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螨虫:你别想除掉我,我会跟你融为一体

望羲 科学大院
2024-08-25


正文共3598字,预计阅读时间约为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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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能预警!前方文字和图片可能会令人产生皮肤瘙痒的错觉!尽管是错觉,但千万不要怀疑这样的事实:螨虫此刻正在你身上栖居。


提起螨虫,你的小脑瓜里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呢?可能是它吧。


尘螨示意图 

图片来源:wiki


的确,在很多除螨广告里,尘螨的出镜率是最高的。但不要担心,大部分时间,尘螨对人没什么危害,因为它们很少住在人身上。人类身上的老住户是一种特有的蠕形螨,它与尘螨的外形差异很大。


蠕形螨示意图 

图片来源:wiki


蠕形螨大多数时候对人体健康同样没什么危害,因为与人类“日久生情”,它们倒是跟人类有很深的缘分。


人类历史专家:蠕形螨


所谓“虫不可貌相”,作为一个在地球上已经生存4亿年的物种,蠕形螨以如影随形的寄生方式,记录了也许连人类自己都不知道的人类历史。


目前学界普遍认为,人类最早起源于非洲,而后通过不断迁徙,最终呈现出如今全球的人种分布情况,进化出肤色和血型的差异。同根同源的人类,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分化出不同人种的呢?蠕形螨可以告诉你答案。


在人类皮肤上栖息着两种不同的蠕形螨,一种是稍显细长的毛囊蠕形螨,主要生活在面部毛囊以及眼睑的睑板腺中;另一种是稍显短胖的短蠕形螨,生活在皮肤皮脂腺中


毛囊蠕形螨(左)与短蠕形螨(右)

图片来源:论文截图[1]


曾经有人研究过人类身上的寄生虫虱子,发现虱子的遗传特征与其地理谱系之间存在强关联。理论上,蠕形螨与人类的关联更紧密,因为相比于虱子,蠕形螨流动性更小,所以,如果搞清楚蠕形螨的进化历史,肯定也能对应着揭示出人类的迁移过程和进化历史。


在2014年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通过遗传分子学的方法揭示出不少蠕形螨与人类的关系,其中一些结论颇有意思。


图片来源:论文截图[3]


首先,毛囊蠕形螨和短蠕形螨的分化非常古老说明它们很早就跟人类生活在一起


第二,两种蠕形螨表现出不同的基因多样性。相对来说,毛囊蠕形螨的遗传多样性较为保守,而短蠕形螨的遗传多样性更高。这大概跟两种蠕形螨的生活方式有关,毛囊蠕形螨更“宅”,显然与人类的迁移和进化关联度更高。


第三,目前已知,与短蠕形螨在进化关系上最近的其他哺乳动物蠕形螨是一类寄生在狗身上的犬蠕形螨,所以短蠕形螨很可能是在人类完成对狼的驯化后,由狗传给人的


第四,与以往通过显微镜进行观察确认的方法不同,采用DNA扩增的方法后,研究人员发现每个18岁以上的受试者身上都有蠕形螨;而在18岁以下的受试者中,也有七成的人被检测到蠕形螨。这充分说明,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跟蠕形螨的感情“越陷越深”


有了这些研究基础,2015年,同一团队继续进行了毛囊蠕形螨遗传多样性的研究,试图揭示出人类血缘分化的奥秘。


图片来源:论文截图[4]


科学家收集了70个人类宿主(来自欧、亚、非和拉丁美洲的不同族裔)的毛囊蠕形螨样本,分析线粒体DNA序列的差异化和进化分支,发现毛囊蠕形螨的4个不同种群分别对应4个进化分支。


不出意料,不同族裔的受试者身上,存在着不同的螨虫进化分支。比如,非洲和拉丁族裔就拥有全部的4个不同蠕形螨种群,亚裔有3个,欧洲裔基本上只有1个蠕形螨种群。


图注:4个不同蠕形螨在不同族裔中的分布

 图片来源:论文截图[4]


这项研究也再次确认了人类身上毛囊蠕形螨的种群稳定性,哪怕是这个族裔迁徙到新的地区居住,若干年后仍然可以保持不变。人类与蠕形螨的缘分真的非常牢固!


至于不同族裔身上蠕形螨种群数量的不同,论文提出了一个解释,刚好跟人类的迁移史联系起来。这4种不同的蠕形螨种群,跟着人类祖先一起在非洲进化出来,在人类漫长的迁徙中,由于生活环境以及人类的皮肤(不仅是肤色)的变化,某些种群的蠕形螨因不适应新环境而被淘汰,所以欧亚族裔的蠕形螨种群数都减少了。


而拉美裔与非洲裔身上蠕形螨的种群数量相同,论文认为,很有可能与16世纪到20世纪那段黑人的血泪史有关。包括奴隶贸易在内的欧洲殖民者将大量非洲人迁往拉美,造成很普遍的混血情况,相应地反映在毛囊蠕形螨的种群数量上。


奴隶贸易示意图

 图片来源:slavevoyages.org


人类漫长的迁移历史,居然记录在小小蠕形螨体内。


螨虫会跟人类“融为一体”?!


虽然蠕形螨与人类的缘分很深,但不少人仍然很讨厌螨虫。对于这些人来说,现在有一条好消息和一条坏消息


先说好的,由于种种原因——主要是毛囊蠕形螨“太懒”——它们可能已经走入进化的“死胡同”,处于灭绝的边缘;坏消息则是,为了避免种族灭绝,这些小懒蛋正在从体外寄生虫进化成人类的内部共生体。换句话说,它们将会与我们“融为一体”,建立某种互惠互利的共生关系。


在最近完成的一项研究中,科学家在对毛囊蠕形螨的基因组测序后,发现它们的基因正在减少,说明它们越来越能利用自己的宿主——人类了。


图片来源:论文截图[5]


毛囊蠕形螨是典型的“御宅族”,生活方式过于简单,吃喝拉撒睡甚至连交配都在人的毛囊中进行,全面享受着人类的“保护”,基本没机会遇到什么种族外的威胁。通常情况下,一个毛囊蠕形螨占住一个毛囊,连食物都不用抢,种族内的竞争也基本停止。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这样的“低欲望社会”里,毛囊蠕形螨就连交配都快要提不起兴趣,干脆就在“同宗同族”里近亲繁殖。这也导致了它们不同寻常的交配方式——雄性的生殖器官向头部移动,在交配时雄性必须将自己固定在雌性下方,紧贴人类毛发进行交配。


图注:雄性生殖器官在毛囊蠕形螨身上的位置

 图片来源:论文截图[5]


长期这样生活后,毛囊蠕形螨身上一部分没有用武之地的基因和细胞逐渐退化并最终脱落。比如,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毛囊里,不需要到处移动,运动机能的基因就严重退化,仅有3个细胞组成的肌肉能为其提供移动力,这几乎是类似物种中的最低数量。


有意思的是,毛囊蠕形螨刚出生时并不这样,幼年螨比成年螨的细胞更多。这与寄生动物在发育早期会减少细胞数量的假设完全相反,倒是给人类打开了新视野。科学家们认为这种变化可能是毛囊蠕形螨成为人类共生体的第一步


为了加深与人类的感情,毛囊蠕形螨正在狂做减法。那它们尽可能多地利用人类给予的好处,也是可以理解的了。为了避免紫外线的伤害,毛囊蠕形螨都在夜晚活动。


它们自身不产生褪黑素,而是利用人类皮肤分泌的褪黑素来感知昼夜变化。所以,咱们还是少熬夜,不然会耽误毛囊蠕形螨的夜间活动。要知道,熬夜带来的皮肤问题,很大程度上跟它们的节律有关。


这种螨虫,还是越少越好啊!


尽管某些螨虫与人类的缘分久经考验,还将走向未来,但有些螨虫还是很烦人的。比如尘螨是常见的过敏原之一,对哮喘患者尤为不友好;就连一向老实的毛囊蠕形螨也会造成点酒糟鼻什么的,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它们的错,而是它们身上的细菌在作祟。


也有些螨虫对人类很不友好,比如疥螨。


疥螨示意图 

图片来源:wiki


疥螨以角质组织和淋巴液为食,最爱侵犯指缝、腕部屈侧、肘窝、腋窝、下腹部等皮肤柔软嫩薄之处,引起剧烈的瘙痒,形成具有传染性的皮肤疾病——疥疮,甚至引起继发性感染,如脓疮、毛囊炎等。如果是婴儿的话,因为皮肤柔嫩,任何部位都有可能出现疥螨


为了更方便地获得食物,疥螨除了寄生于人体皮肤表皮的角质层,也有可能潜藏在被褥、衣服、鞋袜、毛巾、枕巾等地方,并以此为媒介进行传播。一旦沾染到,将会被终身寄生。所以,我们了解一些控制疥螨的小tips就很有必要了。


第一,注意卫生。个人卫生方面,至少做到“三勤”,勤洗澡、勤换衣、勤晒衣被。居住环境方面,要经常打扫,经常通风。


第二,注意饮食。尽量不吃刺激性的或能使皮脂分泌旺盛的食物。如果不是想给疥螨宝宝找个家,油炸食品、甜食还是少吃点吧。


第三,使用药物。比如根据个人肤质和体质,选择硫磺皂等杀菌除螨的产品。


当然,如果皮肤出现问题,去正规医院看医生总是错不了的


在知晓人类和螨虫的故事后,你有什么想对这些老伙计说的吗?


参考文献:

[1] C. A. Elston, D. M. Elston, Demodex mites, Clinics in Dermatology, 2014, 32(6): 739-743.

[2] J. E. Light, J. M. Allen, L. M. Long, T. E. Carter, L. Barrow, et al. Geographic distributions and origins of human head lice (Pediculus humanus capitis) based on mitochondrial data, J. Parasitol, 94: 1275-1281.

[3] M. S. Thoemmes, D. J. Fergus, J. Urban, M. Trautwein, R. R. Dunn, Ubiquity and Diversity of Human-Associated Demodex Mites. PLoS ONE, 2014, 9(8): e106265.

[4] M. F. Palopolia, D. J. Fergusb, S. Minota, D. T. Peia, W. B. Simisond, I. Fernandez-Silvad, M. S. Thoemmesc, R. R. Dunnc, M. Trautwein, Global divergence of the human follicle mite Demodex folliculorum: Persistent associations between host ancestry and mite lineages, PNAS, 2015, 112(52): 15958-15963.

[5] G. Smith, A. Manzano-Marín, M. Reyes-Prieto, C. S. R. Antunes, V. Ashworth, O. N. Goselle, A. A. A. Jan, A. Moya, A. Latorre, M. A. Perotti, H. R. Braig, Human Follicular Mites: Ectoparasites Becoming Symbionts, Mol. Biol. Evol. 39(6): msac125.

[6] 王翠娟, 楼正青, 余丽阳, 骆彩琴, 成霞, 医用床垫拍晒控螨的效果观察, 浙江临床医学,2013, 15(5): 767-768.

[7] F. Forton, B. Seys. Density of Demodex folliculorum in rosacea: a case-control study using standardized skin-surface biopsy. Br J Dermatol., 1993 128(6):650-659.

[8] S. Bornstein, M. Younan, Significant veterinary research on the dromedary camels of Kenya: Past and Present, Bornstein/ Journal of Camelid Science, 2013, 6: 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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