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疾病的代际遗传 | 母亲没有错,我决定原谅的是命运
作者 / 陈辞 剧照 /《你好,李焕英》
编辑、排版 / 仇小艺 审阅 / Emile
出生不是我的选择。成为母女可以看作我和母亲的缘分,也可以看作我们的不幸,但一定不是我和母亲或任何人的错。
我决定原谅的是命运
前段时间我和母亲又大吵了一架。
这一场家庭战争的导火索还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预料到这场战争的必发性——我和母亲都需要一个情绪的倾泻,都需要撕破这些年的粉饰太平。
在这场看似僵持不下的争端中,其实我和母亲也没有什么错。我们不过都是被疾病伤害的可怜人,在情绪的控制下交出了自己的理智,通过伤害对方来掩饰自己懦弱。
我的母亲,是我见过的人生经历最坎坷辛酸的女性。
母亲有精神疾病家族病史,自小被亲生父母抛弃,没有享受几天幸福的童年生活,又因为弟弟出现而被养父母忽视。
嫁给我父亲以后,母亲更被我奶奶厌弃,原因无非是一些封建标准。
先天遗传因素和复杂的环境因素,导致了我母亲多年饱受抑郁症和广泛性焦虑症的折磨。
或许是由于童年亲情的缺失,母亲有着严重的不安全感,近乎疯狂地控制着我和哥哥的一切行为和思想。
母亲看上去是如此偏执、疯狂又悲观。她深深爱着我和哥哥,但又在无意识中疯狂地对我们宣泄她的情绪。
最后,母亲成为了我患病的复杂环境因素,而我成为了她人生的又一折磨、命运对她的又一不公。
我的家族病史相对于我妈妈更为复杂——爷爷自杀身亡,姑姑重度抑郁自杀未果,叔叔诊断为重度抑郁,母亲诊断为抑郁症和广泛性焦虑症。
10岁那年,我遭受了母亲持续一整年的家庭暴力,尔后被误诊为重度抑郁症。
后来,我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又由于躁狂期情绪管控失败,遭受了长达5年的严重校园暴力。
迄今为止,我已被疾病折磨了12年之久。
出生不是我的选择,成为母女可以看作我和母亲的缘分,可以看作我们的不幸,但一定不是我和母亲任何人的错。
我在10岁满身伤痕时,就选择了离开母亲生活。在这聚少离多的12年时光中,我们各自努力修复着母女之间的伤痕,又因为一次次情绪失控而伤上加伤。
随着学识的增长,我渐渐理解了母亲的失控和无奈。
在大学里涉猎了更多心理学和精神学方面的书籍以后,我对母亲充满了同情,慢慢学会了原谅,也接纳了生病的母亲和生病的自己。
但是,母亲受教育程度有限,她对我竖起了铜墙铁壁,拒绝理解我,也拒绝理解她自己——这也不是母亲的错,她只是受限于时代。
我十分理解我的母亲,但是我依然不会选择忍受和迁就她伤害我的行为,因此,前段时间我对她的无理行为作出了反抗。
如果我一直粉饰太平、一直单方面承受伤害,那么最终只会造成更多不可挽回的结果。
我们就像两只相爱的刺猬,不能只有一方卸下满身尖刺,不然拥抱只会血流成河。
母亲需要通过我的适当、合理的反抗,来意识到自己可以寻求医生的帮助,而不是抱着“我本就如此”的悲观消极态度,长期将自己和家人对立起来。
或许我和母亲之间的矛盾暂时无解,或许我们还会再痛苦12年,但我会坦然接受命运带给我和母亲的风雨磨难,然后去爱给予我生命的她。
即使她暂时还在画地为牢,把自己封锁在围墙里看不见我,我依然希望未来我能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自己的围墙,让她看见我用爱意为她种下的满目繁花,告诉她,满是伤疤的我愿意去拥抱同样伤痕累累的她。
@仇小艺
上个月,我在自己的每日书中写到一个朋友。她常年受抑郁困扰,最近达到痛苦极点,但我在和她的交流中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盎然的生命力。
她比我身边的伙伴都更加热爱生活、热爱生命,所以才会越来越挣扎,寻找与世界平衡相处的方式。
实话讲,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编辑过语言表达最严谨认真的一篇稿件。透过语言,我能感受到你的冷静和克制,也能读出和我的朋友一样的热爱。
有时候,认识和接纳比治愈更让人觉得热血。
双相躁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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