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州战场：特朗普和拜登如何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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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WI, MI, PA依然将是拜登和特朗普谁将胜出的关键三个摇摆州，他们到底各自采取了哪些策略？
众所周知，摇摆州历来都是总统候选人的必争之地。一直以来，两党都有自己固定的“票仓”-也就是绝对会为自己投票的群体。所以，谁能拿下摇摆州，谁就就有更高的可能性赢得大选。
为什么如此重要？
—2016年大选中摇摆州民情分析
上次总统大选的摇摆州的数量是近年来最多的，分别是俄亥俄州、佛罗里达州、威斯康星州、密歇根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特朗普全都将它们收入囊中。其中，俄亥俄州（18张选举人票）历来是选战的必争之地，几乎每一位当选的总统都要拿下俄亥俄州。而威斯康星州（10张选举人票）则成为了上届选举最抢眼的转折点州，两党的票差仅仅只有0.76%，共和党时隔32年后重新夺得威斯康星州。今年选举的摇摆州也将会囊括以上的五个州。
2016年大选结果图，褐色为得票比例差距在5%以内的州。
图源：270towin
纵观这五个摇摆州的情况，我们可以发现，五个州里有三个（俄州、宾州、密州）处在美国著名的“铁锈带”上，这些州原来的工业城市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经历了去工业化的打击，经济衰退，工厂倒闭，产生了大量的失业人口。当年下岗工人的后代，如今依然在为生计苦苦挣扎，很多人铤而走险，致使犯罪率居高不下。城市里糟糕的社会治安和投资环境，又使得先进产能的引入难上加难，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纷纷流往外州。而剩下的都是些中老年下岗工人和家庭妇女。面对逆境，他们无能为力，只有整天追忆过去的好时光（good old days），抱怨政治正确偏袒了少数族裔，抱怨中国抢走了他们的工作岗位。长此以往，他们的成为了政治上的保守派，表现出种族主义的倾向。在美国调侃段子里经常出现的“angry white male”（口出狂言的右翼白人男性）和“Karen”（素质低下，要求行使白人特权的中年妇女）很多都来自铁锈带地区。
“铁锈带”的工人，图源：Scott Goldsmith/Politico Magazine
然而，2016年特朗普抛出的橄榄枝，让这些处于社会边缘，郁郁不得志的白人们嗅到了翻身的机会。在铁锈带地区，特朗普大喊“让美国重新伟大”（言下之意就是让白人重新伟大）、“把工作岗位夺回来”的口号，因此深得下岗白人蓝领的心。而特朗普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反体制，反政治正确的鲜明姿态，使得他成为了“饱受左派欺辱“的右翼白人的贴心人。尽管遭到进步势力的顽强阻击，但正是依靠下岗白人蓝领的狂热支持，特朗普才能以微弱优势赢得铁锈带上的三大摇摆州。
在以人口稠密和种族多元著称的佛罗里达，2016年特朗普同样抓住了关键选民。首先，他牢牢地抓住了共和党的传统支持者：居住在郊县和乡村地区的中老年白人。然后，他在拉丁裔人口密集的佛罗里达州南部重点争取古巴裔美国人的支持。佛州的古巴人中有很多是1959年古巴革命后逃到美国过来的。他们对卡斯特罗非常仇视，希望美国政府保持对古巴的政治和经济封锁，从而颠覆古巴革命政权。然而，奥巴马在其执政后期实现了美古建交，加强两国人员往来。这使得佛州的古巴人对民主党的政策大失所望。因此，在2016年的大选中，特朗普对古巴的强硬立场最终使他获得多数佛罗里达州古巴人的支持（50-54%）。相比之下，希拉里把竞选的重点放在大城市（如迈阿密），最终仅仅在有限的几个市县取得多数，也没有获得足够多的拉丁裔的选票。最终，特朗普倚靠“老白男”和古巴人的选票，赢得了在佛州的胜利。
支持特朗普的古巴人，图源：US News
以下，我们通过详细介绍威斯康星州来举例：
特朗普在威斯康星：
大打经济牌，工人奶农两手抓
威斯康星是一个政治立场分化严重的州，民主共和两党的地盘可谓犬牙交错。比如，我校所在的麦迪逊市由于UW-Madison所持的激进政治立场，使得这座大学城获得了“麦迪逊人民共和国”的称号。走在校园里，随处可见支持民主党左翼候选人桑德斯，打倒特朗普的涂鸦标语。然而，如果你离开城区到乡下走走，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在那里，有着慢节奏的田园生活和很浓厚的宗教氛围，白人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和吵吵闹闹的学生不同，这里的人们用安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政治立场：在一栋栋整洁的小别墅门口，支持特朗普连任的标牌屡见不鲜。
正是这种复杂的社会分野，使得威斯康星州的在大选中的倾向一直难以琢磨，民主共和两党都有赢面。2016年，希拉里在普选的最后时刻才得知自己以微小的劣势丢掉了威斯康星州。而后来政治学家们得出的结论是：特朗普在威斯康星取胜的关键，在于他意外获得了从事制造业的白人工人阶级的支持。而这些工人此前一直都倾向于支持民主党。这群关键选民为什么会临阵倒戈呢？这要从威斯康星的经济说起。
和铁锈带地区高污染，劳动密集型的工业不同，威斯康星州有着更高端，更多元化的制造业。制造业的产值占州GDP的份额最大（60%），重点制造运输工具和资本设备（用于生产商品的设备）。威斯康星的工人更多是高端技术工人，他们的受教育程度也决定了他们不会盲从特朗普的极端言论。然而，2010年以来，随着全球化背景下发展中国家高端制造业的兴起，威斯康星的制造业也遭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于是，工人和制造业企业家们寄希望于国家采取保护主义的贸易政策（比如对中国的进口产品加征关税）来提升本国制造业产品的竞争力。特朗普投其所好，他在2016年大选期间主张“美国优先”和“将制造业转移回美国国内”，并且猛烈抨击那些消除贸易壁垒，但对留住美国本土就业岗位无益的贸易协定（如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很多威斯康星的制造业工人“捏着鼻子”给特朗普投了票。
威斯康星的一家工厂，图源：milwaukeeindependent.com
然而四年过去了，特朗普退出TPP、发动和中国的贸易战等举措，并没有使得制造业的日子变得好过。相反，中国的报复性关税使得美国企业更难将产品打入中国市场。为了避免失去制造业工人的支持，特朗普把宝压在新近缔结的美墨加协定（取代了原来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上。协定中规定，机车40%-45%的部件都要由时薪高于$16的北美工人生产，等于是强制把工作岗位留在了美国。这样一来，像威斯康星的哈雷摩托就能取得更大的市场份额。特朗普一通操作，好不容易稳住了一部分工人选民手中的饭碗和选票。
一位工程师正在组装哈雷摩托的引擎，图源：gettyimages
与此同时，特朗普也不能怠慢了威斯康星的农场主们。威斯康星农业占州GDP的10%，远远高于美国各州农业平均占比，是一个妥妥的”农业大州”。威斯康星的乳制品和食品加工业名气响，产量高，对出口依赖很大。然而特朗普发动的贸易战给了农场主们当头一棒。大豆，乳制品，以及国人熟知的威斯康星西洋参卖不出去了，而罐头加工业因为特朗普对中国铝制品的高关税而生产成本大增，失去了大量市场。从主观政治偏好来说，白人农场主更倾向于支持共和党。但是在惨重损失的面前，他们也对特朗普产生了质疑。特朗普当然不愿意失去这帮“老朋友”，他的文章还是落笔在美墨加协定上:协议给予了美国奶农更多的进入加拿大奶制品市场的支持，提高了美国在加拿大乳制品市场中的份额至3.59%，并且享有3.6%的免税。特朗普以此来拉拢威斯康星的奶农们。
图源：Mary Kate/WPR
简而言之，在自由派和保守派旗鼓相当的威斯康星，特朗普打的依旧是简单粗暴的经济牌。特朗普利用美国的经济霸权，强迫北美邻国缔结了单方面对美国有利的贸易协定。他以此向威斯康星的选民保证：你们的工作岗位将坚不可摧，你们的农产品和制造业产品将畅销无阻。然而，局部的贸易优势在全球化的竞争环境中能保持多久呢？特朗普不去想这些，他关心的只是他是否能够连任。特朗普这种急功近利的心态，使他无暇顾及整个国家的综合治理，从而埋下了无穷的隐患。
正在特朗普拉选票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之际，新冠疫情这一重大突发事件发生了。特朗普仓促应对，导致数百万国民染病，二十多万人（多是中老年人）死亡，经济形势一落千丈，种族暴动烽火四起。此前特朗普为了拉票所做的几乎所有努力都被疫情完全抵消了。更要命的是，特朗普本人也染上了新冠，无缘参加第二场辩论，他的支持率岌岌可危。
拜登：防守反击，重点拉拢老年人
今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生动地诠释了总统竞选的另一条原则：人算不如天算，随机应变很重要。纵然你对摇摆州的民情已经烂熟于心，为了争取关键选民已经机关算尽。但是，对手和老天爷会给你制造很多“意外惊喜“”。因此，必须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心理准备，冷静分析，沉着应对，这样才能转危为机。我们可以看到，拜登已经在根据这个原则组织反击了。
说实话，民主党这次的竞选组织得并不出彩，充满了各种妥协和纠结。打败特朗普是民主党内唯一的共识，此外鲜有吸引人的治国新主张。拜登的年事已高，反应迟钝，不善言辞，绝不是正面挑战特朗普的最佳人选。然而，新冠疫情的蔓延和社会的持续动荡给了民主党非常好的机会。拜登团队由此制定了“以静制动，精准反击”的竞选策略。
图源：getty images
拜登很清楚，特朗普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是执政者，可以利用政府的资源给自己造势，推行实打实的政策给选民以许诺。此前，特朗普多次夸耀自己政绩斐然，并且嘲笑拜登是“三十多年光说不练，碌碌无为的假把式”。可是这次，特朗普的最大优势变成了他最大的劣势。特朗普政府处理疫情和社会危机可谓昏招百出。特朗普本人也因为草率的言行使自己身陷公关危机。拜登意识到，值此紧关节要之时，他必须谨言慎行，避免惹祸上身，然后耐心地等待特朗普亲手将自己摧毁。正如拿破仑所说的“当你的敌人犯错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扰他。”
此外，拜登也敏锐地探寻到了疫情期间新的关键选民：老年人。根据路透社和益普索集团最新的全国民调，在美国老年选民中，47%的人表示将投票给拜登，46%的人表示支持特朗普。乍一看，两人的支持率咬的很紧，但这个数字对特朗普来说足以引起警惕。因为在2016年，他以13%的优势赢得了老年选民。
图源：getty images
之前我们也说了，特朗普在各个州的基本盘就是思想保守的中老年白人。然而新冠疫情严重打击了老年人对特朗普政府的信心。身边同龄人接连因新冠过世的消息使得老人们胆战心惊。而在政府仍无有效措施应对疫情的情况下，74岁的特朗普则享受了钻石级别的医疗待遇。这种鲜明的对比，让那些不富裕的老人尤为心寒，感觉自己沦为了牺牲品。如今，61%的美国老人表示不认同特朗普政府处理新冠疫情的方式。在疫情迅速扩散的威斯康星州，拜登在老年人中的支持率领先特朗普十个百分点。
图源：New York Times
威斯康星老年人口分布图
(可看到，威斯康星大部分老年人比例较高的县，选民投票给川普的比例也更高。可见老年选民对特朗普赢得大选的重要贡献)
拜登借此机会进一步表达他对老年选民的关心。继特朗普12日在佛罗里达的大型竞选活动后，拜登13日在佛罗里达举行的一次演讲中攻击特朗普的两大“恶行”：（1）应对新冠不力使得老年人付出沉重代价。（2）无视自己患病继续线下拉票，对老年选民健康不负责任。拜登以一位祖父的身份讲述了自己无法拥抱孙子的遗憾。他煽情地说：“当共和党人在白宫的那场病毒超级传播派对上不计后果地互相拥抱时，你们当中有多少人在这七个月里无法拥抱你们的孙辈？”
拜登在13日的佛罗里达集会上，图源：NBC News
拜登继续给老年选民们灌输一个概念：特朗普是罪魁祸首，他的无能正在“谋杀”老年人。同时在演讲中，拜登全程佩戴口罩，体现了他对待病毒的严肃态度。这可能使更多恐惧病毒的老人产生对拜登的好感。毕竟，比起“为老不尊”的特朗普，拜登看上去还是个正经的老头。
尽管老年选民由于他们固化的政治观点无法全部转变阵营，但拜登只需要在最终选举中让他在老年人中的支持率与特朗普旗鼓相当就足矣了。因为这表明特朗普的基本盘已经被动摇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特朗普在各个摇摆州的重拳出击，拜登需要做的就是扬长避短。拜登这个人特点不突出，语言的煽动性远逊于特朗普。然而拜登的优势在于：他的公众形象比特朗普好；他得到更多资深民主党人的支持；他作为在野人士享有更多行动和批评的自由，不需要为现政权的重大决策失误负责。作为曾经的资深参议员，拜登有机会倚靠强大的组织能力去瓦解特朗普的个人魅力。拜登的竞选初始经费虽然少于特朗普，但根据最近公开的财务数据，拜登团队在大部分摇摆州，尤其是宾州和佛州的广告支出已经全面碾压特朗普团队。这表明，比起特朗普公开的大吹大擂，拜登在非公开场合的积极运作使他受到更多大金主的青睐。
拜登特朗普在各摇摆州广告支出数额一览表，图源：NPR
现在”防守反击”对拜登来说是有效的战术：紧跟对手的步伐，组织适当规模的多种多样的活动(线上线下结合，体现对疫情防控的重视)，抓住对手的漏洞重点攻击，巩固自身的良好形象。这一系列操作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摇摆州的关键选民从特朗普的煽动中恢复理智，从而选择象征“走出混乱，回归正轨”的拜登先生。拜登的竞选口号“Build Back Better”也迎合了这种思路。
老拜登的小优势——形象亲民
为了争取摇摆州的选民，除了以上我们提到的一些策略，总统候选人们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走“群众路线”。在这件事上，拜登的优势在于：比起从小“含金勺子”长大的特朗普，拜登有一个艰苦的童年，也有一个更加励志的成功故事，这对他树立亲民的形象十分有利。
拜登出生在宾州斯克兰顿的一个爱尔兰裔家庭。斯克兰顿是一座坐落于“铁锈带”地区的城市，以开采无烟煤炭闻名。上世纪50年代，煤炭工业的衰败使得拜登的父亲难以在家乡找到工作，只好在拜登十岁的时候举家迁居特拉华州的克莱蒙特，以销售汽车维生。小拜登饱尝生活的艰辛，在天主教学校里还因为口吃被修女处罚。不过，拜登靠自己的勤奋克服了种种困难，居然在29岁那年当选特拉华州参议员。因此，拜登在历次竞选中都会提到自己的早年经历：如何克服口吃，如何理解底层劳动人民的疾苦，如何尊崇天主教价值和父亲教诲。在演讲中，拜登总把父亲的话挂在嘴边“当你被打倒时，快起来！”When you get knocked down, GET UP!他用这种拳击比赛式的朴实话语，号召选民跟他一同书写小人物绝地反击的传奇。
拜登的故乡斯克兰顿的航拍图，图源：NEPA aerial Photography
10岁的拜登，图源：维基百科
今年，拜登的家乡宾州是他志在必得的一个摇摆州。拜登平凡的出身和他老实人的形象，很容易使家乡的普通民众和他产生共情，将他视为自己人。同时，拜登对天主教的虔诚和对家庭价值的坚守，也会使他获得信教群众和温和派中间选民的好感。此外，宾州的爱尔兰裔也会更青睐拜登。
美国的选举人团制度让摇摆州的选民成为了香饽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千个威斯康星农民就可能扭转整个选举的局势，这是相同情况下几十万纽约市民都无法做到的事。虽说特朗普和拜登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但是他们都有潜力争取到摇摆州一些关键选民的支持。面对在庙堂之上呼风唤雨的特朗普，处江湖之远运筹帷幄的拜登也有出奇制胜的可能。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为“美国华人杂谈” 和“麦迪讯”合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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