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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看守灯塔:许成钢老师访谈(极简版)

李华芳 读品贩子 2021-02-21

愿你看守灯塔:许成钢老师访谈(极简版)

李华芳



谢谢轶青,让我有机会一起采访尊敬的许成钢老师。许老师开诚布公,主要谈了几个话题:一是走上经济学研究的心路历程,二是对年轻学子的谆谆教诲,三是对当下经济学研究的评价,四是他最新研究的制度基因。


话题从社会主义开始到极权政党结束,所以只有极简版。


1,经济学研究之路


许老师研究经济学,一开始也是马列政治经济学,但意识到这一路逻辑有问题,想得深了,加上家庭背景原因,文革时就被打成反革命。但牛人不畏困境,这种逆境下许老师自学数学物理工程,恢复高考后进了清华学工程,后到社科院工作,再到哈佛念经济学博士,其后任教伦敦政经学院。


因缘际会,与来自苏联东欧等国的既懂理论又接地气的转轨学者们长时间不断讨论,于是有了和钱颖一,Maskin和Roland的一系列研究中国转轨的经典作品。


许老师把这些工作叫做“拍照片”,不管是“地区分权的威权体制”(regionally decentralized authoritarian system,简称RDA体制),M型组织,预算软约束等都是一张张细节丰富的照片,能部分解释为什么中国的社会主义走上了苏东不同的道路。


  • Qian, Y., & Xu, C. (1993). Why China's economic reforms differ: the M‐form hierarchy and entry/expansion of the non‐state sector. Economics of Transition, 1(2), 135-170.

  • Qian, Y., & Xu, C. (1998). Innovation and bureaucracy under soft and hard budget constraints.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65(1), 151-164.

  • Qian, Y., Roland, G., & Xu, C. (1999). Why is China different from Eastern Europe? Perspectives from organization theory.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43(4-6), 1085-1094.

  • Maskin, E., Qian, Y., & Xu, C. (2000). Incentives, information, and organizational form.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67(2), 359-378.

  • Qian, Y., Roland, G., & Xu, C. (2006). Coordination and experimentation in M-form and U-form organizations.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14(2), 366-402.


许老师在2011年JEL的文章相当于拍了个小视频,揭示了更长一点时间的中国经济改革何以走了一条不同路(或者说其实是老路?)。


  • Xu, C. (2011). The fundamental institutions of China's reforms and development. 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 49(4), 1076-1151.


但这还是不能完全解释为什么不同国家的人在危急关头最后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这需要有一个更一般的框架。所以许老师正在“拍电影”,打算用“制度基因”来解释这个问题。(注:最后还会提到。)


2,对青年的忠告


忠告有很多,但我主要记下以下两点:一是社会科学是要搞“科学”的,搞科学就不能没有理论,而理论又要靠实践去“证”出来。许老师主要用物理学的例子,我自己是深受震动。总之一句话,如果你真的搞社会科学,那就要去discovery,discovery,discovery。舍此之外,并无其他。


(特别标注一下,这一段其实听得我冷汗涔涔。想到公共政策和管理学界不能自降格调,仅仅评价一些短期政策或措施的结果,而不关心学科的“科学”问题。)


二是关于找工作,许老师讲了个爱因斯坦的故事。说有记者在爱因斯坦晚年去问他对刚毕业的博士找工作有什么建议,爱因斯坦说最好去看灯塔。看灯塔能给你保证生活,但又有充足的时间让一个年轻学者在自己最有创造力的时候作研究。


(特别再注一下,这里我也是冷汗涔涔的。现行学术体制是很糟糕的,逼得你早出文章,快出文章,但你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真要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做了自己智识上限的工作?)


3,对当下经济学的评价


许老师在哈佛读博士的时候,理论在经济学里还是重头;现在的很多实证工作过度关注应用性的因果识别,缺少对理论的关注。


简而言之,不管使用多复杂的统计手段,无理论,不因果。


那么怎么能出理论呢?还是先要看实践,看反复出现的现象和问题,然后加以提炼。


对计量史学来说,历史是重要的,拉长时段能让你看到“反复”。


但实验经济学就要区分了,走心理学那一路,看偏离理性假设的那一路,是重要的科学发现(discovery, discovery,discovery)。但只看政策有没有效的,就没有那么重要,至少从搞科学的角度看,没那么重要。 


4,制度基因


上面提到“制度基因”是许老师“拍长片”,是他最近的工作:用一个理论框架解释不同国家何以走上不同道路的问题。


不同国家何以走上不同道路?这是许老师少年时期对社会主义的困惑,也是他做博士论文时被约束掉的“政治制度”的回音,更是其数十载人生经历的反响,最终迫使许老师去回应这个困扰一生的大问题。


许老师提出三项“制度基因”(reduced form),分别是分权式集权、党主一切、和经济制度,认为能解释他的困惑。


我有幸读到第一章,但完整书稿要明年才能由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众所周知的原因,即便中文传播影响力会更大,但这个书稿是英文的。很期待拜读。 


抱歉,只能有个极简版。但我相信参加活动的师友,都会有收获。


新的一年,愿你看守灯塔,愿这故事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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