
费奥多尔·索洛古勃
亚历山大·勃洛克
安德列·别雷
维亚切斯拉夫·伊万诺夫
伊诺肯季·安年斯基
尼古拉·古米廖夫
米哈伊尔·库兹明
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
格奥尔吉·伊万诺夫
维利米尔·赫列勃尼科夫
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
伊戈尔·谢维里亚宁
谢尔盖·叶赛宁
此外,还有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康斯坦丁·巴尔蒙特、安德列·别雷等诗人的诗歌收录于《白银时代诗歌金库·男诗人卷》中。
“库兹明、马雅可夫斯基、赫列勃尼科夫、伊万诺夫、索洛古勃、阿赫玛托娃、古米廖夫——这些诗人既不属于昨天,也不属于今天,而属于永远。”
——曼德尔施塔姆
“安年斯基不是帕斯捷尔纳克、曼德尔施塔姆和古米廖夫的老师,他们摹仿他——不……上述诗人已经‘蕴含’于安年斯基。”
——阿赫玛托娃
“不提及古米廖夫,不提及他的诗,不提及他对俄国诗歌的评论著作……就无法撰写20世纪的俄罗斯诗歌史。”
——苏联作家西蒙诺夫
“世界上有着数以百计的绝妙现象。对这些现象我们无以言表。现象越是令人称奇,越是令人赞叹,我们僵死的言语就越是无法述说。就我们俄罗斯而言,亚历山大·勃洛克的诗歌和生平就是此类美好而又难以名状的现象之一。”
——帕乌斯托夫斯基
“马雅可夫斯基以他高速的脚步远远超出了我们的现代,他还将久久地在某个转折处等待我们。”
——茨维塔耶娃
“在马雅可夫斯基的新艺术中,先前丧失了艺术性的大街又获得了自己的语言、自己的形式……诗人并非透过窗户张望大街。他认为自己就是大街的儿子,而我们便根据儿子的容貌获悉了母亲的美丽,人们先前不会、也不敢去打量这位母亲的脸庞。”
——俄国著名形式主义理论家什克洛夫斯基
“诗坛的顶峰是属于马雅可夫斯基的,这在以后的年月里得到了证实。”
——帕斯捷尔纳克
“我不能设想我的青年时代可以没有叶赛宁,正如不能设想俄罗斯可以没有白桦一样。他属于那些也许几百年才产生几个的诗人,他们不但进入俄罗斯文学,而且已经进入俄罗斯的风景,成为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俄罗斯当代诗人多里佐
“在我看来,《列宁格勒》是现代主义诗歌的经典之作,正是这首诗,使曼德尔施塔姆立于二十世纪最伟大诗人的行列。”
——北岛
“曼德尔施塔姆作为一个‘阿克梅派’,执着地在诗中追求着美。他的诗格律严谨,韵脚清晰,节奏分明,读来朗朗上口,仅在语言音响的听觉感受中,便有一种直透心脾的效果。”
——著名俄罗斯文学翻译家王智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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