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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立柏的“古典野心”

2017-07-14 法治周末 法治周末报

作者 法治周末记者 武杰


文化

全文2500字,阅读约需3.6分钟

一个外国人为了捍卫他的第二故乡北京,写了一本随笔,名字叫做《我的灵都》。他就是奥地利学者雷立柏(Leopold Leeb)。

雷立柏现在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工作,他把北京比作他的灵都——给予他灵感的精神性城市。从1991年,第一次偶然来到北京,雷立柏就爱上了这里,如今,北京早已经成为他的家。

由新星出版社出版的《我的灵都》,是雷立柏已经出版的40多本书中,唯一的一本非专业书籍。雷立柏说,这本随笔算是自己在中国22年来的一个记录和总结。

22年来,他也把自己的理想寄托在这一方土地,在这里教学、写作,以极大的热情教授、推广西方古典语言,希望能够吸引更多人了解、学习拉丁语、古希腊语和古希伯来语,希望为中西方的对话、交流、碰撞打开一扇以语言为基础的窗户。

雷立柏常说,古典语言是死的,但精神使人活。而拉丁语可以说是整个西方文化的基石,是打开欧洲历史、文学、语言、哲学、宗教,乃至法学、医学的一扇窗。



精神使人活


几年前,雷立柏设计了一件黑色T恤,这成为了他的工作装。讲课的时候,出席活动的时候,他总是穿着它,这甚至已经成为了他的象征。

T恤上面印着古埃及象形文字、古希伯来语、古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前5个字母,最后用中文写着“精神使人活”。

7月9日,在单向街举办的“对话奥地利古典语言学家雷立柏”的活动现场,他便穿着这件衣服。听众当中,也有专门穿着这件衣服而来的支持者。

在西方,拉丁语及其承载的罗马文化代表包容一切的胸怀和法律精神,古希腊语及其背后文化代表哲学、历史学、文学等辉煌的人文科学,希伯来语和犹太传统则贡献了一神论以及他们独特的律法和历史观。拉丁语、古希腊语和希伯来语是西方文化的三个代表语言。

虽然从雷立柏语调里还能听出一些外国人的口音,但是他对于中国社会和中国文化已经非常了解。

1988年,为了学习东方哲学,雷立柏从奥地利来到台湾辅仁大学,学习了3年的中国语言与哲学,他的中文名字“雷立柏”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得来的。德国的一位汉学家齐德芳取Leopold的谐音,送了一枚刻有“雷立柏”3个字的印章给他。

但是因为语言教学的枯燥,孔子成为雷立柏最好的汉语教师。当时雷立柏买了一本学生版的《论语》,逐字逐句地查字典、背汉字,慢慢地他终于可以阅读原文了。通过文字与2500年以前的孔子交流,他才真正地发现语言的乐趣和中国文化的魅力。

直到现在,雷立柏的办公桌上依然放着一本繁体字版的《论语》,也许正是阅读《论语》的乐趣和收获,才让他坚持阅读懂古典文献的意义。“你就可以直接和荷马、柏拉图、孔子交流。看他们是怎样描述这个世界的,是怎样思考问题的。学习古典语言就是反省自己,反省祖先,反省我们走过的路。所以我常说,文字使人死,精神使人活。”

1991年,雷立柏从台湾回维也纳的时候,在北京短暂停留过,正是这短短的两周时间,让雷立柏深陷其中,“我爱北京,最关键的理由不是北京的餐厅、燕京啤酒、气候等,而是北京人是我尊敬和爱慕的北京人”。

1995年,雷立柏在维也纳获得硕士学位后,再次来到北京,师从汤一介教授,在北京大学哲学系攻读博士学位,从此他就留在了中国。如今,奥地利的环境、空气、家里的花园,都无法吸引雷立柏离开北京。他回家短暂避暑后,便又要匆匆赶回来,他还有很多学生要教,还有许多书要出版。“我爸爸说,家里自己种的西红柿有20多种,不可思议,20种。”雷立柏兴奋地伸出两根手指又放下,接着说,“我的一切项目,工作、翻译、教学都在中国。”




通过西方古典语言介绍西方文化的“正”


1967年出生的雷立柏今年已经50岁,但是他没有选择结婚生子。他的事业、他的教学、他的书便是他的家人,拉丁语、古希腊语和希伯来语则是他的孩子。

“我总不能教中国人学习中国哲学吧,于是我选择了教古典语言。”雷立柏幽默地解释致力于教授古典语言的原因,但其中真实的原因源自一场演讲。

雷立柏已经不记得那位演讲老师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位研究20世纪世界文学史的刘姓老师。那是20年前,一场关于“反”与“正”的讨论。

那位刘老师认为,20世纪的中国知识分子了解西方文化的“反”,但不了解西方文化的“正”。他所谓的“反”是指法国大革命以后,反传统、反封建、反权威、反宗教。雷立柏认为这并不是西方文化的全部,“西方并不是只有个人主义、享乐主义,中国人了解激进但是却不了解传统,西方文化还有另一面,中世纪、古希腊、古罗马的文明才是正统的”。

于是,雷立柏选择了通过语言介绍西方文化的“正”。

2004年,雷立柏到中国人民大学教书,并且坚持用汉语教学。那时候没有古典语言的教材,也没有词典。于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雷立柏开始编写古典语言教材、出版词典。

雷立柏的一位德国老师曾经劝过他,“放弃吧,没有一个大学会聘请你当拉丁语老师”。在给3所大学递交了推荐信之后,雷立柏终于在中国人民大学找到了工作。

“我当时非常灰心,但还是想试一试,你看我现在做得很好。”也有朋友劝雷立柏不要只盯着古典语言,那些书没有市场,但是雷立柏不相信数字,“不能用数量和金钱去衡量价值,这些书的意义和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

2008年,在奥运会期间,雷立柏看见一个广告牌,下面的落款是“首都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雷立柏用手指在另一个手掌中,用力地一个个点出这些词——首都、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这些词都是拉丁语的概念,委员会是罗马人发明的,这不是儒家的东西,是一个法律概念。

这样的例子,雷立柏还有许多。“我的眼睛对于拉丁语的东西比较敏感。”介绍起西方文化,雷立柏常常会使用拉丁语解释一遍,语调抑扬顿挫,仿佛其中充满着艺术的美感。不尽兴时还会拉过记者的采访本,直接写下来,并附上汉字的解释。

但是,学生们没有一本可供使用的《拉丁语汉语词典》一直是他的牵挂。2011年,他曾出过一本《拉丁语汉语简明词典》,但是那本没有例句的小书,显然不能满足学生们的学习。

如今,雷立柏正等着他编写的《拉丁语汉语词典》出版,200多万字,耗时10多年。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出版日期,但是提起能够出版一本可供查阅的拉丁语汉语的词典,雷立柏脸上出现了最灿烂的笑容。但是他又遗憾地补充道:“因为在大学的考评制度中,字典不算是著作,所以很少人愿意编写字典。但是,比如在日本至少有4种《拉丁语日语词典》,这些都是日本人编的,而不是外国人编的,那么在中国也应该由中国人自己编这样的字典,但是现在只能由我来做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整理:李含 王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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