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家】罗万军 | 心系老榆树
心系老榆树
罗万军
一个人,无论你身居何处,或者以何为生,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忘记故乡。前段时间回了一趟老家,看到家乡方方面面都有很大的变化,尤其是看到大哥门前的那棵老榆树变得更加遒劲挺拔,心里不由得浮想联翩。
在我们老家,房前屋后人们都喜欢种榆树和柳树。或许是这两种树在黄土高原上生存能力强,或许是这两种树春来发青早,抑或是爷爷生前最喜欢这两种树吧。
现在大哥住的家是爷爷生前住过的老院子,通过翻修以后,土墙变成了红砖墙,土窑洞也变成了流光溢彩的架子房,只是爷爷生前亲手栽的那棵老榆树依然保持着旺盛的姿态,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形似巨伞,枝可冲霄汉,身粗如擎天柱两人合抱还有余头呢。
按理说,农村人喜欢现材现用,像老榆树这样的身段儿,应该早都放倒制作成各式各样的农具或装饰品了,哪里还能留到现在呢?
说是这么说,可爷爷生前叮嘱过,“门前有榆家业旺,院后栽柳子孙多,杏花开了福来到,苹果满园人吉祥。”
在我们老家,爷爷生前是最有能耐的人,也是说一不二的人,更是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人。他生前的一言一行不但影响着族人,也威慑着他姓人家,而老榆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活就活吧,在这土兮兮的院落前长一棵参天大榆树看上去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蹊跷的是爷爷归真的第一个春天,当万物复苏花草树木各显风采的时候,这颗老榆树不知怎么了像个丢魂人儿似的无精打采地迟迟不见发青。吃惯了榆钱子的家人焦急地端着簸箕举着面盆一遍又一遍地围着老榆树转,习惯了用老榆树身上的斜杈作弹弓玩耍的孩子望着鸟雀在他们头顶挑衅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弹弓材料,爱凑在大榆树底下乘凉拉闲的乡亲们见不到遮风挡雨的绿荫也只好蜗居在家里懒得出门了。
暮春的一天是父亲的祭日,家里来了不少吃油香的人,大伙儿都好奇地围着老榆树长吁短叹。
“奇了怪了,好好的一棵老榆树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莫不是这老榆树真有灵性,跟着老爷子走了?”村里的老秀才不纳服地围着老榆树转了几圈说 。
“万能的主赐给每个物儿阴阳两世的生存机会,这老榆树恐怕阳寿活到头了吧。”坊上的阿訇念念有词地说。
“大慈大悲的真主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怪事,兴许没了老榆树咱家又要出个啥人物呢。”年迈的奶奶咧着漏风牙颤巍巍地说。
“恐怕是老榆树舍不得我外爷爷,魂儿跑到天堂里去了。”姑舅哥不无调侃地说。
“我觉得老榆树像个活朽了的人需要攒青呢,或许到了来年春发时老榆树攒足了劲儿又能焕发生机的。”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大侄儿有点自作聪明地说。
“再过一向如果老榆树还死眉拉眼的,我就几䦆头挖倒填灶火算了!”大哥好像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
不管怎么说,老榆树像个耳聋眼瞎的废人站在大哥家门前一点儿灵气都没有了;不管怎么说,老榆树就像我家废弃了的那盘石磨毫无生机地呆在大哥家门前了;不管怎么说,人们还是希望老榆树能尽快地活过来。
是啊,这棵老榆树困难时期曾经是人们的救命稻草,也是农闲时人们聚在一块儿掏心窝子的精神家园。从某种意义上讲,老榆树早已不单是我们家族兴旺的象征了,实际上它早已经成了整个村子里的一道靓丽风景了。
而今老榆树莫名其妙的一副死相,人们在各种猜疑中送走了漫长的冬夜又迎来了崭新的春日,各种花草树木又都竞相绽放出了迷人的风采,可老榆树还是像个丢魂失魄的主儿痴呆呆的不见返青。这下可真惹恼了性急的大哥,他选择了主麻日,磨快了铁锹和䦆头,找了几个帮手准备放倒老榆树填灶火算了。
“老姑舅啊,这可是咱爷爷手里留下来的命根子,经历了几代人谁都没有贸然动过它的土,你发什么威呢?”姑舅哥阻止大哥说。
“是啊,大侄子,这可是棵福音树吉祥物,全庄子人因它而活着,也因它而快乐着,即使它活朽了自个儿不倒我们谁也不能动它一根毫毛,你冒里冒失地放倒了老榆树这不是废大伙儿的心吗?”老秀才接过姑舅哥的话茬说。
“不错,老秀才说得在理。是生命就有存活的权利。作为一名虔诚的穆斯林信徒,应该多一份慈善,少一份冷漠才是,千万不能心生歹意;何况万能的主也告诫说‘我的子民们,我给了你们慈悯,你们也要把慈悯转给别人。’”坊上阿訇念念有词地劝大哥。
“就是的,你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放倒了老榆树能出个啥毒气呢?既就是一棵干死了的老榆树也是你爷爷生前留下来的,留在我眼前也是个看头,你这娃咋这么倔呢?”奶奶瘪着老嘴责怪大哥。
“太太说的没错,残缺美也是一种美。更何况老榆树还没有活到非挖不可的地步,万一哪天它灵气来了要返青了您放倒岂不可惜?返回来说,您老人家何必要跟一个死物儿较劲呢?”大侄儿也在耐心地劝老子。
全村人几乎都反对大哥砍伐老榆树,大哥想逞个能发个威也是势单力薄没有多少人支持,只好气呼呼地把准备好了的工具扔在一边扛着锄头上地去了。
老榆树躲过了劫难,从此也就像个被遗弃的老人孤独无助地伫立在大哥家门前,人们似乎不愿意亲近它,只有奶奶时不时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围着老榆树手遮在额头上眯缝着眼睛瞅了这边瞅那边望了上边望下边,好像她多望几回老榆树就能起死回生,仿佛她多瞅几眼老榆树就能返老还童;而且,每次奶奶在老榆树跟前转悠时嘴里总是不停地叨告着那句老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没经历过这种怪事情,兴许没了老榆树咱家又要出个啥人物呢。”
或许是奶奶的虔诚祈祷吧,我们家族果真连续几年出了好几个大学生,而且还有人当上了副县长;但慈祥的奶奶却在老榆树失灵的第三年开春归真了,享年八十四岁。按照奶奶的遗嘱,大哥给老榆树也披麻戴孝了。前来送葬的人心里都沉沉地,围着老榆树肃立着。好像老榆树就是生前德高望重的爷爷,宛如老榆树就是生前慈悲为怀的奶奶。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家人准备给奶奶过40祭日时,老榆树竟然一夜之间返青了。这可惊傻了村上所有的人。
“世道变了,阴阳也颠倒了。这棵老榆树死而复生可真让人捉摸不透了。”老秀才说。
“那是真主的造化,说明我们坚守的信仰没错。”阿訇说。
“可能是外爷爷想他的老伴了,故意使了障眼法。”姑舅哥说。
“我觉得生生死死本来就是一种自然现象,哪有那么玄乎呢!或许老榆树像个疲惫的老人想返青却力不从心,现在攒足了力气就自然活过来了。”大侄儿总是一种小聪明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这棵上百年的老榆树在祖母过世的第40天确确实实的复活过来了;活的那么干脆,活的那么潇洒,活的那么水灵,活得那么蓊郁。仿佛以前那种死气沉沉让人心烦意乱的景象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似乎以前那种貌不惊人细枝嫩叶的造型不足以展示它的风采,宛如以前那种逆来顺受忍辱负重的个性需要脱胎换骨。
偌大的树头像一把巨伞翠绿着,粗壮的枝干像一根擎天柱直冲云霄,嫩黄的榆钱子层层累叠起来大老远看上去像一锭锭金元宝熠熠生辉。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来叫去,喜欢吃榆钱子的人捋满了簸箕捋满了面盆乐呵呵地回家了,而那些顽皮的孩子们猫着腰在斜枝顺杈间穿来梭去真是开心极了。
魂牵梦绕归故里,手扶榆树难离去。啊,故乡的老榆树!我是吃着你的榆钱子在你的怀抱里长大的三娃子,城市里千姿百态的风景树我见得多了,但我不稀罕它们,总觉得你是最美的!你说怪不怪?
注:
(1).归真:穆斯林术语,穆斯林去世的委婉说法。(2). 一向:方言,一段时间。 (3).主麻日:穆斯林术语,教民一周内最大的礼拜、聚会日子。
作者简介
罗万军,网名风轻云淡,回族,教书匠。喜欢网络涂鸦,曾获得“首届全国中小学教师网络大赛”二等奖,“首届海河杯全国散文大赛”二等奖。《海河文学》和《东方散文》签约作家。以为“人间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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