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益:浪漫之国·奇想流芳——法国科幻小说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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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文学考古与美国当代科幻之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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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之国·奇想流芳——法国科幻小说简史
作者 · 简介
李广益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亚洲语言文化系博士,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副教授,重庆大学经略研究院副院长,重庆市“巴渝学者·青年学者”,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Frontiers of Literary Studies in China编委。研究方向主要包括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国思想史、科幻文学与文化、乌托邦文学与思想。在《文学评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中国比较文学》、《开放时代》、Science Fiction Studies、Utopian Studies等中英文学术期刊发表论文近五十篇。主编《中国科幻文学大系·晚清卷》,编著《中国科幻文学再出发》(2016)、《<三体>的X种读法》(2017),译著《乌托邦之概念》(2018)。
2005年是法国著名科幻作家儒勒·凡尔纳去世一百周年,法国乃至世界各地都举行了丰富多彩的纪念活动。在法国出版界,凡尔纳再次成为热点,其作品以各种形式再版,而凡尔纳的传记和研究著作也层出不穷。在近现代作家中,作古一百年还能拥有这么大影响的并不多;同时,凡尔纳的杰出时时提醒着我们,在占据世界科幻主流的英美科幻之外,法国科幻同样是不容忽视的精神财富。
以贝热拉克为原型创作的电影
《大鼻子情圣》
早在十七世纪,法国就出现了用似是而非的科学原理编织的幻想故事。西拉诺·德·贝热拉克(1619-1655)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并不熟悉,但法国著名影星德帕迪约主演的《大鼻子情圣》中那位浪漫风流、苦恋表妹的诗人正是以贝热拉克为原型。他既是冒险家、剑客,也是想像力丰富的作家。其作品《月亮帝国滑稽故事》(L’Histoire comique des États et Empires de la Lune,1657)中出现了太空旅行和外星人。他的登月方式,第一次是全身绑着盛满露水的玻璃杯,第二次是用层层叠叠的爆竹作为推进装置的飞行器(有点像中国明朝的万户)。而在稍后发表的作品《太阳帝国滑稽故事》(L’Histoire comique des États et Empires du soleil, 1662)中,作家想象自己乘坐装有多组透镜的箱子从监狱出逃;那些透镜聚集了太阳的射线之后便产生了旋风,推动箱子飞向太阳。在那里,他发现了开化鸟,并和《太阳城》的作者康帕内拉谈论了理想国里的居民。
蒸汽超人
飞向太阳
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的短篇故事《米克罗梅加斯》(Micromégas,1752)和《柏拉图之梦》(Songe de Platon,1756)也起到了开风气之先的作用。在第一篇故事中,天狼星人米克罗梅加斯和他的土星朋友来到地球考察,并和地球上的学者进行了极具哲学意味的对话。这两位外星人大得太夸张(前者身高达到十二万英尺),和地球人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但伏尔泰并不是要写一个“文明对话”的故事。和寓言般的《柏拉图之梦》一样,小说以超越性的视角审视人类文明,辛辣地讽刺了人类文明的弊病。小说并没有曲折的情节,但以小说的形式探究哲理这样一种写作方式显然对包括科幻小说在内的法国小说深有影响。美国科幻评论家埃里克·拉伯金认为,如果以乐观主义的观点阅读伏尔泰的作品,则文末那个费解的“空白书”意象可以解读为“如果人的存在需要有一个目的,人就必须表达这一目的”,而“这将使伏尔泰成为第一个存在主义者”。
天狼星人米克罗梅加斯
不过,作为一个整体有史为证的法国科幻小说,则始于凡尔纳这位开山式作家。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1828-1905)于1828年2月8日出生于法国南特。1847年,他被送到巴黎学习法律,但他没有当上律师,而是开始了文学创作。凡尔纳创作了一些诗歌和剧本,开始赢得声誉;而他的第一部小说《气球上的五星期》(Cinq semaines en ballon,1863)成为他真正的成名作。这本书的出版过程并不顺利——十多家出版社相继拒绝了凡尔纳,屡战屡败的凡尔纳一气之下把书稿投入火中,但他的妻子把书稿抢救出来;幸运的是,著名的巴黎出版商皮埃尔-儒勒·赫特尔(Pierre-Jules Hetzel)终于同意出版本书。从此,凡尔纳走上了成为伟大文学家的道路。他认为,可以把技术资料与小说结合起来,将幻想与事实、冒险与科学原理融汇在一起撰写小说;这种想法与他对地理发现和科学发明的兴趣相结合,孕育了一部又一部脍炙人口的经典科幻小说,如《地心游记》(Voyage au centre de la Terre,1864)、《从地球到月球》(De la Terre à la Lune,1865)和《海底两万里》(Vingt milles lieues sous les mers,1869)。他的最后一部小说是1905年出版的《大海的入侵》(L'Invasion de la mer)。
凡尔纳的科幻小说对所涉及到的科学技术有严格、认真、精确的描述,被认为是硬科幻的代表之作,而许多作品中赞美科学伟力的乐观主义态度也引人瞩目。不过,这样的评价并不能涵盖凡尔纳那包含60多部作品的庞大创作。就在《气球上的五星期》获得成功的同一年,他完成了《二十世纪的巴黎》(Paris au XXe siècle,1860),但却把手稿长期锁在保险柜里,直到他的曾孙1989年发现这部从未出版的小说。他用十九世纪的想象力描述了未来世界中钢铁和玻璃建造的摩天大楼、高速列车、以汽油为动力的自行车、计算器、传真机和全球通讯网络。这部作品虽然再次证明了凡尔纳卓越的想像力,但和他的几部知名度最高的作品不同,这是一个悲剧。它描述的是在1960年的巴黎,一位理想主义的年轻人在疯狂的实利主义非理想化社会里奋斗并寻找幸福和快乐生活的故事。跟许多批评工业化的反乌托邦作品一样,凡尔纳的小说也对人类为技术进步所付出的代价和现代社会种种弊端感到不安和忧虑。这种忧虑在他的后期作品中越来越多地出现,如塑造邪恶科学家形象的《蓓根的五亿法郎》(Les 500 millions de la Bégum1879)、指出石油工业污染的《一个怪人的遗嘱》(Le Testament d'un excentrique,1899)、揭露为获取象牙而屠杀大象的残暴行径的《树梢上的村庄》(Le village aérien,1901)等。
《二十世纪的巴黎》精美封面
这种深沉博大的人文关怀使凡尔纳的作品拥有了更加丰富、深刻的内涵。因此,凡尔纳的朋友们和他自己都认为这些探索和成就应该得到更高的评价。1878年,小仲马提名他为法兰西学院院士候选人,可惜他一直未能当选。1893年凡尔纳在接受美国记者罗伯特·舍雷德采访时,表示“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从未被列入法国文学之内”“我不是、从来也不是一个赚钱的人,我是一个追求理想的文人和艺术家。同胞们对我稍微公正一些,要比我的书实际上应带给我的无数美元百万倍地珍贵”。
凡尔纳的天才无可否认,但他的光辉淹没了同时代的科幻作家,以至于普通读者以为十九世纪法国科幻的所有成就都在于凡尔纳这位巨匠。事实上,天才的诞生是需要土壤的。根据学者马克·安热诺的统计,从1802年到1870年,法国作者们(不包括凡尔纳)贡献了近五十部科幻小说,其中不乏富于开创性的作品。N·雷蒂夫的《遗作》(Les Posthumes,1802)探讨了膨胀宇宙和物种起源;库赞·德·格兰维尔的《最后的人》(Le Dernier homme,1805)直接启发了玛丽·雪莱写出同名小说,而借用格兰维尔构思的作家可以排成长队;埃米尔·苏维斯特则在《将会如此的世界》(Monde tel qu’il sera,1846)中塑造了第一个将矛头指向工业化的反乌托邦。很多作品在想像力上不逊于凡尔纳,文笔也未遑多让,然而它们都陷入遗忘。对此,安热诺解释道,“只有当想象作品表现恐怖、对禁令和惩罚的妄想或对神秘的崇拜时,才能得到十九世纪的主流资产阶级美学的容忍。而当这种想象引发更多的梦想,如膨胀的宇宙、多个有人居住的世界或变形的快乐,它就会遭到拒绝和忽视”。总之,当时的文化界和整个社会对疏离现实的想象还缺乏足够的理解和宽容。
罗比达:真正的蒸汽朋克
最初几十年的法国科幻小说造就了好些在文学界声望卓著的作家,不仅是凡尔纳,还有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成名的罗尼兄弟等人。凡尔纳为法国科幻赢得了世界声誉,但风格与之相近的法国科幻作家只有写出《二十世纪之战》的阿尔贝·罗比达等少数几个人,而J·H·大罗尼(1856-1940,罗尼兄弟中的哥哥,原名约瑟夫-亨利·博埃克斯,比利时籍法语作家)继承了十八世纪法国伏尔泰等人“哲理小说”的传统,并对二十世纪的法国科幻作家甚至威尔斯等英语科幻作家产生了很大影响。罗尼重视科幻小说的文学性和哲学意味,使得科幻主题为文学界接受,科幻小说也得到了法国主流文学的尊重和接纳;在树立法国科幻小说的独特风格这方面,罗尼功不可没。他最有名的作品是后来被改编成电影《寻火记》(1981)的《火战》(La guerre du feu,1909)。《火战》是石器时代某个部落的三个战士外出寻找火的故事,同时也探讨了一个人内心爱的力量。
罗贝尔·卢伊和雅克·尚邦在《科幻小说百科全书》中将19世纪80年代至20世纪30年代这一时期称为“法国科幻小说真正的黄金时代;我们也可称之为法国的通俗文学时期”。虽然当时既无通俗杂志,也没有科幻小说杂志,但法国的一批流行杂志“经常刊载一些预言推测性的中篇小说和长篇连载小说”。保罗·克洛代尔、埃米尔·左拉、阿纳托尔·法郎士等优秀的主流文学作家也曾涉足科幻小说这一领域。居斯塔夫·勒鲁日分别于1908年和1909年创作了两部有关火星的小说,可看作是数年后埃德加·赖斯·伯勒斯名作《火星公主》的先声。两次大战期间又涌现出一批科幻作家,如安德烈·库夫勒尔、加斯东·勒鲁(以恐怖小说《歌剧院幽灵》而著称)、雷吉斯·梅萨克、莫里斯·勒纳尔。勒纳尔对凡尔纳和罗尼/威尔斯这两种风格都有批判,不过总体上还是倾向于后者,其《蓝祸》(Le Péril bleu,1912)与威尔斯的《世界之间的战争》和罗尼的《神秘力量》(La force mystérieuse)有相似之处,而文中有英国警察和土耳其恶棍登场的一段滑稽情节则盗用了凡尔纳在《八十日环游地球》中精心描述的追捕。
法国最早的科幻小说出版业创立于1935年,比美国二战后才开始的通俗娱乐出版业要早十多年。由梅萨克创办的超级世界出版社出版了三种书刊,而其中两种是梅萨克本人的小说。在二战的硝烟中,梅萨克于1943年死于纳粹集中营,雅克·斯皮茨和勒内·巴尔雅韦尔贡献了为数不多的战时科幻小说。斯皮茨是两次世界大战间尤其是三十年代具有代表性的法国科幻作家,研究法国科幻的学者乔治·斯拉瑟认为,“(斯皮茨的)这些小说具有某些特征,使它们成为源于西拉诺和伏尔泰的讽刺文学传统的一部分”。名作《苍蝇之战》(La Guerre des mouches,1938)讲述了一个灾难故事:拥有了理性的苍蝇击败并毁灭了人类。斯皮茨的“预言”宣告了灾难和无法逃避的未来,作品中的讽刺在很大程度上具有十八世纪法国哲理小说的风格,坦然肯定了对整个宇宙的悲观态度,从而超越了勒纳尔对凡尔纳式乐观主义的戏仿。
《苍蝇之战》
战后,风格独特的法国科幻小说一度走向衰落;究其原因,卢伊和尚邦归纳为两点:其一,法国的学术文化界越来越倾向于明确区分文学和科学,“结果雄心勃勃的小说家们对科学及其对人们生活形态所能造成的影响丧失了好奇心”;其二,这段时间正是英语科幻尤其是美国科幻的黄金时代。法国科幻再现江湖时,英语国家科幻小说的主题和风格为法国科幻作家们提供了灵感。1951年黑色河流出版社(Fleuve noir)推出的“预测”(Anticipation)丛书——由法国作家创作并以平装本发行的一个中篇小说系列——让许多法国科幻作家初次登上文学舞台,两家大出版社加利马尔和阿谢特合作出版了《奇异的人造纤维》。1954年,《银河》和《奇幻与科幻杂志》的法文版面世。
这一时期值得一提的作家首推鲍里斯·维昂(1920-1959)。他翻译了多部美国科幻小说,特别是A·E·范沃格特的名作《虚空世界》,使范沃格特像爱伦·坡一样,在法国比在美国更受欢迎。维昂在自己的小说中蕴藏了深刻的社会思考,探讨了西方文化和人类灵魂出现的问题。《北京的秋天》(L'automne à Pékin,1947)被评价为“变幻莫测世界里一个荒芜的乌托邦”,故事情节与北京和秋天都毫无关系,其荒诞派风格令人想起尤内斯库的名剧《秃头歌女》。《红草》(L'herbe rouge,1950)则是“一个时空旅行与怀旧情绪交错的超现实主义故事”:一位学者发明了一种能让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和焦虑的机器;维昂借小说表达了他自己的焦虑。
五六十年代的重要法国科幻作家有斯蒂凡·维尔、B·R·布鲁斯、热拉尔·克莱因、菲利普·屈瓦尔等。前两位作家被认为是黑色河流出版社旗下的领军人物,他们以通俗科幻作品的形式,保持了纯正的法国风味。维尔的代表作是《尼乌尔克》(Niourk,1957)。故事以一个人类文明消失殆尽、只在墨西哥湾残存了几个部族的辐射世界为背景,讲述了一个被部族抛弃、一无所有的黑孩子寻找神秘城市尼乌尔克的历程。布鲁斯的小说有《飞碟告急》(S.O.S. Soucoupes,1954)、《磁力屏障》(Rideau magnétique,1956)和《地球……24世纪》(Terre... Siècle 24,1959)等。克莱因是一位眼光独到的评论家和文选编辑,他编辑的《别处和明天》(Ailleurs et Demain)科幻小说丛书,收入了多位美国科幻作家的名篇,也为米歇尔·热里的《游移不定的时间》(Le temps incertain,1973)、安德烈·吕埃朗的《隧道》(Tunnel,1973)等法国科幻佳作打开了成功之门。克莱因的代表作有《群星的开局让棋》(Le gambit des étoiles,1958)、《太阳帆船》(Les voiliers du Soleil,1961)、《战争霸主》(Les seigneurs de la guerre,1971)等。已经译成中文的克莱因作品《电话线路》(La loi du talion,1973)中那个奇妙的双重未来故事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空谷回音》(La vallée des échos,1959)则体现出受新浪潮文学影响的散文化风格,叙述舒缓,文笔优美,以两位考察火星的科学家在火星一个山谷中与神秘声音相遇的故事,深刻表达了人类渴望摆脱孤独、融入宇宙文明的情感。此外,主流文学家向科幻文坛的进军也得到了好评,其中最有名的无疑是以《桂河大桥》享誉文坛的皮埃尔·布勒创作的《猿猴星球》(La planète des singes,1963)。这部小说发行量很大,以其为蓝本的《浩劫余生》(1968)也被誉为科幻电影中的经典。
《猿猴星球》:科幻电影史上永恒的经典镜头
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法国科幻找回了它失落的一些动力。与美国科幻不同,太空旅行并不是这些后1968法国作家的主要题材。新一代法国作家对过去两代人所经历的恐怖记不太清,却从战后法国的变迁中找到了灵感。特别是1968年“五月风暴”后,法国科幻作家致力于政治和社会题材的写作。热里和屈瓦尔等作家对当时仍被不少人认为是青少年娱乐读物的这一文类进行了彻底的改造,并开始赢得喝采。在热里的《正义动物》(Les animaux de justice,1976)中,外星人来到地球,试图让地球人变成为他们判断善恶的“正义动物”;《人民帝国》(L'empire du peuple,1977)则是引人入胜的政治歌剧,贯穿全书的是“人民帝国”和秘密组织的斗智斗勇。屈瓦尔作品《可贵的人性》(Cette chère humanité,1976)既描写了人类寿命的延长,又展望了某种社会经济共同体,这部小说后来荣获阿波罗奖。瓦尔特、安德烈翁和于贝尔以及后来的多米尼克·杜艾、皮埃尔·佩洛特等作家也有所贡献。由凡尔纳开创的“技术流”科幻在英美发扬光大之后重又影响到法国科幻,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法国科幻关注社会、重视哲学思考的特色。同时,漫画开始在法国科幻的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嗥叫金属》(Métal Hurlant)——《重金属》(Heavy Metal)派生出的法国杂志——开始寻求将科幻小说作为漫画源泉的可能性。绘图小说(graphic novel)成为今日法国科幻小说的主要出路之一。
八十年代以来,法国作家开始将科幻小说看成实验文学的领域。后现代主义对文学的影响和来自英语国家科幻小说的赛伯朋克主题促成了法国科幻小说的新生。不过,从数量上看法国科幻小说进入了低谷,科幻小说的年出版量由四十种降到六种,一些作家将注意力转移到刻意追求风格,创作诗歌和进行尝试性写作,另一些则注重“表达他们那常常是极其荒诞的个人世界”,其中的佼佼者塞尔日·布吕索洛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发表了四十多部小说,以《食墙者》(Les mangeurs de muraille,1982)、《钢铁狂欢节》(Le carnaval de fer,1983)、《凝固汽油眼中的人类》(L'homme aux yeux de napalm,1990)等为代表。布吕索洛文思敏捷,创作宏富,涉足科幻、恐怖、少儿读物等多个领域。第三类作家包括G·J·阿尔诺、贝尔纳·西莫内和若埃尔·乌桑等人,他们的写作呈现出调和各种科幻传统的倾向,“引导读者对时事加以反思……并保持了传统科幻小说瑰奇惊险的魅力”。阿尔诺的名作、1988年获阿波罗奖的《寒冰公司》(La Compagnie des Glaces)展现给读者一个被厚厚的冰层侵蚀的地球,幸存的人类依靠铁路公司的物资运输苟延残喘,但也由此陷入这些公司的专制。冰川学家利安·拉格探索红种人忍受苦寒的能力时,发现叛乱的狂热正在蔓延……
布吕索洛和他的作品
以英美科幻传统来衡量,作为一个独立文类的法国科幻小说至今尚未形成,而事实上法国科幻也从未在法国文学中确立自己的地位。这种论断得到许多法国科幻小说研究者的认同,不过斯拉瑟对这种“英美科幻中心主义”提出了质疑。他认为,法国科幻小说具有与英美读者对通俗小说的理解差别很大的复杂性或哲学内涵,相对来说,这类科幻小说没有多少独立于主流文学之外的特性,因而科幻小说在法国常被简单地归于超现实主义文学之列;但其实从西拉诺、伏尔泰到罗尼,再到二十世纪的众多法国科幻作家,法国科幻小说的脉络清晰可辨,而且在法国文化中有很好的传承性。在斯拉瑟看来,是为这种“被遮蔽的文类”正名的时候了。
(原刊《科幻世界·译文版》2005年3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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