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科大】缅怀蒋钰
【编者按】继【情系科大】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科大77级校友强力特选2016年撰写缅怀771同窗蒋钰的文章，纪念共同在科大度过的时光。斯人已逝，校友情谊和祝福永存。
生活有时很残忍，前一刻还是风花雪月，转眼便是风狂雨骤……2016年10月2号上午，赫然收到蒋钰太太传来的噩耗，“蒋钰已于凌晨3:50分离开了我们。”
窗外，风和日丽，花红草绿，一片生机，令人很难相信，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这美好的时刻离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的，还是初见时的那个15岁的少年，瘦瘦高高的，挂着满脸的稚气。即便走到生命的尽头，离他54岁的生日，也还有两个多月。这些年，见多了生生死死，但蒋钰之早逝，让我泪如泉涌，无法自持。此时此刻，多少往事，无论是欢乐的，还是痛苦的，都涌上心头，成为最珍贵的回忆。
蒋钰之去，本已无力回天，但如此迅速，让人一时难以接受。10个小时前，蒋太太还说，丫丫从辛辛那提来看爸爸，但蒋钰一直昏睡，只好明天再找机会。也许，蒋钰是清醒的，只是他累了，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再叮嘱丫丫一句。女儿的到来，让他宽慰，那个曾经孤苦无依的婴儿，如今已经长大了，能独自旅行来看爸爸，有妈妈的悉心照顾，他终于可以放心休息了。
8月21日，蒋钰突然委托我给771（科大数学系77级简称）的同学转发他的告别信。同学们在震惊之余，也还对现代医学科技存在幻想，盼望着奇迹的发生。尤其是我一位朋友的太太去年患一种罕见的恶性血液癌，经过基因免疫的临床试验治疗，刚好宣布癌细胞已经完全消失。蒋钰的豁达，以及对领先国际癌症研究的梅奥诊所的过度乐观，让我们忽视了一个基本事实，医学其实已经无能为力了。同学们从世界各地“赶到”科大771微信群和email群，给蒋钰打气，建议着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直到癌细胞扩散，大家才彻底绝望。在最后的日子里，771的同学发近照，唠家常，让他多看一眼老同学们。大家回忆共同经历过的青葱岁月，陪伴他走过了最后的时光。上游同学挖出的蒋钰名言“沟子”，可能是蒋钰的最后一个会心一笑了。
蒋钰是我们771最小的同学。1978年3月入学第一次见到他，他那竹竿似的瘦高个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小猫般顽皮的微笑给我印象很深。他看起来比较成熟，幽默风趣，倒不像才过了 15岁的生日，这也许是他不愿意去和少年班的孩子们打闹，而选择和我们这些“老家伙”鬼混的原因吧。文革前高校流传一句民谣“穷北大富清华（或者穷清华富北大），不要命的上科大”。科大一直以此“光荣传统”为荣，从没有熄灯一说，同学们比赛谁睡得更晚。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用蒋钰的口头禅来说，就是“悲惨”。可以想象睡眠不足对还在长身体的孩子是多大的伤害！有少年班的孩子转来771，在我们宿舍住了一个月，实在受不了半夜三更还灯火通明的生活，回少年班去了。
我比蒋钰痴长6岁，是擦着科大特殊录取年龄的上限侥幸入学的。入学之前，我已经下乡插队过3年，和初中生蒋钰的生活经历有很大的距离。2006年，我受命编辑《771花絮》，他提供的那些趣闻轶事，对我来说，很多还是新闻。但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当年最时髦的运动——排球。课余我们在一起打排球锻炼身体，队友变化如同五月的天，水平连班级队都混不上。但我们的球技，还是值得吹嘘一下的。我是“主力”二传，传出的球，严格一点就是连击，好在没有裁判。蒋钰自小营养好，个子高，所以是当然主攻手。我们很努力，最高目标就是三传过网。球经过我的连击二传后，蒋钰高高跃起。就在大家眼巴巴地指望他会铁榔头一锤定音时，他却总是轻轻一勾。有一次，学校的女队看我们占了场地（不对不对，是看了我们高超的球技），非要和我们赛一场，结果人高马大的校女队不适应蒋钰的主吊战术，输了第一局。这是我们排球“生涯”中最辉煌的一页，可以和阿二Al（“Married with Children”的主角）念念不忘的touchdown相媲美。回想起这场比赛，蒋钰肯定还会说：沟子！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犹如潘多拉的盒子，再也无法收回。蒋钰的故事和他讲述的故事很多，大多收集在《771花絮》里，成为771共有的精神财富。限于篇幅，我不得不打住，有机会我们再聊所谓的“老蒋”，其实我们都叫他小蒋的。
图注：蒋钰阖家团圆的快乐时光。
大学毕业后，漫长的34年里，我们只有过一次交集。那是90年代，蒋钰和吴翔来华府游玩。蒋钰那时已经高高大大，红光满面，不再是昔日那个满脸菜色的孱弱少年。此后我们虽然一直有email联系，近年来微信联系更是频繁不断，但总以为有的是再会的机会。我们挥霍着时间，浑然不觉生命的短暂，然而死亡却不是在遥不可及的天际尽头。我们几次失之交臂，成为永远的遗憾。
图注：2008年夏天，蒋钰（后排右二）与部分771同学重返科大。
每年此时，秋叶绽放出最后的绚烂，然后悄然谢幕。树犹如此，人亦如是。在771人的心里，科大4年，无疑是我们生命中最灿烂的一页。771，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集体？61位兄弟姐妹里，有两位省状元，16位地市级状元，毕业后都在各自的领域大显身手，光博士就有52位。771所创造的辉煌，不说空前绝后，也是科大甚至全国罕见的。混迹其中陪状元们寒窗苦读，痛苦固然不堪回首，但回首往事，亲切自豪感还是油然而生。蒋钰，还记得银行干校的宿舍、食堂、操场、菜地、四牌楼、三孝口、南七电影院吗？那里留下了我们多少甜蜜的回忆？在你远行之际，不要忘了带上老同学们的情谊和祝福。倘若来生有缘，我们再做兄弟！
此时此刻，我想用一句泰戈尔的诗句，为蒋钰送行：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图注：1981年12月毕业前夕，蒋钰（第二排右二）与部分771同学在科大校门合影。
图注：771纪念册上同学趣评蒋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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