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灯光在信号塔升起
诚然,“光”的意义早已不止停留在“照亮”空间。有关自然光与人造光的对话,亦贯穿着艺术史与设计史漫长的发展进程。无论是建筑大师们在空间中“以天光造景”的精妙手段,还是19世纪光学技术的发展对于影像艺术的成就,抑或是新媒体艺术中对于光之潜能的无限延伸……光作为人与环境之间的沟通媒介,更是在多种情境中承载着情绪的传递与氛围的塑造。
然而,当技术令自然与人工之间的沟壑趋于弥合,有关光媒介的感官边界将如何被拓展?
声音的激荡仿佛掀开了夜的帷幔,在无垠的天幕下,强光好像自远古而来的利刃,刺破周遭的黑暗。当光线缓慢退去,留下的不仅是感官上的余温,更牵动着情绪深处悸动的音弦。在 BY ART MATTERS 天目里美术馆的第六层展厅中,观者得以由“晨曦”逐渐步入这场感官叙事,并在光与声的合谋中感知“正午”的热烈灼烧。
由欧普照明委任当代艺术家张鼎创作的大型灯光声音装置《正午》(NOON,2024),在欧普自主研发迭代的 SDL(Software Defined Lighting)智慧光谱技术的支持下,以变幻的光影描摹着时间的刻度——在对于自然天光的模拟中,时间的流转被重现,并连同声音与混合媒介,一并激发出全新的空间体验,由此展开有关人与技术、环境及自然的进一步对话。
张鼎,《正午》(NOON),2024
SDL 天幕灯,琉璃,树脂,不锈钢,音响
光虽无处不在且功能性与精神性兼具,却时而因其无形的微妙状态被人们所忽视——张鼎在采访中提到。以光为媒介及对象,他以欧普SDL技术呈现了“正午”及其前后共三段变化的“天光”,营造出一个激发观者感官交互的沉浸式场域。在开幕论坛“薄暮”中,欧普照明特别邀请当代艺术家张培力、建筑师王子耕、建筑师谭峥、空间设计师陈耀光以及独立策展人缪子衿,共同探讨光媒介在视觉艺术、空间设计、互动媒体等领域的应用和创新。
欧普照明的王颖表示,对于当代艺术的支持是欧普创新理念中的重要一环——邀请创作者们挖掘灯光在更加广阔的边界内的实际场景应用,同样也为品牌后续产品性能的拓展与迭代带来了更多维度的启发。这一协作既践行着“用光创造价值”的品牌使命,也在观念的碰撞中生发出新的可能性。
张鼎个人项目《正午》开幕论坛现场
从左到右:艺术家张鼎、艺术家张培力、空间设计师陈耀光、建筑师王子耕、建筑师谭峥、独立策展人缪子衿
在平日的驾车途中,周围建筑的楼顶天台不时会进入张鼎的视线。这个通常由灯牌、水箱、太阳能、天线与信号塔等部件组成的庞杂系统,是城市公共空间的延伸,又好像连接天空与地面的塔台,更因其相对而言的私密性而保留着一层难以触及的神秘。
延续了过往创作中以公共设施为原型的特征,在天目里美术馆的第六层展厅中,张鼎以一组大型灯光声音装置构建了这样一座“室内天台”。当观者步入空间,便由此进入了一个循环运行的“天台系统”:整个装置对角的四处发光体忽明忽暗,闪烁的灯光在形似头颅的琉璃雕塑中生发出一种动态的“呼吸感”,好像传递着某种信号;而当硕大的欧普圆形“天境”灯由底部向上逐渐被点亮,整个空间亦笼罩在一个变幻莫测的光谱迷宫中——昼夜混沌,现实与虚幻交织层叠。
在BY ART MATTERS 天目里美术馆的第六层展厅中,《正午》以一组大型灯光声音装置构建了一座“室内天台”。
欧普“天境”灯由底部向上逐渐被点亮
在“天境”的一侧,八只水晶马赛克头颅雕塑折射出闪烁的光线,如潮水般律动;五面方形灯则呼应着周围观者的远近行动而发生明暗变化,浮现出晨昏的意象。音乐人王凡受艺术家委托创作的声音作品充斥着整个空间,伴随着节奏的起伏,共20个发光体一并塑造出一座巨大的“灯光钢塔”。
上:整个装置的四处对角上,灯光透过形似头颅的琉璃雕塑忽明忽暗;
中:八只水晶马赛克头颅雕塑折射出闪烁的光线;
下:方形灯呼应着周围观者的远近行动,呈现出晨昏变化。
在三分钟一个轮回的周期中,当拥有近5500K色温的强白光占据“天境”,便是作品标题中“正午”时分的到来。强光之下,欧普SDL技术在最大限度上模拟出接近正午时分的自然光照——“好像形成了一个传送门,把空间异化了。”张鼎如此形容。而回到现实中,当盛夏的正午阳光直射地面,平等地照耀着这座城市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与“正午”所带有的诗性并存的,则是一种暴戾与灼烧的姿态。这不禁让人想起张鼎创作于2018年的《安全屋#3》——五件灯光声音装置在交响乐中释放出强光与热量,一度令走进展厅的观者措手不及乃至无处容身。
张鼎,《安全屋3#》,2018,铝板,铝型材,桦木板,喇叭,功放,分频器,低频无极灯,线材,螺丝,U盘,五声道声音
在张鼎过往多年的创作中,灯光与声音作为常见的重要媒介,它们连同作品中的视觉与行为一并塑造出被称为“情绪氛围雕塑”的感官经验。正如“正午强光”对空间的异化,艺术家擅于以庞大的空间装置构建出充斥着对抗性的场景,多种因素于此交汇而最终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共同刺激着观者的日常感官,从而引人思考、发问。
一如2015年的英国个人项目《龙争虎斗》——张鼎在伦敦当代艺术中心(Institute of Contemporary Arts,ICA)内打造了一处游走于夜店与剧场之间的声光景观,亦被称为“扭合的声音雕塑”。受到1973年李小龙电影《龙争虎斗》中镜子迷宫的启发,张鼎以镜面和吸音体覆盖空间,并在两个封闭的舞台之间设置了一系列旋转的镜面雕塑,邀请26组来自欧洲、美国及亚洲风格迥异的音乐人呈现了持续13天的演出。大量的舞台灯光在镜面的反射中激烈碰撞,与扑朔迷离的镜像一并营造出一种迷幻的视效——观众与表演者同样作为作品的一部分,他们的神情、目光、呼喊、喘息……均嵌入这个金灿灿的、带着扭曲与错位的空间中,回荡在“真身”与“幻影”之间。
张鼎个人项目《龙争虎斗》现场,伦敦 ICA,2015
而相似的感官体验也在大型机械装置作品《内察刻》(2019-2020)中被唤起。七组声音灯光装置释放出震颤人心的声音律动,多束激光穿透空间并变换着不同的闪烁频率与放射路径,观者仿佛于此遁入了某种未来主义式的虚空。倘若这一情境触发的是一丝无措与不安,那么与展览同期进行的数十组音乐人与乐队的现场表演,则是抵达恣意狂欢的出口,尤其是在彼时——在围绕公共卫生危机展开的特殊时期中,“音乐、艺术、空间、安全、距离、现场、俱乐部……”这一切似乎被赋予了一层别样的意涵。
张鼎,《内察刻》,2019—2020
张鼎个展“张鼎:控制俱乐部”现场,上海复星艺术中心,2020年
而与光线之间更具物理性的交手,则可以回溯至艺术家创作于2009年的《定律1》与《定律2》——前者为一件长7米、高5米并安置有数百只发光灯泡的巨大半球装置,观者只有登上没有护栏的高耸舷梯才能够对其一探究竟;后者则是一个均匀排列着上百只灯泡的传送带装置,在缓慢的移动中,一只只发光的灯泡相继迎来被铁锤敲碎的结局。无论是光线的诱惑与舷梯的危险之间的对峙,还是散落一地的灯泡碎片所暗示的某种无法逆转的命运,在一种带有破坏性的物理关系中,艺术家试图描述“定律”却又在与之抗衡。
上:张鼎,《定律 1》,2009,木材、沥青、灯泡约720只、玻璃瓶、水、电箱、电线、开关等
中&下:张鼎《定律 2》2009,木料,金属,传送带,电机,电磁铁,锤子,灯泡
冲突,荒诞,戏谑,黑色幽默……是评论家们对张鼎创作面貌的常见形容。然而在《正午》中,这种戏剧性与舞台感似乎获得了新的延伸——带有冥想性的声音波动呼应着忽闪的灯光韵律,幻境般的空灵中潜伏着一丝神秘与吊诡,仿佛昭示着某种来自亘古的自然业力,又好像在试图唤醒与宇宙之间的某种潮汐引力。这无不展现了艺术家对于展览语境与感官边界的持续反思、解构与突破。
在本次艺术项目的开幕论坛中,艺术家张培力亦如此评价道:“……它并没有让人的感官与视觉拥有一种简单的满足与愉悦,而是会让人在这样的情境与氛围中思考更多的问题。一方面,你受到了光线、材料与声音的感官刺激;另一方面,这些刺激又会让你去思考——它不是单纯满足于‘刺激’,‘刺激’只是观看与接近这件作品的第一步——在这之后,它会带给你更多的思考与疑问。”
张鼎个人项目《正午》现场
如果说《正午》以一种近乎于骄横的力量,宣告着白昼的鼎盛与无垠,那么展厅的序章则演绎了一段柔和而轻盈的灯光复调:欧普照明以四个植物玻璃缸装置,在点、线、面的光源逻辑组合中,展示了不同时间节点下植物的动态照明效果,以一种更为具象的方式让观者感受到由光而生的节律之感。
欧普照明在展厅的序章演绎了一段柔和而轻盈的灯光复调。
欧普照明以四个植物玻璃缸装置,在点、线、面的光源逻辑组合中,展示了不同时间节点下植物的动态照明效果。
通过 SDL 技术,植物得以获得最理想的呈现状态。
超越传统的灯光色温范围,在1800K-12000K的自然光色温变化下,欧普SDL技术能够最大限度地模拟出一天之中的太阳光照——多种颜色的LED合成多种光谱,形成了一个得以契合多种不同情境的“白光照明光引擎”。在色温与照度的调节下,玻璃缸内的植物在各自的环境中显现出别样的生机。然而,倘若我们回归日常生活——在室内人居空间里拥有这样一枚“太阳”,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在欧普SDL技术的多种定制灯光场景下,使用者在家中便得以体验“天光轮转”与“四季交替”——无论是从晨曦、晌午至黄昏、午夜,还是春夏秋冬的四时循环,或是阴晴云雨的变幻无常,在室内光线的变化中,时间的尺度被浓缩,感知却被放大。与此同时,通过运用“照明时间表”进行光照调整,SDL技术亦得以模拟太阳光对人体生理的节律调节。
自然光、普通灯光及欧普SDL灯光曲线图。借助光谱丰富可调特性,欧普SDL灯光得以模拟类似太阳光对人体生理的节律调节。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光作为建筑空间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实现人居健康的重要基础。过往大量研究表明,日光光照对于人体生物节律、生理健康、精神运动警觉性、工作记忆表现等都拥有着积极的影响,因而,无论从生理、情绪,抑或是视觉层面出发,在场合与时间点的变化中调制出最为适宜的光照,既有助于调节褪黑激素而提升睡眠质量,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抑郁症状,促进人们的身心健康。此外,无论是客厅、卧室、茶室、书房或是实验室,SDL技术在自由实现应用场景转换的同时,还能够在色温与照度的调节中还原空间中物体原本的色彩,令其接近自身在自然光下的真实状态,始终保持光色品质;同时针对光敏感的物体与场景,屏蔽红外线、紫外线对它们的有害影响。
“人类一直在追求模拟自然的一种最舒服的状态,我觉得这也是在寻求身体安全感的一种表现。”在有关《正午》的一段自述中,艺术家如是说道。而当光线从城市的钢筋水泥中复苏并重新激活人们的感官,当人们在步履的移动中得以捕捉时间流逝与季节轮回所闪现的美好景致、重新找回与脚下大地的连结,或许,这便是抵达所谓“诗意的栖居”的时刻?
初次拜访欧普实验室,张鼎看见欧普“天境”灯吸附在一间暗室的屋顶上,呈现出光影变换,为整个室内空间引入了一片“晴空”——他被此吸引,亦尝试在之后的创作中“通过现有的技术与产品将它转化到作品的形态中来”。
在《正午》中,直径达2米的“天境”在尺幅上突破了品牌的标准设计,并跳脱出其原本“吸顶/吸墙”的形式,这也为承重条件与安全性的把控带来了一定的挑战。“我们自己在做标准产品时并没有考虑过发光量可以做得这么大,技术和每个节点的把控都充满了挑战,相对于我们原本做结构设计时形成的一些惯性,如果没有项目背后的笃定与坚持,以及双方在理念上的认同,其实这是难以推进的一件事。”欧普照明的王颖在采访中提到,除却底层技术与硬件的支持,欧普希望以积极而开放的态度给予艺术家最大限度的创作自由。
在《正午》中,直径达2米的“天境”在尺幅上突破了品牌的标准设计,并跳脱出其原本“吸顶/吸墙”的形式。
在王颖看来,在创作者对于光媒介之可能性的延展中,那些具有挑战性的部分,也正是极富趣味的部分。“艺术家与设计师是更加具有创造力与思辨精神的群体,我们能做的就是提供相对应的工具给他们,让他们在我们原有的基础上去创作,同时也给我们提出相对应的联动或调整意见。”
毫无疑问,无论是在当代艺术抑或是当代设计领域,诸多大师都是“用光高手”。正如贝聿铭提到的“让光线来做设计”,自然光一度作为建筑师们最为青睐的设计语言,在直射、漫射、折射、透射等多样的行为变化中,于明暗与光影间塑造出建筑的界面肌理与形体空间;寻求自然光与人造光的平衡交点,亦是室内设计中的考量重点。而当代艺术史中如光与空间运动(Light and Space Movement)的发展,更是聚焦光线在空间中所催生的感知现象,并在物质性与材料性的探求中,以人工造光去调动观者对自然的感知。
正如《正午》中对于自然光与人造光的追问,这一探索亦同样贯穿于欧普照明的实践中。
昏暗的展厅里,光线的变化塑造着空间的形态,更是驾驭着观者的感官,渲染出情绪与氛围的底色,刻画出时间的尺度。“所谓人造光只是在营造一种场景,试图模拟一种情境与状态,而自然光是万物的根本。”张鼎提到,两者并非二元对立的关系,对于自然光的模拟旨在以此激发观者的情感及其身体可感知的状态。对于欧普照明而言,这在更大程度上则意味着技术的突破:“自然界这种复杂多变的环境好像一座技术的大山,我们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能够翻越这座大山,这是欧普品牌价值观的一部分——去挑战、去创新。”王颖说道。
解析自然光中对人类有所裨益的剖面,并以人工的形式赋予其更为广泛的应用维度,从而拓展感知的边界——当自然与人工的分野在技术中被弥合,这或许也正契合了盖娅假说提出者James Lovelock的全新预想:在这个由赛博格与盖娅共同管治的世界中,在这个自然界与机器混交构成的巨大系统里,我们亦亟需重新思考技术与自然之间相互缠绕、辅就而成的关系。
撰文:夏寒
图片致谢欧普照明与张鼎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