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徐德| 藏书记
藏书记
文\汪徐德
如果我能够走得更远,相信是与书结伴而行。
——题记
伟人毛泽东曾经说过,饭可以一天不吃,觉可以一天不睡,书不可以一天不读。可见读书多么重要。有多少书就有多少故事。而我与书结缘,最早对书的认识,乃至自觉地藏书,是从小叔的遗物——一个木箱的好奇开始的。
其实,在我今天看来,那些书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藏书”,最多的是课本和学习资料。当年小叔高考落榜后,他把那些书留下来当作曾经读过书的美好纪念品来收藏。那时恢复高考没几年,村里就考了几个大学生,自然远近闻名。小叔没有考上大学,虽然不能光宗耀祖,却是当时我家里最有文化的人。那会我还没有上学,对书根本不懂,但我的潜意识里知道那个木箱里的书对小叔多么重要。我很少有机会打开那个木箱,更别说摸摸那些被小叔当作珍宝的书。那些书,有气味否,能好玩否,我一概不知。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书很神奇。我经常想象,书里会有怎样的世界:有春天的柳絮儿迎风飘飞么,有夏夜的荧火虫打着灯笼游走么,有秋天的蟋蟀盛情鸣唱么,有冬天的飞雪浪漫舞蹈么……或许还有我不了解的趣事吧。偶尔,小叔从木箱里拿出书来,方方正正的,还能闻到油墨的清香。难怪小叔看得津津有味,我就十分羡慕。总认为书是一个使人着迷的好东西,如同爷爷做给我的小玩意一样。直到小叔英年早逝,我还是没有打开过那只木箱。兴许对小叔的日夜怀念,爷爷就把那只木箱收到他自己的房间。我更不敢轻易去碰它,也怕爷爷怪罪我。但是我依然忘记不了木箱里的书,总有一窥庐山面目的欲望。
我第一次打开木箱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当时我被那些尘封在木箱多年的书深深吸引住了,尽管我不能读懂那些书。总算一睹“睡美人”的真实容颜,我心里无比高兴。我去央求爷爷让我看木箱里面的书,爷爷可能在我的身上发现了小叔旧时读书的影子,便欣然应允。从此,那些书顺理成章成了我拥有的最早的“藏书”。
木箱里的书不下几十本,包括课本和杂书。我在上面发现的是《粉妆楼》和《幼学琼林》,字迹相当小,而且是繁体字,竖排印刷的,读也读不懂,不得我的钟爱,就弃之不顾了。还有一本《长江风光录》,游记读本,我当时对它的兴趣也不大。至于数、理、化、生的课本,我概不理会,何况小时候对数字深恶痛绝。我却特别喜欢那些历史书和初中高中的语文课本。历史书里的人物故事和传奇事件,我经常看得如痴如醉。老是想不通那些历史朝代为什么会更替,印象最深的是法国大革命。我很同情罗伯斯庇尔,搞不清楚他怎么也像国王路易十六一样被推上了断头台,我很为他伤心。语文课本成了我的最爱,有空就请出来翻阅。我对现代文情有独钟,尽管有不少字不认识,我会立刻去查字典。后来,我对语文有浓厚的兴趣,上高中学习文科,那些语文课本劳苦功高。读着那些书,渐渐在我的心里播下了文学的种子,只待浇水、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的确那些语文课本给予了我莫大的快乐,遨游文字之间,我便有了憧憬文学梦的激情。记忆最深刻的是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与《阿Q正传》,似懂非懂,一读就爱不释手。上了初中,我对高中语文课本更加热爱了,周六回家总要看几页。因为这样的滋润,我逐渐喜爱上了文学,虽然那时没有去自觉写作。然而,一件憾事让我对书有了强烈的占有欲。
小叔留下的书中有一本《长江风光录》,专门介绍长江流域风景的游记书。等我再去认真阅读的时候,竟然只剩一半,另一半已经不翼而飞。我把劫后余生的《长江风光录》重新用线缝好,做好封面,我还特地画了插图,至今还收藏在我的书架上。偶尔发现《对联集锦》是后来的事,现在还保存完好。每每捧起那些书本,我总会情不自己地想起小叔,眼眶也红润了。他留下的书给了我文学的启蒙,让我走进了文学的殿堂,并且开始了早期的文学萌芽。更重要的是我有了第一批“藏书”,在我的童年和少年算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读高中,家里宽裕了许多,我开始有些零花钱。少不了五块十块,是我一周的菜钱。由于喜爱文学,我觉得藏书必不可少,自然打起菜钱的主意。我清楚地记得为了买《世纪伟人周恩来》,整整吃了两周咸菜。书一到手,我如获至宝,怀着极大的热情,在不到一周的课余时间就把书欣赏完了。我被周恩来的学识、人格深深感动了。书中收录了他的一些名言,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头脑不光是用来装知识的,还是用来思考的。”“只要一息尚存,我就要为党工作。”今天忆起,我还肃然不已。他去日本留学前写给同学的“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的绝句,读来更是令我激情澎湃。从他的传记中,我感受到了榜样的力量,虽然缺少他年少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豪情,我对未来却信心满满。而唐大笠的《垄上堂散集》是高中买的最便宜的书,是我收藏的第一本散文集。
唐先生深情地叙述他在十年浩劫中的艰辛历程,唯一不变的是对书的痴迷。他有过烧书的疼痛,卖书的无奈,但能保持最艰苦环境下读书的信念,守望心中那片清净的文字田园,的确弥足珍贵。每读到他的文字,为其正直,为其执著,为其欢喜,我总是钦佩不已。他的《厕上读书》足见嗜书的真性情,跟欧阳修的“读书三上”可以同日而语。春秋代序,在不同文字的熏染下,高中的我经常书生意气地幻想乘坐文字的航船,到远方去领略奇异的风光。直到一件事改变了我的生活。
高三,我突然病倒,不得不中断学校的读书生活,我才真正品尝到痛苦的滋味。漫漫长夜,辗转反侧。肉体的病痛,精神的摧残,真是欲哭无泪。面对残酷的现实,前途的难料,我有些茫然,甚至绝望。每每临窗而坐,窗外秋色日深,心里五味杂存。幸好是书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在合肥读中专的初中同学华得知我的病情,特地送我一套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希望我走出生活的阴霾,勇敢面对拼搏的人生。这是我第一次接受朋友馈赠的藏书。书到手时,我特别激动,彻夜难眠。在读《平凡的世界》的日子里,我开始平静多了,慢慢理解了人生的困惑。就在此时大表姐又给我送来了《唐诗三百首》和《宋词三百首》,无疑给我的病中生活增添了不少喜气。我尤其喜欢唐诗宋词,那两本书的加盟,丰富了我为数不多的藏书。翻着那些藏书,我久已干渴的心田,如雨露的浸润,倏地有了生气。有时还借去县城看病的机会,缠着父亲又买了一些书,书名已经记不得了。在将近一年的煎熬中,我体会到刘向所说的“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的深意,更揣摩到曾文正公倡导的“体气多病,得名人文集静心读之,亦自足以养病”的真谛。是的,我依赖那点少得可怜的藏书,让我重新树立了生活的信心,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遭遇,不再沉迷,不再灰暗。
明代民族英雄于谦曾说:“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尽管医生叮嘱我要少用脑,少看书,我还是难得做到,每天不翻阅几页书就感觉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一样。后来家里拗不过我,只要求我不熬夜,书就可以看下去,当然是考试以外的闲书。至于“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的诱惑,对我当时的触动不是很大。而是那些所谓的“藏书”,给予了我精神的最大满足,生活的最多充实。不然,我的病中生活只能如黄山谷所说的那样,“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尽管那时藏书有限,看到书架上那些藏书,我心里就氤氲起一阵阵浪漫的春光。难怪陈眉公极推崇“读书随处净土”的境界。往事已矣,情在心头。那时的我业已健康了,而今走进时代的大潮里,难忘的却是那段病中伴着“藏书”度过苦涩生活的雅事。
现在的我,要藏书再也不会为钱发愁,不会吃上两周咸菜去买一本书。阮郎羞涩的窘迫已经不再,想买几本就买几本,所以我如今的“藏书”是真正的藏书。汗牛充栋,对于我这样的学识恐怕有些不合时宜,已有的藏书应付我有限的墨水还是绰绰有余。家里的书架已经摆满了各类藏书,以文学为主,杂以史哲、佛儒、老庄。而文学又以诗文为主,不改旧时性情。我尤其喜欢《中国古代文学名篇赏析》和《中国现代散文鉴赏辞典》。这些年,我游走在外,去得最多的就是书店,看书,选书,淘书,还为我的藏书招贤纳士。我每次回家少不了带些书籍,妈妈总是嗔怪我死性不改,实际上积习难改了。爱书的嗜好,藏书的动机,不光是动机,已经成为一种生活的习惯,人生的默契,深入了我的骨髓。如今书店的书籍五花八门,畅销书,时髦书,快餐书,比比皆是。相反,我只对那些有文化内涵的书为之动心,为之动容,否则藏之无益,还影响我的观瞻。然而,我眼下想藏书却心有力而余不足,不是怕花钱,而是读书时间有限,藏了不读不如不藏,还亵渎了藏书的圣洁。所以袁枚说“书非借不能读也”,还是有些道理的。
像我一介农民之子,在我家的周围,我的藏书有点可观,虽然比不上专业的藏书家。集腋成裘,锱铢必较,我才有了今天的藏书规模。常年漂泊都市,我总不能背着书架,背着藏书来讨生活,只好忍痛割爱。居然让藏书在故乡束之高阁,除了唏嘘,还是唏嘘,只剩下读书时间有限的牵强附会的自以为是的借口罢了,而心里的那份藏书情,随着年岁的增长却历久弥新。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汪徐德,安徽太湖人。钟情散文、诗词、骈赋,作品散见《中华辞赋》、《安庆日报》、《衡水晚报》、《长江诗歌》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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