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科大】文小芒:回忆施皖雄同学
第395期
编者按:这一期,我们继续刊登纪念科大781校友施皖雄的文章。施皖雄是一位极具才华的数学家,很早就为证明庞加莱猜想做出了奠基性的工作。他的英年早逝以及遭遇即令人伤痛也令人惋惜。作为本科同班同学,781文小芒亦撰文回忆皖雄大学时期的学习和生活,以悼故人并遣哀思。字里行间,点滴细节,尽是同窗情谊与怀念。文小芒记忆力惊人,文中还记载了不少当年同学,许多细节都记忆犹新。
本文之前,施皖雄的博士导师丘成桐教授撰文【情系科大】丘成桐:悼念我的學生施皖雄 纪念,他的哈佛同学郑方阳教授撰写了【情系科大】郑方阳:忆施皖雄同学。
特别感谢施皖雄同班同学科大781胡森教授协助转发此文。
施皖雄 (1963.10.06 -- 2021.10.01)
照片由中科大791王东星提供
差一周满58周岁去世,心脏病。非常悲伤。
1978年我从遵义四中考入科大数学系,当时房间是7个人,施皖雄是进门右手的下铺,他的上铺放大家的箱子,这个位置一直到离开科大去数学所末变。他的对面下铺是刘西锁,上铺是李从明(很快搬走,与鄂维南,董瑞涛,罗铁一个房间去了)。我住靠窗右边上铺,下铺是孔涛(很快去了西德,隔壁李腾搬入),靠窗左边下铺是潘翼彪,上铺是徐谦(很快去了日本,空出来地方用来放杂物)。
科大宿舍同学照片,后排:右一施皖雄,右二文小芒,左一潘翼彪,左二刘西锁;前排:左一徐谦, 左二孔涛
(照片由作者文小芒提供)
我跟施皖雄开始接触是第一个寒假,我们都留校,我是因为交通不便,要在上海转车,甚至还要在贵阳转车,他不回家是觉得假期太短,不如在学校做数论习题。一个寒假,他把华罗庚《解析数论》上的习题做了不少。
他除了做数论习题,唯一爱好是下中国象棋,对此刘西锁有发言权,我不下棋。他唯一看的非数学书是《第三帝国的兴亡》,对希特勒及德军名将,例如隆美尔、古德里安、曼斯坦因之流频有研究,我从他那里了解了不少知识,例如巴巴罗沙计划之类。
第一年暑假,我们又结伴游了杭州。
署假我们两个人从合肥坐火车到上海(当时还是闸北那个破破烂烂的火车站),出站改签到杭州,下午四点左右到。一出站(当年杭州火车站极小),就被一獐眉鼠目的三十多岁婑小男人拉到火车站对面一小巷的一招待所,住二楼,大通铺,十多人一间,上下铺。当时杭州非常热,在公共洗澡间洗一下,就出去了,杭州当时大雨初晴,空气清新,快走到西湖边上时,转过一个路口,前面突然出现一片水天一色,山色空濛之景,非常震憾,至今难忘。
我们沿着湖滨一路随机走(没买到地图),突然发现断桥残雪字样,走上白堤,一直走到平湖秋月,在亭子里一人吃了一碗耦粉(大约一毛钱一碗,号称桂花味),然后上了孤山,去看了西冷印社,崇拜地鸟瞰了楼外楼,然后离开,在今天杭州香格里拉附近右拐,沿湖走到保俶塔路口,爬上山,登顶,鸟瞰西湖,待山色朦昽,万家灯火才下山。在保俶塔山脚下的一防空洞饭馆吃晚饭,一个青椒肉丝或蒜苔肉丝,五毛钱,半片西湖醋鱼(大约七八两)一元钱,每人半斤米饭(还要全国粮票),做的西湖醋鱼就是开水氽熟,放醋酱油和葱花,一点熟猪油,但是让我们一扫光。当年真是如狼似虎。
施皖雄虽然瘦小,但饭量可不小,寒假他母亲寄来五斤蒸熟的广东香肠,我们两人分亨,三次就吃光了。不过施皖雄最有特色的是不怕冷,冬天永远是一件米黄色的半高领薄毛衣,外套一件深灰色或米黄色的卡其布小翻领外套,下面一条棉毛裤,一条卡其布单裤,到北京依然如此,美丽冻人。
这里顺便扯几句,施皖雄在数学所读陆启铿的研究生时,住在数学所的小红楼(数学所食堂后面紧挨着的红砖简易房)的二楼,挨着楼梯右手第一间。当时江明昌跟他一个房间,江明昌也是一个不怕冷的(浙江溪口人,蒋介石小同乡),当时江明昌对老子,莊子颇有研究,不知现在还有没有此爱好。我发现出国的同学保留爱好的不多,国内的反而容易保留。他们房间有一极品室友王敏生,也是福建人,二十多岁就谢顶,讲一口红凤凰灰凤凰普通话,喜欢找人要药吃,不管什么药,吃完后都长出一口气,说道:果然好多了。那时我常去窜门,与王敏生交流不少。不过数学所的极品是某老师〈苏宇导师),五十多岁追求他的二十多岁女研究生,老夫聊发少年狂,戴真丝花围巾,着白色吊带裤,穿红花衬衫,招摇过市,女学生苦不堪言。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两人吃完饭,再沿湖滨返回(我记路能力很强,再复杂的地方,去一次就能返回,这个能力得到过几个职业特工称赞),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在路边吃了一碗面(我对杭州面条印象颇好),步行去灵隐寺。前半段路仍然是走白堤孤山。在路上,看到一群游客在一片房屋外面指指点点,说这是林彪的,里面的竹子都是用钢管假制的,真是智商堪忧,林彪有这么愚蠢。
走到灵隐寺,才发现巨大匾额上是云林禅寺。寺庙很巍峨壮观,黄墙黑瓦,比较旧,游客不少,不过烧香的大多是港台人,女的居多,一个个肥嘟嘟,矮墩墩的。在灵隐寺闲逛一下,施皖雄还在向我解释泉州的普渡是什么东西,我向他介绍仡佬族巫鬼文化的祭祀流程(我小时在山寨因为聪明差点被当成端公继承人,成为寨子里的精神领袖,音乐家,巫医,心理医生等角色)。我记得当时颇有一些男游客对烧香女人下跪祭拜时的屁股评头论足,不过当时我17岁,施皖雄16岁,对这种言论感觉很奇异。
离开灵隐寺,至对面飞来峰看了一下雕塑,就步行往回走。沿湖滨走到岳王庙,在门口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参观,出来后去了柳浪闻莺(上当,什么都没有,好象只有一座刘英俊雕塑),一直走到花港观鱼,折返,在路边食堂吃了便饭(记不清吃什么了),路上买了两盒嘉兴耦粉。回到招待所,一人交了二元钱,结帐背包离开。刚一出门,大街上正在过军队,那是我第一次看到155毫米加榴炮,太威武霸气,震撼人心。去火东站改签完毕,都是八九点的车,他去福建,我去贵州。没事干就在杭州车站候车室里瞎逛,等到进站,施皖雄先走。那时火车没后来这么挤,上车硬座还有座位。坐三十多个小时,我到遵义了,遵义也热。
全文完
2021-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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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牟志坚 796,陈颍 8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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