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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杰 || 记忆老西安:西大街(二)

2017-07-04 朱文杰 老西安记忆


3、在西大丰食品店

  

  我1965年曾在桥梓口斜对面的西大丰食品商店、鼓楼斜对面的迎春食品商店打过工。对西安市区的每个国营食品糕点商店很熟悉,西大街上的更是了若指掌,从西头刘胡兰、卫星两家女商店,再往东的德懋恭、永信一,一共六家。

  

  在西大街的西大丰商店打工,准确点叫学校安排的勤工俭学,有几件事很难忘。

  

  第一件是专门安排我到店里住宿,主要是帮助值夜。店里男营业员少,而上一级的中心店卫星商店竟是纯女性,名为卫星女商店呢!那年月的商业服务系统讲究全员为女职工。西大街两家刘胡兰和卫星,北大街是花木兰,解放路有八姐妹旅社,“八姐妹”曾出席1959年“全国群英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全国“红旗”单位。

  

  有一天大清早,传话过来说卫星食品店抓了一个贼,让我们快过去帮忙。因为卫星食品店全是女营业员。夜里值班也是俩女的,贼半夜从门板上翻格子窗进了店铺里,吓得她俩钻到被窝不敢出声。原来,这贼是流窜到西安要饭的,正好翻进了糕点柜台的铺面,于是,饿极了的这位就猛吃一顿干点心,估计吃得太多给撑昏了,连格子窗也爬不上去,不能逃走。第二天清晨就被发现了。当我过去时,街道办事处和派出所的已来了不少人。这时,刚才还蜷缩倒地不起的“贼”,有点清醒过来了,只见他翻身而起,挣脱开人群,并不朝门外逃跑,而是抢到自来水龙头前,张大嘴猛灌一阵子,吓得几个女营业员不敢去拉他,接着小伙子又晕了,软瘫倒地,后被三轮车送医院抢救,人在半路上就 45 32761 45 14940 0 0 2900 0 0:00:11 0:00:05 0:00:06 3012气了,说是胃“炸”了。我听后心情沉重,因为这毕竟是我平生遭遇的第一个死在面前的人!还是个可怜的要饭的。

  

  第二件是在大丰商店,我学会了骑三轮车。那年月西安人较少,一落黑,西大街就满街冷清车马稀了。

  

  三轮车,看似稳,但那车头不听指挥,开始骑时一蹬脚踏子车就在街上转圈子。一次骑得差不多了,拐进了桥梓口街,不小心骑过一小土堆,车子就侧翻了。

  


  但第二天,我就可以骑着三轮车横冲直闯了。商店经理看我还行,正值周末就派我独自拉一车货到西北大学家属院去推销。说这叫流动推销,送货上门。这一天我是特别顺利,兴高采烈跑出去卖货,放风似的又兴奋又刺激,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嘛!下班前,卖出去大半车货,回来后交了款,就脱了白大褂回家休星期天去了。

  

  星期一来上班,发现有老营业员用异样眼光瞟我,我没在意,上木板楼我的床上拿白大褂穿。一提,觉得有点沉,一摸大褂胸前那又大又深的长口袋,里边是一疙瘩钱。心想:瞎咧!前天只交了钱匣子里的一堆零钱,把装在这深口袋里的五块、十块给忘了。顾不上穿白大褂,忙抱着大褂跌跌绊绊跑下楼到会计室交钱。

  

  上了点年纪的女会计笑着对我说:“多亏,多亏没人动你的白大褂,要不真严重了。”还说“你住的那地方真邪了?几年前住那的会计就因贪污被判刑了呢?”我不明白,问了句“啥贪污?”就无心无肺地跑去上班了,问经理今天我去哪推销货?经理说:“换人了。”

  

  第三件事和第二件事有联系。我在大丰食品店住在二楼,一座旧式楼,二楼较低,铺木地板,人踩上去咯吱咯吱乱响,还直不起腰,窗户是格子窗,一天床下木地板裂了,床架子陷进了木板缝隙中。修理时发现木板中间一堆碎纸片,抓出一把一看,才发现是碎成片的人民币,有一元、二元、五元,还有几张十元。原来这里曾是财务室,据分析是老鼠为铺窝从财务室内破办公桌里偷出来的。这笔钱足有三百元,会计因钱不翼而飞,对不上账,以贪污被送进法院。但他拒不认罪,被判了三年刑。因我睡的床架子腿压破木楼板,才发现了老鼠偷钱的秘密。

  

  我这才愰然大悟,怪不得老会计说这地方真邪呢?原来是鼠大仙偷了钱,转祸给原来的会计了。

  

  最后,被判刑的会计平了反。听说他已刑满释放,平反了他也不愿回这个令他伤心的西大丰,分配到别的部门去了。我始终没见过这个被冤枉了的人。本来想,见了他,要让他谢谢我。不是我,他一辈子都得背上这贪污犯的罪名,难以洗刷清白了,谁知……。

  

  这事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直到我退休。一次,路过面目全非的原西大丰食品商店遗址,回忆起此事,才想这地方邪在老鼠身上,莫非我是属鼠的,小名又叫大猫。鼠大仙不但伤不了我,还让我解救了一个人。你说神不神!

  


4、西大街上的文化娱乐单位

  

  西大街上的文化娱乐单位不少,东西各一家电影院,西群众,东阿房宫,阿房宫电影院得拐进竹笆市街。还有一家剧场是省戏曲剧院的实验剧场,规模不小。

  

  我上初中时在实验剧场看过陕西省戏曲剧院三团演出的眉户剧《两颗铃》,剧情背景是西大街。“103,到西安,城隍庙前摆咧个烧鸡摊”,代号为103的特务,拿着两颗铃铛作联络暗号。在城隍庙接头后和对方约定“从此后,我就是你二爸呀么,嘿嘿!”这句台词以后成了我们学生娃娃互相打趣,占对方便宜,经常挂在嘴上的唱词。1976年我在铜川歌舞团,粉碎“四人帮”后排的第一个戏就是眉户剧《两颗铃》,戏曲用交响乐伴奏,合唱队伴唱,美声唱法唱眉户,把这个眉户戏真唱成咧个“迷胡”歌剧。但连演几场,观众几乎场场爆满。记得103卖烧鸡喊一声“烧……鸡”,铜管乐的长号就模拟一声,很是传神,引起一片笑声。

  

  记得还看过眉户剧《梁秋燕》,好像是看了后半场,天晚了实险剧场门口已不收票,我和巷子几个小伙伴路过时溜进去看的。当年《梁秋燕》的主演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著名演员李瑞芳,她以演《梁秋燕》誉满三秦。我住的白鹭湾这一带巷子里,经常有居民随口就能唱上一段,我听熟了,至今都能哼哼出开头的那一段经典唱词:“阳春儿天,秋燕去呀么去田间。慰劳军属把菜剜,样样事儿我要走前边,人家英雄上了前线,为保卫咱的好家园。金字光荣匾,功臣门上悬,把他们的美名儿天下传。手提上竹篮篮,又拿着铁铲铲,虽然说野菜儿不值钱,总算是娃娃们心一片。菜叶儿搓绿面,小蒜儿卷支卷,油妁儿吃去香又甜……”。巷子中还流传着民谣:“看了《梁秋燕》,三天不咥饭。”

  

  记得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眉碗团的团长是秦腔名角李正敏,他还和碗碗腔名家谢德隆合作,导演排练了《金碗钗》,主演还是李瑞芳。其实,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李正敏就曾经在西大街桥梓口盖的一座小剧场演出,担任秦腔“正艺社”的社长兼主演,当年正值他演艺生涯的巅峰时期,西大街西头的一些老人还记得李正敏演的《五典坡》等经典折子戏。

  


  西大街的实验剧场早已消失在一片楼群中了,而昔日的 “西安八大影院”之一的群众电影院,也改建为傣家楼变成酒店了。但我仍忘不了群众电影院,那里是我这一辈子看电影最多的老影院。从小学到中学、中专十多年中,至少看了一二百场电影。印象深刻的有《红孩子》《古刹钟声》《鸡毛信》《智取华山》《南征北战》《暴风骤雨》《农奴》《刘三姐》《女理发师》《李双双》《铁道游击队》《红旗谱》《兵临城下》等;戏曲艺术片《三滴血》《朝阳沟》《桃花扇》《追鱼》,香港电影《寸草心》,外国电影有苏联的《牛虻》《夏伯阳》《列宁在十月》《一仆二主》,英法合拍的上下级《十字军》,还有印度的《流浪者》等等。电影正片前几乎都加演外国短片《玩具起义》。有时买不票就用假票混进去看,虽只有两三次但其惊险过程却记忆深刻。

  

  同学张兴林一次说起他在群众电影院看《夜半歌声》,当年算惊悚片,当时吓得不行,可后半场却睡着了,醒来时全场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四边门全锁了,他吓得是惊慌失措,又喊又叫,使劲砸门……。兴林在同学中是个有名的“贼胆大”,换个胆小的可能被吓得精神失常。

  

  群众电影院前厅挂了一圈电影名星大照片,我几乎全看过他们主演的电影,什么赵丹、崔嵬、王丹凤、张瑞芳等全能认出来。

  

  西大街西头的504号院,1959年后曾是陕西省木偶剧团的团址,“文革”后成了陕西省剧目工作室的办公地址,我同学王黎明的父亲曾是这里干部,他家曾住双仁府。他父亲1969年被下放三原县工作,离开之前全家聚餐,我正好去了,记得王老爷子先念了一段毛主席语录,然后才开饭。“文革”后落实政策调回西安,没房子住,组织就临时安排住到单位。我和王黎明分配铜川后,几次回西安探亲,去过他家在省剧目工作室二楼靠西边的住房。后来,搞音乐的王黎明先后任过铜川广播电台副台长、铜川市音协主席、铜川市文联副主席。该院是个两进大院,环院子建一圈雕梁画栋的二层楼,虽破旧但很气派。省剧目工作室曾花费二百多万人民币,对陕西民间传统的手抄本剧目(剧本)进行了大量的搜集,现存的两万余册手抄本剧目进行了全面保护。那段时间这里曾成为陕西省幻灯制片厂驻地,我认识后来的厂长李忠潜,是一个摄影家,我曾在《西北航空》杂志上发表过他早期摄影作品的茂陵霍去病墓前石雕。

  

  陕西省剧目工作室解放初先设在东木头市抗战时的西京筹备委员会旧址,后搬到西大街。成立于1982年9月的陕西省艺术研究所,前身就是陕西省剧目工作室,地址在龙首村。王黎明的弟弟王东明现在就是这里的副研究员。现任所长丁科民,曾和我共同主持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任副会长。所里一批老艺术家李开方、杨庚绪、刘阳河等都是我的关系密切多次合作的老朋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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