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 | 领导纽约走出困境，杨安泽是最佳市长人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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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今年3月，39岁的雷蒙娜·费雷拉（Ramona Ferreyra）陷入绝望中。
在新冠疫情导致纽约市被迫封锁时，她的财务状况也陷入危机。费雷拉的钱包里只有5美元，银行存款只剩下90美元。但一项援助项目的1000美元支票帮助她摆脱了危机。
11月30日，纽约的一个新冠测试中心。
费雷拉可能并不符合人们想象中穷困潦倒者的形象。她拥有公共政策硕士学位，曾在五角大楼当文职雇员，30多岁时就已经还清了20万美元的学生贷款。但因为患有严重的自体免疫疾病，费雷拉的职业生涯戛然而止。18个月前，她搬回到南布朗克斯，重新与她89岁的外婆同住在一间一居室的公寓里。
费雷拉仍然在努力工作，她创建了一家名为Ojala Threads的服装公司，销售婴儿和儿童服装。这个品牌原本每月会在布朗克斯做5次左右的快闪店，在这样的零售活动中，顾客能亲手触摸到她手缝的婴儿连体衣有多么柔软舒适，但随着新冠危机爆发，她不得不取消了所有的实体零售活动，销售额大幅下降。
她和外婆的处境越来越不妙。“我每月能得到198美元的公共补助，89美元的食品券，215美元的住房补贴，我的钱包里经常只有5美元，有时我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这是种非常耻辱的感觉，”费雷拉告诉半岛电视台。
在最艰难的时候，费雷拉收到了一条短信，她说，这条短信“改变了一切”，她对着手机哭了很久。
短信的内容是通知她，在杨安泽（Andrew Yang）的非营利组织“人道前进”（Humanity Forward）的直接支持下，她和其他999名纽约人获得了1000美元的一次性现金补助。该计划是杨安泽在竞选总统时提出的全民基本收入（UBI）的落地试点项目，旨在让处境艰难的美国人重新站起来。
非营利组织“人道前进”旨在帮助家庭应对新冠大流行的影响
费雷拉用这笔钱还清了信用卡欠款，买了100美元股票，给外婆买了一个新的开罐器和拖把，给她的狗买了狗粮，还投资了她的公司。
“就在我们住的这栋楼里，有三个邻居因为新冠而去世......我的情绪已经很疲惫了，再加上又穷又病，有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挺过去了。而这1000美元，对于一个习惯了每月190美元生活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笔巨资，”她说。
自从得到了财政援助，她的公司有了很大的改善。费雷拉购买了谷歌和Facebook广告，这是她以前完全无法承担的营销策略。她强调说：“这笔钱最重要的是给了我思考的余裕，使我能暂时从帐单中解脱出来，有机会想一想我的业务该如何发展。这就是UBI对于像我这样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所代表的意义。”
“人道前进”做了个统计，在这1000名纽约人中，有68%为女性，83%为少数族裔， 59%的人收入受到了疫情的影响；而在获得资助后，大多数中因此得以支持房租和电费。还有些人像费雷拉那样，得以投资于自己的小企业，或者能继续让自己患有残障的子女获得早期教育干预。
纽约现有的驱逐禁令将于12月31日到期。
这些受资助的人是纽约这座城市的写照——面临40亿美元的收入缺口、举步维艰的经济以及被疫情改变的中心商业区，纽约也需要有人性、有创意的领导人加油鼓劲。在疫情冲击纽约不久后，杨安泽便开始了他的全民基本收入实验；同样是受疫情影响，杨安泽加入了几十位竞争者的行列，在本周提交了参加2021年纽约市长竞选的文件，有民调显示，目前他是这个职位的热门人选之一，问题是，他准备好领导这个城市走出黑暗了吗？
态度逆转
纽约市竞选财务委员会（New York City Campaign Finance Board）周三证实，杨安泽已经提交了开始为竞选市长筹集资金所需的文件。这一程序步骤允许他开始为可能的候选人竞选筹集资金。
竞选团队通常会强调，这一步骤并不是宣布候选人参选， 杨安泽没有发表公开评论，他目前正在集中精力为佐治亚州的两位民主党候选人助选，并表示要在2021年1月佐治亚州参议院第二轮选举之后才会就市长竞选做出决定。
如果杨安泽最终参加竞选，那将标志着与2月份相比的一个逆转，当时杨安泽退出了总统初选，并表示自己没有竞选纽约市长的计划。
但那是在疫情为这座城市带来巨大的灾难之前。杨安泽在纽约市生活了将近25年，作为台湾移民的后代，他在纽约北部的韦斯特切斯特（Westchester）长大，成年后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曼哈顿的地狱厨房（Hell’s Kitchen）。他的一个孩子在当地公立学校上学，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儿子在私立学校上学。他的哥哥则在纽约大学担任心理学教授。
一位与杨安泽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对CNN说：“他原本从来没有考虑过竞选纽约市长，直到疫情爆发，然后他看到了它是如何袭击他的家乡。”
之后杨安泽对参选的计划越来越开放，他开始表示自己不排除参选可能，理由是这份工作将使他尽快帮助很多人。他说：“我深深地爱着纽约；它在我和我妻子的生活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们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学。一般来说，我更喜欢高管职位，因为我觉得能完成更多工作。”
杨安泽上周会见了阿尔·夏普顿牧师（Rev. Al Sharpton），讨论了他对纽约市的愿景以及他认为最紧迫的问题。
《纽约时报》报道说，在杨安泽退出总统竞选后，前纽约市长、同为前总统候选人的迈克尔·布隆伯格（Michael R. Bloomberg）的咨询公司图斯克战略（Tusk Strategies）联系了他，就可能的市长竞选活动提供咨询。目前杨安泽已经将该公司两位杰出的政治战略家布拉德利·图斯克（Bradley Tusk）和克里斯·科菲（Chris Coffey）列为自己的顾问。
这位消息人士说，杨安泽曾私下表示，他并不担心纽约政治的残酷本质，他明白高调竞选市长会比他竞选总统受到更严厉的审查。该消息人士告诉CNN：“他还认为，让一位全国知名人士领导纽约市，向政府和国会证明纽约市的复兴对国家复兴至关重要，这将是有用的。纽约市是美国的金融、媒体和艺术之都，安德鲁相信他能比其他候选人更有力、更广泛地证明这一点。”
全民基本收入和教育议题
45岁的杨安泽在初选时的核心理念是，每月向每个成年美国人发放1000美元的全民基本收入，他称这是“自由红利”。
UBI政策背后的理念已经有几个世纪的历史了，杨安泽最初提出这个想法时，被斥为荒唐不经，但现在在美国和国外都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支持。今年3月，国会通过了《关爱法案》（CARES Act），通过了一项类似于UBI的法案，其中包括为每一个低于一定收入门槛的美国人提供一笔1200美元的支票。12月，一项类似措施——这次是600美元的支票——在国会两党投票通过，但因川普总统拒绝签署而被搁置。川普认为600块太少，他这次想要2000美元的支票。
数十年的金融政策将最脆弱的群体排除在财富积累之外，国家社会保障体系的不足在此次疫情期间已经暴露无遗，数百万人已经数月没有从政府得到任何形式的救济。当联邦政府未能及时行动，让人们免于贫病饥饿时，杨安泽开始将他的理念化为行动。
除了向纽约1000个家庭一次性支付1000美元的这个项目，杨安泽的“人道前进”还在做着其他试验。他在纽约州哈德逊市开展的一个试点项目，让20名收入低于3.5万美元的居民连续5年每月获得500美元。“人道前进”支付60万美元费用的一半，合作伙伴“哈德逊星火”（Spark of Hudson）支付其余费用，项目收到了来自哈德逊市范围内的近500份申请书，由宾夕法尼亚大学和田纳西大学的独立研究团队筛选出了参与者，目前已经开始发放资金。
此外，今年8月，“人道前进”与“1000美元计划”合作，将因疫情陷入财务危机与愿意资助他们的家庭联系起来，受资助家庭能获得每月1000美元、为期3个月的援助。在该伙伴关系启动四个月后，这项努力已向全美1000个家庭提供了300万美元。
据POLITICO网站报道，杨安泽已经与拜登团队讨论了UBI，也跟纽约的一位当选官员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这位官员认为杨安泽确实有机会推行这个政策的某个改良版本。但许多政策策略师们认为，由于纽约面临着巨额预算赤字和金融危机，据州长库默办公室估计，未来两年该市将面临90亿美元的收入缺口，为这样一个计划提供资金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了UBI，杨安泽的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理念是在民主党候选人中，他有着相当丰富的教育经验，而在纽约，目前关于精英高中入学考试的激烈辩论，正在导致一些亚裔家庭与黑人和西班牙裔家庭产生对立。
杨安泽经营过一家颇为成功的考试辅导机构，他在采访中表示，在为患自闭症的儿子尝试各种教育环境的过程中，全家人都经历了“尖锐的”挣扎。这使得他的一些理念非常接地气，这可能会吸引纽约关注子女教育的家长注意。
杨安泽反复强调，他支持特许学校，也支持以高薪吸引教师，他曾表示，“数据清楚地显示，65%到70%的学生成绩是由校外决定的。因此我们应该把钱直接投入到家庭和社区，让我们的孩子有机会学习，让我们的老师有机会教书。”
暂时领跑
杨安泽可能会改变一场候选人众多的竞选。
他将成为第二位参加市长竞选并出现在选票上的亚裔美国人候选人，此前来自皇后区的州参议员、时任纽约市审计长的刘醇逸（John Liu）曾在2013年竞选市长。此外，摩根大通（J.P. Morgan）高管张永鸿（Arthur Chang）也计划参加竞选。他是竞选财务委员会（Campaign Finance Board）的选民推广项目NYC Votes的负责人。
《纽约邮报》周二报道，“弹弓战略”（Slingshot Strategies） 在11月30日至12月6日对1000名民主党选民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杨安泽被列为初选的第一选择，其次是布鲁克林区长埃里克·亚当斯（Eric Adams）和纽约市审计长斯科特·斯金格（Scott Stringer），分别有14%和11%的受访者选择他们。
同一项调查还发现，39%的人支持白思豪，而56%的人对这任市长持负面看法。这一支持率与纽约州州长科莫的支持率形成了鲜明对比，科莫获得了76%的支持率，而只有22%的人对他的表现表示不满意。
但这并不是一场能轻易决胜负的选举。其他竞争者包括该市审计长斯金格和前卫生专员凯瑟琳·加西亚（Kathryn Garcia）。花旗集团（Citigroup）银行家雷·麦圭尔（Ray McGuire）被视为华尔街青睐的候选人。
这场竞选还有许多首次参选的候选人：曾担任白思豪律师和MSNBC评论员的玛雅·威利（Maya Wiley）；曾在奥巴马和布隆伯格政府担任要职的肖恩·多诺万（Shaun Donovan）；以及曾在一家著名的非盈利机构担任行政职务的黛安·莫拉莱斯（Dianne Morales）。据报道，其他正在考虑初选的人包括前市议会议长克里斯汀·奎因（Christine Quinn）和斯塔顿岛众议员马克斯·罗斯（Max Rose）。
由于疫情限制了通常的拉票活动，候选人将不得不更多地依赖与教堂、当选官员、工会和社区领导人的关系。这些竞争者在争取工人家庭党（Working Families Party）、规模庞大的医疗工作者工会等支持方面已经领先一步。
杨安泽的支持者认为，一旦当选，杨安泽将成为纽约有史以来的第一位亚裔市长，这有望激励全市的亚裔选民基础。“他的机会很好，我和其他很多人都为他的成就感到骄傲，”州参议员刘醇逸说。
但也有人认为，杨安泽打的族裔牌有点落伍。福特汉姆大学（Fordham University）政治学教授克里斯蒂娜·格里尔（Christina Greer）批评杨安泽经常把自己描述为“擅长数学的亚洲人”，这是在渲染模范少数族裔的刻板印象，在竞选活动中不会得到支持。
格里尔说，“我们已经知道，纽约警察局认为黑人和拉丁裔很危险，而白人和亚裔非常安全。我们知道，有些老师认为黑人和拉丁裔学生不够聪明，不有天赋。如果你一直宣称你的族裔更聪明、数学更好，这肯定会令人反感。”
此外，他还必须让选民相信，尽管他缺乏地方政府工作的经验，但能担负管理纽约的行政职位。
疫情导致餐馆关门，文化机构受到威胁，并促使纽约一些最富有的居民离开。在这里，失业率急剧上升，贫困和饥饿日益加剧，即将到来的预算紧缩可能会迫使下一任市长大幅削减公共部门的职位和服务。
商业游说团体纽约市伙伴关系（Partnership for New York City）在其最新的经济指标指示表中表示，2019年第三季度至2020年，纽约市的就业人数下降了15.2%。与此同时，该市支出增长4.6%，税收收入下降2.5%。杨安泽将要面对的不是像费雷拉这样一个亟待帮助的人，问题也不能通过一张1000美元的支票而得到方便的解决，而是数十万的贫困人口、数十亿的财政赤字、数十年的种族和阶层矛盾。
“他是非正统的思想家，在一个需要冒险和大想法的竞赛中，他是一张新鲜面孔。他能赢吗？绝对有希望。他能管理好32.5万名员工和900亿美元的预算吗？这一点不太清楚，”白思豪的前新闻秘书埃里克·菲利普斯（Eric Phillips）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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