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人类，地球将会怎样？
如果人类活动消失，地球会怎么样——这是一个困扰人类已久的问题。事实上，过去的一年多，大自然给出过答案。
2020年，全世界绝大多数人都被迫取消了出游的计划，暂停了对公共交通的依赖，跨国出行至今依然非常困难。随着人类停下脚步，蜗居一隅，广阔的自然界发生了神奇的变化。
生活在地球上的万千生灵，似乎重新成为蓝色星球的主人，同时也成为这部纪录片的真正主角。
撰稿｜鲜 于
编辑｜张 帅
校对｜许 静
出品｜Figure纪录片
「在史上最困难的一年中，许多人重新评估了自然世界的价值和美丽，并从中得到极大的安慰。对大自然来说，封锁也是一次特别的机会。」说这句话的，是大卫·爱登堡，「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
非洲企鹅穿过街道去觅食
一夜之间，人类的生活按下了暂停键，但自然界却随之开始发生神奇的改变：空气更清新，水质更干净，动物们开始以人类几十年未曾见过的规模繁衍生息。
侵入游泳池的猴子
从封锁隔离开始，BBC自然历史部（BBC Natural History Unit）摄制组在五大洲进行拍摄，利用这一窥野生动物生活世界的绝佳机会，记录下了大自然非凡的反应。
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全球性实验，这是《地球改变之年（The Year Earth Changed）》——Apple TV+出品，豆瓣9.2分。
纪录片《地球改变之年》海报
声音
《地球改变之年》这样一部视角独到的自然纪录片，在Apple TV +甫一上线就排名收视率第一。大卫·爱登堡的参与加持，自然功不可没。这位艾美奖和英国电影学院奖得主，堪称自然纪录片品质保证，有太多参与的神作，豆瓣9.8分的《我们的星球》、9.7分的《地球脉动》、9.6分的《王朝》……
《地球改变之年》延续了这位95岁老人在近几年职业生涯里的选题风格：着眼于人类给这颗星球带来的破坏，及大自然的应对之策。
在印度，被雾霾隐藏多年的喜马拉雅山终于浮现
去年，由全球环境组织（WWF）制作出品的纪录片《大卫·爱登堡：地球上的一段生命旅程（David Attenborough: A Life on Our Planet）》中，记录了野生动植物当下在切尔诺贝利市的自我复苏——自1986年那场惨烈的核事故之后，这里就被认为是生物无法生存之地。
到了《地球改变之年》，大自然的自我疗愈，扩展到了全球范围。
独占一座酒店的金钱豹
在南非姆普马兰加省，一只金钱豹把空荡荡的豪华度假胜地，变成了自己的私人宫殿和自助餐厅；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通常很害羞的水豚，突袭了富裕郊区修剪整齐的花园——这个郊区就建在它们曾经的湿地家园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水豚们，享受原本是它们的地盘」。
被家狗驱赶的水豚
为这些有趣又令人放松的影像做旁白时，你能感觉到爱登堡声音中几乎无法掩饰的欢乐。
2020年，在野外，动物们几乎可以随时随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在美国旧金山，白冠麻雀似乎在高声欢庆着城市全面封锁之后的宁静。
过去，住在金门大桥下的它们，歌声永远都会被汽车的声音所淹没。而现在，这里的交通流量，降到了自1950年代以来的最低水平。
金门大桥的白冠麻雀
研究人员甚至惊奇地记录到了麻雀求偶声中的新音调，这也就意味着，「这些鸟有望迎接多年来最好的繁殖季」。
安静之后的世界，也为海洋中的巨大生物提供了新的机会。
在美国阿拉斯加东南部海湾，每年都有一万多头座头鲸从夏威夷迁徙来捕食。通常，它们不得不与每年载着一百多万的邮轮分享这里的水域。而现在，邮轮都取消了——这相当于水下安静了25倍。
正在迁徙的座头鲸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科学家们使用水下麦克风，记录到一种惊人的变化：座头鲸更经常地互相交流，并且以新的方式交流。
「你可以想象，在拥挤的酒吧中，如果你试图与朋友们说话，你不会说很多，而且说话时还不得不加大音量。」鲸类研究者苏西·特尔林克博士说，「可是，如果你找到一个舒服安静的咖啡馆，没有那么多噪音（干扰），更加深入且有意义的对话，就变得很简单。」
座头鲸合力捕食
安静的环境，令座头鲸能在更远的距离进行不受干扰的交流。哺乳期的母鲸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捕食，补充更多的能量——因为它们知道，当幼鲸需要它们的时候，这些母亲可以听见孩子的呼唤声了。
在往年，只有7%的幼鲸能够长到成年，而这一年无疑有更多幼鲸有机会生存下来。「在鲸类境况不佳的几个困难年份之后，」鲸类研究者珍妮特·尼尔森说，「希望这次疫情能够在它们最需要的时候，给它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生育
在中国，刚刚过去的「五一小长假」再现了人山人海、交通拥挤的盛况，但在全球范围内，旅行禁令进一步限制了人类的行动自由——比如航空旅行出现断崖式下跌，全世界下跌了大约90%。
但对动物们来说，可并不一定是坏事。
猎豹和幼崽
比如在佛罗里达州，通常挤满海滩上，此时空无一人，成了一种濒危海洋生物大量繁殖的绝佳机会。
研究早已证明，雌海龟每隔两到三年，会回到它们自己孵化出生的海滩，并在此产卵。全球范围内，海龟数量一直在急剧下降，部分原因是它们不愿意到越来越拥挤的海滩上去，然而2020年，情况大不相同。
海龟产卵
史上第一次，科学家能够精确地测量计算出人类的干扰对海龟繁殖的影响规模。
佛罗里达州海滩，是世界上最密集的赤蠵龟产卵地点之一。每天早上，研究人员团队会到海滩上清点海龟往巢穴爬行的轨迹数量。
赤蠵龟
在过去十年中，赤蠵龟的平均筑巢成功率下降到只有40%，那么在它们独占海滩的情况下，这个数字会有变化吗？
「当海滩对人类关闭之后，赤蠵龟筑巢成功率骤增到61%。」海龟研究者贾斯汀·佩罗博士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改善。每多一个巢穴意味着多上百只左右的幼龟，而每一只都有可能成为能繁殖后代的成年龟。」
刚爬出窝的幼龟
当在《地球改变之年》的镜头中，看着白色柔滑的海龟蛋，如撒在饮水机中的糖果一样扑入沙砾，你不得不为新生命的希望而感动，并且承认，因为海滩关闭，赤蠵龟做的事，比人类在场时更加成功。
同样摆脱了人类困扰的，还有非洲企鹅（黑脚企鹅）。
在繁殖季节，这些因叫声酷似公驴而得绰号「公驴企鹅」的小生灵，每天早上都要去海里捕鱼，以满足雏鸟们的「贪婪」——这些雏鸟每天需要吃掉相当于体重15%的食物。
2020年，非洲企鹅们甚至有时间去给雏鸟进行第二轮甚至第三轮投喂
公驴企鹅是优秀的猎手，它们能够潜到水下80米处去享用鱼群和甲壳动物。但是在往年，海滩上挤满了人，挡住了企鹅捕鱼返家的道路。所以很多企鹅，不得不在近海等到日落人群退散之后才能回家。
非洲企鹅在喂食
2020年，海滩上人迹全无，企鹅们在海中只需捕鱼几小时就可以回家了，而且天光尚早，它们还有时间去给雏鸟进行第二轮甚至第三轮投喂。甚至有些企鹅父母，有能力去哺育第二窝雏鸟——翻译一下，连动物的生育欲望，都要由物质条件决定……
鉴于南非的企鹅数量在过去30年下降了几乎70%，人类和它们的相处模式，确实值得反思一下。「多年来，我们想当然地认为这里的企鹅和人类能和平共处。」大卫·爱登堡的旁白音调略有些低沉，「但实际上，我们让它们的生活变得困难。」
生存
人类是种自我认知非常奇怪甚至矛盾的生物，有时候我们把自己看得过于渺小，有时又太过抬高自身的影响力。
去年的这个时候，一些媒体大肆报道日本奈良的小鹿，因为游客锐减而如何如何生存艰难、「惨不忍睹」。
没有了游客的日本奈良东大寺
确实，在奈良生活了至少1300多年的梅花鹿们，当它们发现赖以为生的草地被建筑物所取代之后，这些平常胆小怕生的动物找到了一条出路：以表现出一点敬意（鞠躬低头），来换取游客们的美味米糠饼干奖励。
但这并不意味着，每年到访奈良的1300万游客因疫情「消失」之后，这些梅花鹿就会饿死。
阳光下，惬意的奈良梅花鹿们
《地球改变之年》就记录下了老梅花鹿们引导的「冒险之旅」。
这些老梅花鹿似乎胸有成竹，带着后辈们走出寺庙后，就沿着没有了汽车往来的主干道，进入城市水泥森林更深处。很快，走了大约2.5公里，鹿群就找到了一片不起眼的草地。令人惊叹的是，这里曾经是鹿群觅食之地的一部分，而多年以后，年长的梅花鹿居然还记得这里是它们吃草的地方——没了快递员送外卖，不等于不能自己出去买食物。
人类的离场，对这群梅花鹿来说还有另外一些好处。科学家发现，新的饮食结构，不仅让它们更加健康，并且游客人数的减少，意味着也减少了鹿群误食塑料垃圾死亡的风险。「即使动物似乎从我们的存在中获益，在很多情况下，没有我们它们会过得更好……」
空旷的奈良街道，成了梅花鹿们肆意飞奔的「草原」
在所有人类退出的地方，我们留下的空间，为野生动物提供了新的机会。人类的生存接受了严峻挑战，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濒危动物，生存机会得到了极大提升。
山地大猩猩的幼崽
在2020年，山地大猩猩生育的幼崽数量是以往的两倍；
在英格兰的南海岸，罕见的刺海马数量之多是至少十年来所未见过的——它们的海草家园从被到访船只造成的破坏中逐渐恢复；
刺海马
在肯尼亚，没有犀牛因为它们的角被杀，这是自1999年来的第一次……
回顾过去的一年，对我们很多人来说困难重重，但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启迪？我们能学到什么经验教训，来确保自然界的未来和我们自己的未来？
疫情终会过去，然后呢？不会还有人想当然地认为：当生活恢复正常时，我们还会一切照旧吧？
猎豹幼崽
「我们的生活和大自然以深刻和惊人的方式紧密相连，」旁白中，大卫·爱登堡说道，「如果我们要在未来繁荣发展，当下就是关键的时刻。」
当务之急，就是人类必须寻求新的解决办法，必须思考应该如何与自然共处，哪怕是生活中一点微小改变，也会对全世界的野生动物带来重大影响。
在南非姆普马兰加省，摄制组与金钱豹近距离不期而遇
片中的很多专业人士都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比如，每年夏天可以实行海滩固定时间关闭；让船只放慢速度或成群前进，以减少水下噪音并保护水下生态。
对于人类来说，这些措施的影响并不大，但对自然而言，事实已经证明，可以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地球可以没有人类，但当下的人类还不可能没有地球
有人说这被强制按下暂停键的一年，是地球给人类的警告。警告我们，地球从来都不是人类的专属，地球可以没有人类，但当下的人类还不可能没有地球。
在《地球改变之年》的开篇，使用了一组空荡荡的城市航拍；全片最后则是美轮美奂的自然环境画面——对称的布局，相互呼应的设计旨在提醒人类：这个世界真是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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