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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表情|除了分类,垃圾还有怎样的秩序?

Ewbar 澎湃市政厅 2021-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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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余物?余物何为?


每一次发问都是审视。丢弃的、无用的、过时的、残破的,定义余物的同时,也在定义我们与物的关系。作为2020 OCT-LOFT的公共艺术展,余物新秩序Trash New Order在9月5日于华侨城创意文化园正式开展,并让大众参与了一次集体“捡垃圾”的计划。与此同时,深圳在9月1日开始正式实施《深圳市生活垃圾分类管理》,垃圾分类从“倡议”进入“强制”时代。

日期上的巧合看似是一种“撞见”,也是一种强烈的“预示”。生活中余物满载,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垃圾,又能如何找回自己的秩序?在1345m²的空间里,19位艺术家的创作形成一系列故事的轨迹,分类只是方法的一种,它不是终点,也不是意义的本身。策展团队一再强调,这并非是一个“废物利用”的环保展,比起教育与说理,观察与重塑是本次展览的目的。

本届公共艺术展由深圳华侨城创意文化园主办,深圳市前沿艺穗艺术中心艺术总监朱德才担任策展人,策展单位为深圳市前沿艺穗艺术中心。展览现场由材料美学、价值再生、景观重置、艺术开源四个版块共同构成。其中,艺术开源版块即展中展——“闲置很忙”,由深圳市杜峰松设计有限公司创意总监、深圳平面设计协会顾问杜峰松担任联合策展人,深圳市有料设计创始人兼创作总监廖波峰为展务总监。

展览从今年年初开始筹划,由于疫情原因,众多海外艺术家无法来深,大部分的作品由策展团队与深圳市民共同参与组建。截至8月31日,策展团队共搜集了包含旧衣、塑料瓶、包装标签、纸皮、椅子等10397件余物。它们来自深圳的各个角落,是此次公共艺术展展品创作的原材料。在展览结束后,这些余物将不再流浪,它们会回到艺术家的工作室被永久收藏、被送到专业机构进行回收处理、或是再利用于其他展示活动。

一个人每天会产生多少垃圾?深圳市生态环境局《2019年度深圳市环境状况公报》数据显示,全年收集和处置生活垃圾712.40万吨,日均约为19500吨。以2019年深圳市常住人口为1343.88万人计算,即一个人每天约产生1到2斤垃圾,一周便会产生7到14斤垃圾。


余物之丘  Ewbar 图
这些抽象的数字在展场中,以一座“余物之丘”展现。黑色塑料垫堆叠出的垃圾岛屿来源于志愿参与的深圳市民一周所产生的干垃圾,这接近300袋的个人垃圾来自上班族、家庭主妇、少儿等,作品方案由来自英国的公共雕塑艺术家MarkRobla提供。

黑色塑料袋能快速地分类出我们的“所弃”之物,简单地标识为“垃圾”。在没有打开它之前,你确信里面都是垃圾吗?这件即时而建的地景成为许多观展者的合影之处,黑色垃圾袋无论是作为背景、配件,还是焦点,有了新的身份与象征。也是从这件展品开始,展览试图摆脱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向观众提供一条游览路线:在新的视角注视之下,我们和余物之间可以建立怎样的叙述。

失落垃圾桶  Ewbar 图
有看得见的垃圾,也有看不见的垃圾。同样由MarkRobla创作的“失落垃圾桶”则显得令人玩味。在角落出现的假人,将头深埋在垃圾桶内,情绪垃圾不占空间,但能入侵生活。据世卫组织统计,有超过80%的人在经历精神健康困扰时,不能获得高质量、可负担的干预服务。

策展团队是这样理解“情绪垃圾”的分类:“对于看得见的垃圾,在展览结束后,我们将根据《深圳市生活垃圾分类管理条例》将该作品进行分类投放。而看不见的垃圾,我们建议哭哭更健康——经研究发现,哭泣是可以帮助人们减轻情绪压力的一种宣泄方式,人在哭泣后,负面情绪可降低40%。”

纸皮屋  华侨城创意文化园 图
展览初期,策展团队向大众征集余物,其中一样材料是纸皮(纸类包装)。有位被称为“纸皮王”的捐赠者每个礼拜都会为这里带来几公斤的纸皮,据说这个纸皮是他从自家周边社区的店铺、公司和日常的快递中收集到的。

收集而来的纸皮最终以一座“纸皮屋”的方式呈现在展厅中。巧合的是,本次展览的场地——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北区C2展厅,在1985年时,曾是大型包装纸厂生产基地,专门生产包装用的瓦楞纸板,以及各种规格、型号的瓦楞纸包装箱盒。这个被改造成为艺术展览的工业厂房像是“纸皮屋”前生的一场旧梦。

艺术家岛津冬树是《纸皮屋》的创作者,以废弃的纸皮为媒介,重新制造了商品与空间。在他看来,纸皮的一生应该更为“壮观”才对。

岛津冬树的纸皮钱包  华侨城创意文化园 图
纸皮箱曾经只是一种装载货品的便捷媒介,快递物流的发展无疑加速了纸皮的使用程度。除了为了方便而足不出户的“买买买”,纸品包装的泛滥也体现在无处不在的消费竞争中。

为了彰显购买仪式感的过度包装,像套娃一样的“开箱”方式,这些“崭新”的废品成为岛津冬树另类的设计灵感。他走遍近30个国家,收集废弃的纸箱,并用特色纸皮制成了各式各样的钱包。这种反客为主的改造也让垃圾箱里的废纸皮得到另类升值,在泛滥的过程中制造独一无二。

展中展“闲置很忙”  Ewbar 图
本次的展中展——“闲置很忙Running Chairs”将视线聚焦在椅子上。作为人类除去摇篮和床之外的另一种身体承托物,椅子从未被寄予过多的情感。

策展人杜峰松说:“坐久了,起身来活动活动;那一刻椅子就闲置;坐久了,换了一把新椅子坐;那(前)一把椅子就闲置;一把椅子的运程,通常是被屁股的意志所决定的;闲弃俨然是椅子的告别仪式。而本质上,实际告别的只是一个坐具的名称,而物质的命程不过三十而已。”

为本次展览征集而来的41把椅子来自深圳的东南西北,横跨9个行政区。工作人员为每张椅子都拍了一张照片,并记录下椅子的购买时间、地点、以及椅子原有者对椅子改造的愿望。这种带着浪漫化的记录,不是为了分类与交易,而是制造了一种意识。不只是一个坐具,它的背后有称呼,有能量,有愿望。

收集回来的椅子由9组受邀的深圳艺术家、设计师、创意人参与改造设计。这些原本普通的椅子,通过解构与再读,展示出不同形态的生命力,以展品的形式与公众重新见面。

阿祖改造设计的椅子  Ewbar 图
艺术家阿祖在保留原有设计的基础上,让20年木匠经验的老师傅用传统的榫卯工艺,使用旧木板,将孩童摇椅再造成了一张成人可坐的摇摇椅。童年变成一个可持续的愿望,延宕物的生命。艺术家李燎拿到的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塑料折叠凳,既不舒适也不华丽,他用炫目的小彩珠把它贴得“面目全非”,里面藏着一些对这把陌生椅子的“主观臆断”。

李燎设计改造的椅子  Ewbar 图
值得一提的是,在“以物易物”环节,公众可用自己的物品与艺术家交换展品。除艺术家创作外,剩余的椅子还出现在了展中展的亲子工作坊版块,观众可学习如何徒手拼装、改造一把椅子。工作坊当天,因电视器材的原因延误了一些时间,不少大人与小孩都坚持在展场等待,“很忙”的都市人能够愿意等待这些“闲置”的变身,这个过程可能才是最重要的。

大垃圾能够被轻易识别分类而直接进入相应回收点,但易被忽视的小垃圾又应何去何从?

“宝石”戒指  Ewbar 图
作为呼应,展览的终点展出的是公共艺术展品之一《垃圾 VS. 宝石》VS. DIAMOND,以“珍宝”的姿态呈现的戒指由各类被废弃、丢弃的小物件制成,这些小物件除了来自于面向公众的征集外,还有一部分来自于福田红树林生态公园的生态控制区“净滩寻宝”活动收集到的海漂垃圾。海漂垃圾千奇百怪,除了常见的瓶盖、打火机,也有破碎的车牌,丢失的眼镜。

据统计,每年有超过3亿吨垃圾流入环境中,有超过800万吨塑料被遗弃在海洋,占海洋垃圾的80%。这些随着潮汐流转的垃圾从陆地上来,又重新被冲刷到滩涂上,形成一次又一次漂流。

因疫情原因,日本艺术团体UMMM/KIWI通过视频的方式在展前组织了“创意戒指工作坊”,教授公众通过简单的组合与再加工,以戒指的方式将这些小型废料呈现为自己的故事与想象。

有趣的是,北京艺术家宋冬曾在2005年底,以母亲五十多年里积攒下来的一万多件日常用品为素材,创作了一个装置展览——“物尽其用”,展示的是“老百姓的当代艺术”。在这些数量庞大且内容琐碎的物件中,讲述的也恰恰是一种保存与收集的哲学,对物的不安与眷恋。在过去,余物甚至代表一种富足,是值得珍视的丰盈。

当下世界秩序混杂,物的泛滥几近无情,除了始终存在收藏癖,舍弃变得更为高级。“可能看完这个展览,我依然想再买一个包包。”有欲望当然不是羞耻的事,导览员的话让我们释然。展览在阐释与解构“垃圾”的同时,也在试图制造开放的对话方式。行动本身即是一种变化,在分类之后,不妨再多想一想。

(作者Ewbar系独立评论者,毕业于都柏林大学电影研究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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