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人民币兑美元汇率重回6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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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明彦（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高级研究员，对外经贸大学研究员，中国民生银行高级金融分析师）

11月6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收盘于6.9981，时隔三个月重新回到7以下，自9月初以来累计升值3%，在10月份CPI创下3.8%的历史新高、经济增速触及6%的增长下限之际，如何看待人民币汇率重回6时代这一事件？

近期人民币持续升值的原因

三个月之间从8月6日至11月6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从破7至重回7之下显示出人民币汇率的韧性，也表明7这一数字不应被过度解读，但人民币汇率为什么能够持续升值、强势回归呢？

中美已达成第一阶段实质性贸易协议的消息使中国经济面临的国际贸易环境不确定性下降，投资者预期中国对外贸易将进一步改善。据报道，10月1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美国和中国已达成第一阶段实质性贸易协议，在知识产权、金融服务和大宗农产品采购等领域达成一致，同时表示双方非常接近贸易战，需要五周时间将达成一致的内容形成文字。受此影响，10月14日人民币兑美元升值0.29%，收盘于7.07。之后央行的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顺应市场趋势，从7.07稳步升至11月8日的6.99，引导人民币汇率持续走强。

美国经济增速下滑、美联储三次降息而中国经济增长与基准利率保持稳定，使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升值受到基本面支撑。三季度美国GDP同比增长1.9%，环比微降0.1%，较一季度大降1.2%，表明美国企业投资减少已经开始抑制经济的增长。为了刺激经济增长，同时避免陷入通缩，美联储年内第三降息，将联邦基金利率下调25个基眯至1.5-1.75%，使其十年期国债收益率降至1.8%。与此同时，中国经济增速仅一季度的6.4%降至三季度的6%，仅微降0.4%，仍是全球经济增速最快的经济体之一，而且被视为中国基准贷款利率之锚的MLF利率3.30%基本稳定，近期仅下调5个基点，表明从基本面看，中国经济不仅没有恶化，而且下滑幅度还小于美国，这为人民币汇率升值提供了支撑。

人民币资本项的不自由兑换和全球最为庞大的外汇储备为人民币汇率走强提供了制度保障和实力支撑。近年来新兴市场国家货币危机此起彼伏，今年8月中旬受执政党大选失利等因素影响，阿根廷比索兑美元汇率一天跌幅超过30%，之前土耳其里拉兑美元也出现大幅贬值，与此相比，中国人民币是新兴市场中币值最稳定的货币，年内对美元最大贬值幅度未超过8%，目前重回6时代年内贬值约4%。人民币汇率稳定的直接原因有二，一是中国拥有最全规模最大外汇储备，目前为3.1万亿美元，这为中国维持汇率稳定提供了充足的“弹药”，使市场做空力量有所忌惮；二是中国人民币的不完全自由兑换，即经常项可自由兑换，资本项不可自由兑换，由于中国经常项保持顺差，因而经常项自由兑换不会增加外汇需求，而资本项的管制，使一些缺乏战略价值的对外收购受到抑制，也不会出现大量热钱的外逃现象，因而，央行的人民币汇率中间价与在岸汇率趋势保持一致，保持双向波动，实现有管理的浮动。

未来人民币汇率展望

尽管所有经济预测都是一项高风险活动，因为市场经济的魅力就在于不确定性，预测对错都属于常事，最近有财经评论人士称人民币汇率重回6时代重重地打了看空人民币汇率的空头们的脸，这显得有些自鸣得意。目前投资者不用过度放大破7这一现象，不管是向上或是向下突破，未来将司空见惯。尽管在国内外经济环境复杂多变的当下，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走势难料，但总体判断短期将围绕7上下5%范围之内波动，单边大幅升值或贬值的走势都不会出现。

中美贸易谈判面临的不确定性和中国经济下行、通胀压力加大等经济基本面不支持人民币汇率的单边持续升值。尽管中美第一阶段协议签定是大概率事件，这符合中美双方的经济利益，但具体协议的内容双方并未透露，因而也不能对结果过分乐观，更重要的是，双方达成整体最终贸易协议仍有很长的路要走。与此同时，中国经济增速下行压力依然存在，四季度极可能破6，而10月CPI达创记录的3.8%，表明中国通胀压力上升，加之以美元计对外出口前10个月同比下滑0.2%，这些都不利人民币的持续升值。因此，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持续升值的趋势极可能会逆转。

在人民币资本项不开放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保持不变的条件下，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大幅贬值的可能性甚微。目前中国正加大金融市场的对外开放，同时大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这两项均成效显著，但与大多数新兴市场国家在金融对外开放中贸然开放货币自由兑换不同，中国在货币自由兑换方面比较谨慎，目前只有经常项可自由兑换，而且审查真实贸易背景方面有强化之势，资本项购汇需要相关部门审批，人民币不自由兑换使国内外的投机热钱流动受到遏制，因而人民币汇率不会出现像阿根廷、土耳其等新兴市场国家那样汇率的暴跌，国际上试图做空人民币汇率的投机力量基本都知难而退，即使有个别自视甚高、不自量力的投资机构最终都折戟沉沙。

人民币升值对于主要持有人民币资产的民众来说是一件幸事，尤其是这将使家庭旅游和留学的成本将下降，同时可避免贬值引发输入型通胀，但也要看到当前复杂的国内经济环境已使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波动的中枢上移，未来奢望人民币大幅升值和担忧其大幅贬值都是不必要的，唯一可预期的是将围绕当前水平小幅双向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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