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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和日资汽车配件厂的风风雨雨 | 投稿

谢林 微工荟 2018-07-09

核心提示

老牛的故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


老牛是谁?


老牛五十多岁了,在工厂里干了大半辈子。年轻的时候,他在老家一个国营机械制造厂当后勤维修工。90年代末,随着国企的改制,他也离开老家,开始了打工生涯。

 

2002年,他到了汕头,凭着技术,很快在一家模具厂当上了操作工。待遇还算不错,每月固定工资1600元,6天8小时,周日休息,包吃住。不过,在产线上干活,金属原料、零件都要自己搬来搬去。

 


那时老牛已经年过三十,时间长了,搬搬扛扛实在吃不消。他也想过去深圳找机会,但是听说深圳到处查暂住证,很吓人,就不敢去了。

 

2005年,老牛辗转到了惠州,进了一家日资汽车配件厂。当时,这家工厂在惠州有三个分厂,产品全部外销,从不给中国的日资汽车厂做配套。据说老板女儿在香港接单,总经理是老板的女婿,但是不大露面,日常管理都是中国人负责。


老牛是厂里的调机师傅,每周上班五天八小时,月薪1800元,包吃住。虽说不加班,有时下班了,厂里也会要他过去“盯一阵”,等于义务加班。而且,当时这家厂的加班费只有一小时三块钱。

 


罢工要求加工资


2008年发生金融危机,厂里裁了一部分员工,总算支付了经济补偿金,补偿标准是一年工龄赔1个月工资。随后,厂里也不再包吃住,改发一百多元的生活补贴。

 


精简人员过后,老板把三个分厂合并为一个厂。合并后的厂里还有一千多人。合并后不久,老牛的分厂同事之中发生了骚动。


员工发现自己的工资要比其它分厂低,于是罢工了,其中三十几个员工居然坚持了一个月!他们每天在厂门口“站岗”示威,还唱歌跳舞,甚至朗诵自己写的“宣传材料”。不过,这几十个顽固分子的活动,对生产的影响不大。

 


闹了一个月后,厂里宣布加工资,每人加了200-500元不等,顽固分子们就复工了。他们中的普通参与者没受什么惩罚,还领到了“站岗”那个月的基本工资。不过,几个带头罢工的刺儿头都被安排扫厕所或者清洗零件一类的脏活,逼得他们纷纷辞工走人。

 

老牛为人谨慎,平时跟车间管理关系处的不错,所以一开始就没掺和罢工。当然,他也沾了顽固分子的光,工资加了两百多块。

 



再次罢工


2011年年底,厂里承诺第二年加工资。结果到了2012年,厂里翻脸不认帐了,引发全厂罢工。这次老牛也乐得随大流。当时,四百多员工堵在厂门,日本总经理要上班,座驾也给围在门口动弹不得。总经理临时找了一个翻译,跟工人对话。


现场提出的工人要求中,包括给全厂买公积金。这次罢工,车间管理、以及两百多办公室人员没有参与,但他们也想加工资、买公积金,所以暗地里是同情的。

 


这次罢工瘫痪了生产,没两天厂里就让步了。很快,全厂的底薪、生活补贴都增加了,还买了公积金,当时每个月工人和老板各出180元。

 

这次罢工过后,老板打起了自动化的脑筋。

 


自动化


2012年年底,厂里开始在车间推广自动化。一台自动化机器价值三万块,可以自动送料、取料。原来的生产流程,需要员工动手加工零件,自动化以后,机器可以自动加工零件。



推广自动化以后,一个员工从管一台机变成可以管两台机,厂里又开始裁人。几年的光景,产线员工从一千多人减少到四五百人。

 

自动化以后,机器的速度比以前快了,有的员工自作主张,把一部分机器搬到车间角落里,免得上班的时候太累。这件事,厂里的高层管理似乎一直被蒙在鼓里。

 


引入自动化的初期,旧机器的保险装置似乎妨碍了生产速度,被厂里拆掉了。但是生产时,难免冒出水汽,会影响机器运行的灵敏度,拆掉保险,安全隐患的风险就增加了,结果后来真出事了。

 


员工继续要加工资,厂里打起太极拳


2013年,这家厂的工人继续要求加工资,有人直接去行政楼找高管提意见。这次,厂里主动出击,争取主动。以前厂里强制加班,大家经常每天上12小时的班,实际上不少老油条在加班的时候溜走找地方打盹。



到了2013年,厂里干脆宣布把四小时的加班费算到八小时正班工资里,不再一味强制加班。但事实上,其实不过是提高正班的生产强度,把四小时的加班工作量加到八小时正班里。

 

对厂里来说,产量没少,钱没多给,还节约了加班时间的生产成本,而且并没有加底薪,所以是合算的。对工人来说,不加班,钱照拿,也还马马虎虎。“加工资”的呼声,一时弱下去了。

 



老牛出事

 

2015年年底,厂里大量赶货,连续通宵加班,老牛这个机修师傅也要义务上阵。因为年纪大了,过度疲劳,而机器的保险又被拆除,老牛的手在操作时受了伤。他受伤后,厂里这才把保险装回机器上了。

 

经过治疗、工伤认定以及跟厂里的协商后,老牛与厂里协议解除了劳动合同,按一年工龄赔一个月工资的标准,拿了一笔补偿金。在这家厂做了11年,老牛的工资水平反倒大不如前,受伤前他的工资只有三千多。


当然,这不是老牛一个人的特殊遭遇,机械加工行业的技术工人,近15年来,工资水平一般都从“还不错”慢慢下滑到“挺一般”了。

 


老牛走了,工厂还在


又过了两年,虽然世界经济阴晴不定,这家日资厂倒还“屹立不倒”,也许是因为惠州的最低工资标准比较“体贴”老板吧:至今只有1350元。



据老牛的前同事们跟他说,2017年厂里还是经常加班的,有时每天干12小时。不过,到了淡季,没有加班费,操作工每月收入就只剩下一千多的底薪加上几百块生活费了。

 

“工人普遍希望再加点底薪,你老板挣了钱嘛!”,老牛说。



钱去哪了?谁知道呢。可能变成新的自动化机器,挤走其他一个、又一个老牛吧。


老牛的故事讲完了,但是它还在发生。


2018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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