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过，“杀进”美术馆仓库看个展？| 看不见的城市
博物馆陈列的展品往往只是馆藏的冰山一角，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博伊曼斯・范保宁恩艺术仓库打算把“冰山”的水下部分翻上来给游客瞧瞧。
荷兰鹿特丹博伊曼斯・范保宁恩博物馆（Museum Boijmans Van Beuningen）的馆长 Sjarel Ex 有个想法，他想让游客直接“杀进”博物馆仓库看看。这个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博伊曼斯・范保宁恩艺术仓库（Depot Boijmans Van Beuningen）将于 2021 年 11 月 6 日开业，它是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没有展出的艺术品的新家，也是全球首个向公众全面开放的美术馆仓库。这意味着，游客可以看到比原来多十几倍的藏品——博伊曼斯・范保宁恩博物馆日常陈列只占全部馆藏的 8% 左右，而艺术仓库将展示在库的所有藏品。
游客们可以期待的可能不止 100% 的馆藏。除了储藏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的藏品外，艺术仓库还打算接个新业务——它保留了一部分展位，出租给私人收藏家。艺术仓库代为保管的藏品可以获得与馆藏同等规格的看护和保养，如果收藏家允许，这些藏品也将开放给公众参观。
艺术仓库还展示博物馆的“幕后故事”。和在普通的博物馆仓库里一样，那些艺术品不只是安安静静放在那里，工作人员会定期修缮、保养，或为接下来的展览包装、搬运藏品。这些过程游客都可以在艺术仓库里看到。
Ex 把艺术仓库称为“世界榜样”，他承认这个新模式是种“激进的透明化”——艺术品不经过任何策展人的筛选和陈列，全部展示给公众，他们还将看到艺术品的“日常”，也有机会让自己的藏品成为艺术仓库陈列的一部分。Ex 认为，这种方式将让游客更深入地理解文化遗产及其保护。
连接公众和艺术可能是所有美术馆的职责，但 Ex 的想法也源自一些具体的故事。鹿特丹原本就是一个艺术品与公众连接紧密的城市，梵高是荷兰的文化符号，而鹿特丹美术馆的第一幅梵高画作来自公众捐赠。2016 年夏天，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的展览中，也有 5 万件艺术品是由市民捐赠的。“难道它们应该呆在储藏室里吗？”Ex 在一次 TED 演讲上反问道。
Ex 还经常听到一些游客的声音。有人在展品更替后向工作人员询问：“原来摆在这儿的那幅画哪儿去了？”还有人找到 Ex，说自己家里可能有珍贵的艺术品，但不知如何鉴别保存。人们期待在美术馆获得的体验和知识，远比当下提供的多。
也有专家质疑，游客们是否真的有耐心一次性观赏这么多艺术品。他们真的对 Ex 引以为豪的“幕后故事”感兴趣吗？当英国《卫报》记者抛出这些问题时，Ex 耸了耸肩，回答道：“让我们走着瞧吧。”
或许是过去的一次策展经历给了 Ex 自信。他职业生涯中策划的第一个博物馆展览叫“来自乌特勒支的问候”（Greeting from Utrecht），那个展览中，他利用了博物馆所有可以开放的空间——办公室、储藏室、阁楼……展出的也不止艺术品，馆员的合照被挂在墙上。在他的设计理念中，博物馆的成员、这座建筑本身，都成了展览的一部分，人们由此更全面地了解博物馆。这种展览形式后来被其他 16 位艺术家和 7 个博物馆效仿。
不过，把艺术仓库逼到不得不改建地步的是现实因素。文物储存常常需要相对封闭的避光环境，因此，和很多博物馆一样，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曾经的仓库也建在地下。但港口城市鹿特丹地势极低，加上全球变暖导致海平面上升，2017 年，鹿特丹 90% 的面积都已经低于海平面。气候变化也带来更多雨水，从 2011 年开始，地下仓库每年都面临洪涝的威胁——仓库需要建在更高的地方。
另一方面，已有 83 年历史的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建筑到了全面翻修的节点，这意味着它将有 7 年时间暂停对外开放。博物馆会在当地学校或其他博物馆举办部分展览，但它们的规模远不如一个博物馆。如果有一个新场所能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就好了——一直在酝酿中的艺术仓库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建设艺术仓库和翻修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的计划被列在了同一时间轴上。2017 年，艺术仓库开始动工，预计将于 2020 年开业；2019 年下半年，博物馆改造项目动工。当然，艺术仓库的开业时间因为疫情延迟到了 2021 年。博物馆闭馆整修期间，人们可以去艺术仓库逛逛；2026 年博物馆重新开业后，部分展品将被放回博物馆展示，艺术仓库仍然开放，展示其余馆藏。
“史无前例”的公共艺术仓库建设计划就这样落定了，但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游客参观和馆员工作如何互不干预？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利用空间又保证观赏效果？开放式仓库如何保证艺术品的储藏条件？还有钱的问题——虽然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一半的运营费用来自政府和基金会的支持，但馆长仍然需要想清楚，如何赚到更多钱。
Ex 认为，展品陈列和建筑设计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他们的合作伙伴，荷兰建筑设计公司 MVRDV 也给出了不错的答案。艺术仓库由大厅、五层展厅和顶楼的露台构成。建筑内部是个环形结构，中庭设有 Z 字形的楼梯，楼梯四周悬空摆着 13 个玻璃展示柜。展层中很多地方用透明玻璃作为阻隔，游客在楼梯上就可以看到摆放的艺术品和馆员的工作过程。左右交错的动线也提供多种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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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仓库中，展品分类的依据不是传统的时代、地域或流派。风格迥异的画作可能被悬挂在一起，只要几幅画的大小恰好能拼满一整面展板。
这样“混搭”的陈列方式可能会带来新的体验。艺术仓库试营业期间，MVRDV 的战略发展总监 Jan Knikker 受邀成为第一批游客。他看到现代派、印象派、象征主义和文艺复兴风格的画作并置在一面墙上，立刻有了自己的喜好判断。“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惯常的博物馆如何通过陈列营造出神圣感，以此左右我的艺术品位。”他在一篇游览随笔中写道。
材质和保存条件也是艺术品的分类标准之一。艺术仓库里有五个完全密封的“气候区”，每个区域设置有不同的温度、湿度和光控条件，用于存放有严格保存条件限制的艺术品。但这些“密室”不会把游客拒之门外，游客们可以预约游览，不过需要支付一笔额外的费用。为了保证这些展厅的温湿条件相对稳定，一组游客只有 10 分钟的观赏时间，每组之间还需要间隔一段时间，让展厅恢复原有的温湿状态。
游客走过了五层展厅，大概也不会错过楼顶的观景台。那里，他们可以鸟瞰整个鹿特丹的街景，不过，也是时候掏腰包了。根据博伊曼斯·范伯宁恩博物馆 2017 年停业前的运营报告，餐饮和纪念品是它经营收入的重要来源。艺术仓库的顶层建有纪念品商店和观景餐厅，这样的环境，恐怕会让不少人有消费的冲动。MVRDV 还为建筑安装了直达顶层的观景电梯，下午 5 点后直接前往顶楼不需要门票——即使你不被藏品吸引，也欢迎以另一种形式为艺术埋单。
另外，出租展位也成为艺术仓库新的收入渠道。Ex 估计，这部分将占艺术仓库年收入的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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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马飞羽 | 编辑：赵慧
校对：李起光 | 微信编辑：易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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