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靖童先踏出一只脚,准备飞行
有些念头是在一瞬间冒出的,念头落地,一件事也就做成了。《空中飞人》这张以中文为主的全新专辑便由窦靖童在这样的念头里逐步酝酿成型。在这个故事脚本中,机舱内的角色替她抒写着自己的细微心理。
她的内心装载着很多情绪,好的坏的在她眼中都有各自的意义,去感受“感受”本身就是一件美妙的事。如果将她的一颗心视作一个建筑体,其间必然装载着关乎生命体验的各种微观模型,一片琳琅示于观者的眼前。
《卷宗Wallpaper*》八月刊窦靖童封面
封面支持:Boucheron
在这之外,她却并不需要多余的物件修饰住所,她对于完美的空间有着自己的解读——“让你舒服的其实是人气儿”,就像她身上惯有的那股劲儿。一切关于“必须”的前缀在她看来都让人生疑。
时间将一切向前推进的进程中,她不恼也不急,试图在音乐中找寻更多版本的自己——某一处待熟悉了,她便想要将挡在眼前的旧版本打破,在“与自己的习惯拧着来”的不适中不断升级,在敞开的见识中揽获快意。这是属于窦靖童的韧劲。
以下,我们借由窦靖童的视角进行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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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son Margiela 衬衫
Fax Copy Express 短裤、Prada 鞋
皮带为造型师私物
去年12月底,我把所有东西搬到了上海,开始密集地筹备《空中飞人》这张专辑,这样算下来已经在上海待了7个多月。在这里的住处没有特别去布置,我其实没那么在意装修,也不觉得一个生活空间里有什么东西是必须的。强调“必须”只会让人怀疑——沙发得是什么样,哪种颜色比较好,什么款式能跟柜子更搭配……考虑这么多只会让我头疼。能用就好,这是我唯一的诉求。
我一直觉得,一个空间让你舒服的其实是人气儿。长时间没人居住,再好的地方都只会给你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只要人住进去,再添些植物,带上自己的猫猫狗狗,一个完美的空间也就跟着出现了。住出自己的感觉比较重要,它跟你用什么家具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现在一想到以后要是离开这里,就只觉得舍不得。
Samuel Gui Yang 大衣、Untitlab 皮靴
手套为造型师私物
我对大城市,或者说高楼大厦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兴趣,出去玩也不太喜欢往“热闹”的地方跑,因为热闹总是千篇一律,它让你有一种所有人都喜欢同一个东西,所有人都长得差不多的无力感,也让你有种跑得再远也跑不出那个圈的挫败。我更喜欢有一定历史积淀和人文气息的地方。保留好自己的地域文化,这件事还是挺重要的。
我记得几年前去希腊雅典,当时一个朋友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看一个特别美的地方,我们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最终来到了另外一个教堂——事实上这个朋友并不认路,他是跟着感觉带我去到了那里,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我们同样看到了壮丽的景色。那是雅典最北面的海边悬崖,崖上有处古迹,那天我看它看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它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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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喜欢行程紧密的旅行,出去玩也不爱做攻略,不过这可能是我给自己的懒惰找来的说辞。我更喜欢只有粗糙框架的旅程,那样不会让人有心理负担。对我而言,我会希望能够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段时间,比如两周到一个月。只有那样,你才会容许一些当下的时刻发生,才能感受那种当下带给你的刺激——不是因为做足了攻略才来到这里,而是伴随着某个念头、某件事的发生才有了当下那一刻,我喜欢这种感觉。而且,只有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你才能脱离游客的身份,不会只想要旁观它的模样,而是主动去温习在那里待着的自己会生出什么感觉。
We11done 外套、Maison Margiela 长裤
Saint Laurent by Anthony Vaccarello 皮鞋
打底衫、皮带为造型师私物
以前我做过一个实验,在一段时间内使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式手机,想看看脱离网络后,身边的人和环境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人一旦离开网络,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但好处在于多了不少自己的时间。话虽如此,它还是让我有些焦虑,一来是远离科技化的自然反应,二来是实验结束,我发现远离各种社交软件之后,根本没什么人找我。就在那个时候,我觉得耳边多出了一个小人儿,“她”悄悄跟我说,原来你会对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这么大的反应。挺有意思的,它向我展示了我未曾察觉到的自己。
做《春游》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盘算着这张专辑了。有时候人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空中飞人》就是这样,等念头落地,它的雏形也就出现了。
给专辑起名叫“空中飞人”没有其他原因,我一忙起来,就觉得自己像是住在天空中的一个小人儿,飞来飞去,没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这样的状态久了,我就会生出更多想象,想象有一个人一直待在天上,只偶尔落下,同地面上的一些人、一些城市和一些角落发生各种各样的联系。可TA终究要回到自己的地方,于是只能继续安静观看,对地面上那些具体的生活投去向往。后来我把这样的想象做成了同名主打曲《空中飞人》。
Maison Margiela 长裤、Burberry 手套
Saint Laurent by Hedi Slimane 皮鞋
打底衫、皮带为造型师私物
做上一张专辑的时候,光是《烟花》我就做了10版,这次有在努力避免同样的情况,尝试着在遵循自己和听取别人的意见之间快速做出决定。不过即使这样,主打曲的制作依旧磨人,它一度让我觉得心里很难受,觉得在跟自己固有的写歌模式拧着走。但当这堵墙一旦被推倒,视野也就瞬间变得开阔。主打曲完成之后,我心里生出了不少成就感,觉得打破了一直以来存在的框架,自己有了更多可能性。
这张专辑同《春游》还是会有相似的地方,事实上,我觉得每张专辑之间一定都会有些联系,没有《春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空中飞人》,就像是,这只脚得先踏出去,另外一只脚才能往前走。这样看来,《春游》像是先探出头跟大家打个招呼,再通过《空中飞人》带来一段自我介绍。但从表达方式上来看,它跟《春游》截然不同,前者更多在强调一种轻松的感觉,连带着编曲和制作也轻快了些,落到《空中飞人》,则更加“重”也更加精细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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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uel Gui Yang 大衣
我以前表达过,不喜欢把事情说得太重、太严肃,现在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相较于《春游》,《空中飞人》的确会重个几分。做音乐就是在反复横跳间打破自己的过程,你总想看看自己的那条线到底在哪儿。所以在制作这张专辑时,总是想做点同《春游》不一样的东西,制作起来也会更“较真”一点。
每张专辑的制作都像是在完成一次命题作业,如果说《春游》的课题是让自己深入了解制作的整个过程,那么《空中飞人》要应对并解决的就是人声。我以前总是喜欢将人声当作一种乐器,这意味着它在音乐中的比例相对平均,而到了这张专辑,人声被我当成了一个主要角色去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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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底衫、手套及长裤为造型师私物
《空中飞人》依旧是以中文歌为主,我以前不太想要用中文写歌是觉得把话说得太明白总会让人羞赧,以我的性格,这种难为情和不好意思一定会不断的出现。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觉得应该放下这些,单纯把它当做一种表达方式,一个可以去探索的领域。我这么想是不希望给自己设任何的限制,因为音乐本该是一个很自由的世界。如果为了定义自己,为别人制造一种“我的音乐应该是这种感觉”的幻象,那么会错失很多乐趣。
Alexander McQueen上衣
Maison Margiela裙、Prada 皮靴
手套 、腰带为造型师私物
我并没有在借由这张专辑向大家传递什么讯息,音乐是私人的,它与感受相关,每一个人听到的都是自己内心投射的版本。只是就创作来说,《空中飞人》是一段追寻自己内心世界的旅程,它会让我生出些孤独的感受。不过,孤独是一种常态,它同身边有无其他人作伴没有任何关系,即使身边围绕着很多人,这种感觉依旧会出现,因为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真正被分享,我们其实都明白这个理。
Alexander McQueen上衣
Maison Margiela裙、Prada 皮靴
手套、腰带为造型师私物
做了音乐就得演出,这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那么喜欢在台上表演,即使这两年参与了不少音乐节。我说没那么喜欢,是因为它跟在棚里做音乐完全是两个东西。做音乐要更纯粹一些,只需要自己在场,并且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但当场景切换为舞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所有人都在看你,灯光、舞台也早已搭置好,你只需要上台,这种受限的感觉让我觉得它的表演成分盖过了音乐本身。巡演的话可能会好一些,每个环节你都可以自己去设计、去参与,说不定我会更喜欢这种“表演”?我不知道。《空中飞人》发布之后,我的首次巡演也将会开启,希望到时能得出这一题的答案。
Boucheron宝诗龙Quatre Classique系列镶钻手镯
Jil Sander 裙、Maison Margiela 鞋
手套、打底裤为造型师私物
但作为观众,每次看现场我都特别嗨。我记得前段时间,魏如萱邀请我做她的上海场演唱会嘉宾,一起表演《晚安晚安》。上台之前我去看了她前面的表演,看得特别兴奋,一度想要尖叫。
比较开心的是,这两年我觉得自己在观念上有了不少转变,现在想来觉得很幸运,不然很可能要替之后的自己捏把汗。以前我会觉得演戏可以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某种程度上,你的确藏在了一个角色背后,但当你一旦调动自己的情感,投入去演,也就不存在什么藏起来的事。
Boucheron宝诗龙Quatre Classique系列镶钻短颈链
Boucheron宝诗龙Quatre Classique系列镶钻手镯
Jil Sander 裙、手套为造型师私物
演戏很大程度上会辅助音乐的制作,这也是我的新发现。因为演戏会强迫你打开自己,会让你意识到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可能性,放在以前,我总是有一种“我就适合做这个,不太适合做那个”的既定观念。
出演HYUKOH X Sunset Rollercoaster的《Antenna》MV也是一次意外之喜,负责MV拍摄的rafhoo非常年轻,是2003年出生的一位很有想法的导演。那支MV他是用的手机拍摄,外加GoPro作为辅助,后来我们在他爷爷家拍完了视频。看到成品之后我就在想,只要创意足够好,就算不使用昂贵的机器,没有很高的预算、庞大的剧组,还是同样可以完成优秀的创作。
Celine 上衣、长裤
Burberry 手套、Louis Vuitton鞋
回到“转变”这个题眼,这两年我的感受还有,外界看待你的方式并非一成不变,有人喜欢你的同时,你就得允许对立面的存在。喜欢有时是暂时的幻象,喜欢你的人可能只喜欢你的某种特定样貌,当你不再是他们眼中的样子,喜欢也就跟着消失了,而你的新面貌或许又会吸引来另外一些人的喜欢。在你认识并且接受这个常态后,心会变得更加安定。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跟随内心多去做些真正想要去做的事,即使不被理解,也依旧想要去做。
监制:郭嘉铖
采访、撰文:E2
编辑:zhuoran
编排:Pika
摄影:Nick Yang
造型:Jeff Lee
发型:MinghuZhang
化妆:Kenielle
创意:张旭 at Les Idées
美术:Xubi
制片:陆嘿嘿 at Ketchup Studio
制片助理:Roro、Rachel at Ketchup Studio
造型助理:Keisyo at Les Idées
美甲:新新 at CLL7 Studio
统筹协助:甜甜
导演、剪辑、声音设计:陈奕飞
摄影:haozi
动画:cooroozoo
调色:达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