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的声音
摄影：Chunfeng Lin
|序
冬天的新疆旅行回来,在过去一个月里听了一千多首维吾尔歌曲。它们在空间上延续了先前那段旅行。我从中选了18首发在这里, 做一次维吾尔音乐的旅行。只有油馕和玫瑰茶的朴素旅行。
|1.
我想，任何民族很难拒绝维吾尔音乐带来的曼妙体验：奔放的弹拨，沉郁的弦乐，挥之不去的孤独。一首维吾尔民歌像把三百首唐诗酿成一杯美酒，喝下去像经过这个世间一整段旅途。那些伤感不是负能量，是最微妙的生命现象，是无羁绊思想的泉眼，是不虚的旅途。
|2.
内地人喜欢新疆音乐，但很大程度被娃哈哈，半个月亮，达坂城，一朵玫瑰花搭建起来的"新疆歌曲"固化在一个装修精致的密闭空间。新疆音乐是旷野上的音乐，应该是一个人的旅行。
|3.
内地人很少有听纯正维吾尔音乐的途径。这一点我们都像游客，想象力很大程度被景点锁住。
|4.
所选歌曲无法代表维吾尔音乐。但这18首歌曲确确实实是从一千多首维吾尔歌曲里选出来。它们不只代表我爱听，更多的，是我觉得一般人都应该爱听。在此之上我想呈现出（哪怕是一点点）维吾尔歌曲的地域多样性，像最具维吾尔特色的伊犁歌曲，库车歌曲，和田歌曲， 哈密歌曲等等。此外我选的大部分是民间歌谣。我一直觉得，一个旋律几段歌词传了几百年，游走几十万公里是真正的奇迹。
|5.
我自己听民歌除了汉语的，比如河湟花儿，还有可以听懂的蒙古语歌曲，很少去查找歌词，知道大概主题即可。不是歌词相对民歌不重要，恰恰相反；主要是歌词译成汉语就像脱水蔬菜。唐诗译成英文也一样。不过为了这些维吾尔歌曲，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查找资料，稍加注解。毕竟听纯粹维吾尔歌曲的机会对内地人来说不多。遗憾的是，汉语译意无法捕捉到维吾尔语美妙的韵律。
|6.
纯粹是个很模糊的概念。我说的纯粹维吾尔音乐，指的是维吾尔人的声音。1996年6月初夏，一个人在库车的大戈壁徒步去苏巴什古城。经过维吾尔的村庄跪在地上在水渠边喝水，大叔带我到家里倒上热茶，端出刚摘的杏子。我怎能忘记他们的声音。
Barquk yolid | 巴楚路上 | 巴楚民歌
歌手 | 阿布都拉·阿布都热伊木 | Abudulla Abdurihim
远远望去 就能看到巴楚路上的胡杨
若你爱我 我就会在你身边
若你不爱 我会离你而去
不管你怎么恨我
你总会想念我
我说的那位大叔就像演唱这首歌的阿布都拉·阿布都热伊木这个样子，不同的是头上戴着库车特有的黑色花帽。我现在也是这个年纪。
两个多月前夜里从特克斯打车回伊犁，半路车在伊犁河谷的土路熄火。月光地和同车的维吾尔小伙谈起维吾尔音乐。我告诉他我最喜欢的歌手是阿布都拉，他说，"像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
许多人称阿布都拉为维吾尔"歌王"。阿布都拉就出生在巴楚，他唱这首巴楚民歌比任何其他歌手更打动人，软润的歌声里流淌着乡愁。阿布都拉回忆小的时候，有时会有乞丐来院子外要饭。乞丐拿一个棍子防止狗咬，他们行乞的时候弹着热瓦普唱着民歌。要不到食物他们不会沮丧，要到食物也不欢喜不做声响。他们只是不停地歌唱。
Talka tagliri | 果子沟的山 | 伊犁民歌
歌手 | 居来提·伊布拉伊木 | Gheyret Ibrahim
在特克斯旅行的时候伊犁维吾尔朋友告诉我，虽然维吾尔音乐南疆、北疆、东疆各地不同，伊犁是公认的维吾尔音乐天堂。"最棒的维吾尔歌手几乎都是伊犁人。"他说。
伊犁维吾尔民歌最直观的特点是没有手鼓。手鼓的缺失，意味着伊犁歌曲舞蹈性相对于其它地区维吾尔歌曲来说较弱。伊犁歌曲一听就能听出来，除了音乐的独特，还因为伊犁人的口音。伊犁民歌"王后"赛努拜尔说，"伊犁人说话总是拐来拐去。"在音乐上，这种"拐"是百转柔肠。赛努拜尔还说，伊犁歌曲特别有阳刚之气，"有男子汉的感觉。"
赛努拜尔总结伊犁歌曲的特点说，"演唱者通过伊犁民歌把心里的痛苦宣泄出来。演奏伊犁民歌的时候，观众是坐下来聆听的，好比有一个心里有包袱的人，找一个听他诉说的人，说完会很轻松的感觉是一样的。我有时候参加聚会时，有时候本来是高高兴兴，很热闹的，如果有人请我唱歌我是不唱的，我怕唱完，他们热闹的情绪会变得很忧郁。"赛努拜尔说。
Ademler Ulugh | 伟大的人们 | 创作歌曲
歌手 | 赛努拜尔·吐尔逊 | Sanubar Tursun
花儿各种各样
日子有好有坏
人也各有不同
有好人有坏人
不要因为谁伤了你的心
就以为所有人都是坏人
有人饥饿你要送上珍贵的馕
有人需要生命你就献上鲜血
在你需的时候
总能出现好人
遇上困难不要因为挫折而伤心失望
世界充满美好我们到处能遇上好人
赛努拜尔·吐尔逊 (Sanubar Tursun) 是当今最有声望的维吾尔女歌手、词曲作家。和阿布都拉一样，赛努拜尔演唱最大特点就是让声音像流水一样丝毫不费力地流淌，即便是高音也是在轻轻说给你听，不是唱给你听。赛努拜尔说她从不追求声音的高、亮。
这首歌的歌词是维吾尔现当代最著名的诗人穆海麦提写的（他的很多诗被谱成曲），曲作者是赛努拜尔，创作于1997年。赛努拜尔说，“我看着歌词，旋律就在心里油然而生，感觉像说话时的音调一样。”和赛努拜尔的其它歌曲一样，这首《伟大的人们》带着伊犁木卡姆的鲜明印记。
Kepterim | 鸽子 | 伊犁民歌
歌手 | 赛努拜尔·吐尔逊 | Sanubar Tursun
赛努拜尔还是都塔尔演奏家。长于音乐世家，她的父亲原来在伊犁军分区歌舞团演奏扬琴。赛努拜尔有11个兄弟姐妹，都演奏乐器或者唱歌。她说过自己小的时候家里人制作乐器为生，做维吾尔乐器，也做哈萨克乐器。那时生活条件不好，冬不拉做好拿到牧区去和牧民换些吃的。赛努拜尔说她是吃哈萨克食物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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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narhan | 吾斯娜尔汗 | 哈密民歌
歌手 | 穆拉迪力·哈德尔 | Muradil Kadir
在祖尔克山之间
最美的是夏尔旺草原
美丽的吾斯娜尔汗
陡峭的山峰上的冰川融化了
夏尔旺草原的鲜花盛开了
爬上祖尔克山顶
看见了哈密的果园
伤心痛哭冲下来来到了夏尔旺草原
陡峭的山峰上的冰川融化了
夏尔旺草原的鲜花盛开了
还不如上到祖尔克山顶
一见钟情
看见了阿依拉·海里木的黑眉
陡峭的山峰上的冰川融化了
夏尔旺草原的鲜花盛开了
Mirajihan | 美拉吉汗 | 库车民歌
你独自去了那边
为何把我留在这边
我的心都碎了
为什么不让我再看一眼
啊，美丽的美拉吉汗
我歌声就像金丝雀一样
日夜盼着美丽的齐曼
等你等得心都碎了
乌黑双眼快要望穿
啊，亲爱的美拉吉汗
库车一边连着戈壁沙漠，一边连着峰峦叠嶂的天山。
穿过土尔扈特蒙古人的巴音布鲁克草原，翻过天山到达南疆的第一站就是库车。20多年来我一直沿着这条固定线路去南疆，即便再绕远。草原的寒冷和大戈壁的炎热，让穿行其间的旅行的人产生各种不可言喻的想像。
从草原上买来的健壮的骏马，在满是桑树的小巷里甩动响铃拉着车来往穿梭。90年代初，花两块钱马车夫会带你去库车县城任何一个有树荫的地方。
出了库车的绿洲是无边无际的大戈壁。荒漠上的石砾隐约会出现一条或几条小路，那是毛驴车压出的车辙。沿着它们一直向北就能走到塔克拉玛干沙漠上孤零零的苏巴什大寺遗址。魏晋时期繁荣一时的古城和寺院像是沙漠中的胡杨，好像依旧有生命迹象。我一直觉得千年之前的人还在来往穿梭，只是我看不见。
96年的6月我走了大概6个小时到了苏巴什。喝光了带来的水一个人站在戈壁滩上面对空无一人诺大的古城。下午的太阳要把人晒晕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管理员，他以为我来盗墓，那时侯只有盗墓人光顾古城。看我一个人徒步而来，大叔带我去了据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古墓。其实就是戈壁滩上隆起的几个小土包。但是钻进去，洞里面两边墙壁上残留的壁画却精美绝伦。有一些看似毛笔刚刚写上去的文字，其实已有千年。还有一些是刻刀刻上去的，更古老，更奇特，老人说是两千多年前留下的。我那时在西北民族学院读研究生，老人以为我能读懂。事实上这些文字和我这么多年看到的任何古西域文字都不同，更原始，有点像楔形文字，全是符号。
库车，汉代龟兹国所在地。龟兹，以乐舞而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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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sup Has Hajip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 ｜
创作歌曲 | 歌手 | 卡米力·吉力力 | Kamil Jilil
您的大名早已传遍世界
您的形象永存万人心中
伟大的学者 伟大的诗人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
这是歌手卡米力·吉力力 (Kamil Jilil) 在第二季 "yipak yoli sadasi " (丝路好声音) 总决赛夺冠路上演唱的最后一首歌。我用了一个月左右时间看完了完整的三季 "yipak yoli",听了大概一千来首维吾尔歌曲，《玉素甫·哈斯·哈吉甫》是这一千首歌曲中我最喜欢的歌曲之一。我甚至喜欢歌手卡米力用尽气力后最后沙哑的声音。
在世界音乐中赞颂学者的歌曲即便有，也不多见。玉素甫·哈斯·哈吉甫是喀拉汗王朝时期（11世纪）维吾尔学者、诗人，叙事长诗《福乐智慧》的作者。
Anam Bolsidi | 假如母亲还在 | 创作歌曲
歌手 | 阿布都拉·阿布都热伊木 | Abudulla Abdurihim
我的心颤抖 我的心已冷
亲爱的母亲 我是你的孩子
你的生命骨肉
我要像你一样活着 有没有办法
我会完全遵从您的意愿
您的教导我会自觉听从
母亲你曾年轻美貌过 也曾年老在祖孙面前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家乡山上
亲爱的母亲您如花一样
我会想念您 思念无价
孩子们犯错了 您还是关心着
您让我存在这世界
我要用星星给你做项链
就如飞鸽一般洁白善良
母亲你就这么放弃我走了吗 ？
来吧母亲 我需要您的怀抱
从古自今每个民族都有歌唱母亲的歌曲，从过世的母亲的角度这是我第一听。很多人说听着听着就哭了，阿布都拉唱到最后自己也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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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qil | 阿其尔 | 吐鲁番民歌
歌手 | Jam 乐队·穆合甫拉 | 注：Jam 维吾尔语意为"团聚"
美丽的花就要盛开了
它的妖艳刺痛了我的心
我那情人的火焰熊熊燃烧
它通过情丝向我蔓延
反复灼烧着我的爱情
站在坎坷的山路上
脚下石砾满地
青涩的我奔向远方
我忍不住回头
望着牵挂我无人照料的母亲
花儿你盛开吧
尽情地盛开吧
沉睡在花园里的花
你若不盛开
拿什么献给我们的爱情
吐鲁番民歌是北疆维吾尔歌曲的代表。《阿其尔》是吐鲁番民歌的代表。吐鲁番民歌一般音程关系少有大跳，旋律都在五度范围内流动，过程中常有节拍的增加和减少，使得像《阿其尔》这样的民歌结尾处的长音无固定长度，每位歌手演唱都不同。简单说，吐鲁番民歌更自由，更舒缓，如同中北亚平坦辽阔的草原。"阿其尔"是衬词，没有具体含义。
Bayawan ｜巴亚宛 ｜库车民歌
歌手 | 买买提江·艾买提 | Mamatjan Amat
听说你在安集延
我誓死追寻不怕路途遥远
听说你不再回来
我伤心落泪徘徊在戈壁滩
秋天到了
树叶依旧落地
远方的爱人走进我梦里
送你的皮帽不要丢弃
我总有一天要回去
希望你不要放弃
这首非常古老的库车民歌又叫《乌鸦你飞向何方》。演唱者是来自乌苏的歌手买买提江，是yipak yoli sadasi 电视节目的现场录音。阿布都拉说买买提江的声音有魔力，一点不夸张。“巴亚宛”是戈壁荒原的意思。“巴亚宛民歌”是维吾尔民歌的一个类型，是流浪在戈壁大漠上的穷人唱的歌。"安集延"是9世纪丝绸之路中亚的著名贸易集散地。
Sansaku｜三岔口｜巴楚民歌
远望着三岔口的高塔我在深思
我们到底谁有错
你要爱我 我也爱
如果恨我 我就走
望你不要憎恨我
我会永远等你
季羡林说过：“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将华夏文明、印度文明、罗马文明与埃及文明这四大人类文明汇聚一点，这个点，不在别处，就在新疆南疆”。三岔口 (Sansaku) 就是南疆这么一个点。“三岔口”位于喀什地区巴楚县, 东望长安承接华夏文明，西出喀什噶尔连接亚欧文明、古罗马文明与古埃及文明，向南翻越葱岭 贯通古印度文明。
Dostluk nahxisi | 友谊之歌 | 创作歌曲
友谊照亮心灵
不要为寻求友谊而烦恼
你身边的朋友就时刻为你祝福
愿为你付出一切
无论亲朋好友身在何方
为你祈求平安
坏人的伤害不算什么
痛苦的是友人的伤害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
温暖心灵更加亲切
如伤害朋友的心
换来的是一生苦痛
Tarim | 塔里木 | 创作歌曲
作词 | 作曲 | 斯坎达尔·赛普拉
歌手 | 帕尔哈提·哈力克& 帕孜莱特·吐尔逊
| Parhat Halik & Pazilat Tursun
塔里木
茫茫戈壁大沙漠
我要投入你的怀抱
亲人啊请你别难过
塔里木
我要投入你的怀抱
啊，塔里木
我日夜耕耘在这里
假如你要来塔里木
我手捧鲜花迎接你
啊，亲人啊
我手捧鲜花迎接你
这首创作歌曲在新疆流行很广，很多老歌唱家（比如克里木）都唱过。这个对唱版本的男声是 Qetiq 乐队 (酸奶乐队) 的吉他手和主唱帕尔哈提，女声是他的爱人，也是Qetiq 乐队的歌手帕孜莱特。内地人知道帕尔哈提是他参加“中国好声音”夺得亚军。其实在参加“好声音”前帕尔哈提就在德国发行了他的第一专辑 Qetiq: Rock from Taklamakan Desert （Qetiq: 来自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摇滚），这首《塔里木》被收录其中。
Didar ganimat | 人生珍贵 | 创作歌曲
作词 | 马木提·扎伊提 | 作曲 | 艾拜都拉·吐尔迪
百灵歌唱花园可贵
人生在世朋友可贵
动听的话莫过问候
人们相遇美言可贵
最大幸福莫过安康
和平相处难能可贵
相互帮助人生美德
孤独人生痛苦万分
相聚日子阳光可贵
终生伴侣朋友可贵
不知我们谁会先走
常看朋友人生可贵
Tar kuqa | 小巷 | 流行歌曲
作词 | 作曲 | 亚森·木合甫力 |
歌手 | 木塔里普· 艾海提 | Mutallip Ahat
我刚出生就看到了你这美丽的小巷
你犹如母亲的怀抱温暖无比
每当我走过你那长长的小路
我都情不自禁流连忘返
虽说你是小巷 你的胸怀宽广无比
你拥有千万个母亲的情义
所以我的心为你而燃烧
无论我身在何方
思念之情犹如火焰
小巷啊，你不仅是生我养我的母亲
你还是千万个热情儿女美丽的摇篮
喀什噶尔给人最深的印象是老城的那些小巷，也就是这首歌里反复唱的"tar koqa" ( 小巷）。 kuqa 就是"库车"，所以库车在现代维吾尔语里的意思就是"小巷"。这样的小巷不仅在喀什噶尔和库车，而是遍布维吾尔人居住的传统社区。演唱者木塔里普就是是喀什噶尔人，他最理解小巷的意义所在。木塔里普参加了第一季 yipak yoli sadasi, 进入半决赛（前8）。
Gulsaydihan | 古丽赛迪汗 | 策勒民歌
歌手 | 买买提江& 祖鲁乐队 | Mamatjan & Zulu Band
你让我走我就走
不让我走我也要走
不管路途多遥远
我一定会找到你 古丽赛迪汗
我该如何是好
我的心已被你燃烧
无论我身在何方
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古丽赛迪汗
目前流行的大约60首策勒（和田地区）山歌中一半是以女孩子的名字命名，《古丽赛迪汗》是这其中的一首。每一首策勒情歌背后都有一个感人的叙事，或是真实的故事，或是传说。演唱这首歌的是祖鲁乐队的维吾尔歌手买买提江，伴奏的是蒙古族的乐器马头琴。
Qizil gulum | 我的玫瑰 | 罗布泊民歌
我的玫瑰我眼中的苹果
我该怎么办我眼中的苹果
如果有一双翅膀能飞向你
我心中的痛苦将会被抚平
我的玫瑰千万次说我爱上你
自从上次亲吻你时光已经很久
如果你明白我的心
我无法猜出你的心
大风刮过屋顶颤动
我的情人双眉起舞
我的玫瑰如果你不懂我
我将离开白杨后的山峰
就像乌云遮住又夺走月亮
就像粮食散落只剩了谷壳
这是一首古老的罗布泊 (Lop Nur) 民歌，它和其它维吾尔民歌风格不同。原生态罗布泊民歌就是清唱，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包括手鼓。罗布泊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库姆塔格沙漠之间，由于偏僻，从古自今来往罗布泊都十分艰难。我的师弟哈德曾于1997年从库尔勒进罗布泊做过调查，写过一篇非常有趣的调查笔记，记录了罗布人的风俗。
Bashi Bayawan
| 巴希巴亚宛 | 刀郎木卡姆
情人啊
你是来把我看望
还是来把我烤焦？
莫不是要让熄灭的情火
又要在我心里熊熊燃烧
情人啊
我们相聚太远
无法一起言欢
热瓦普长了心眼儿
我给它找了羊皮弦
知道来的全都是客
灵气发作弹得欢乐
半夜我睡得正香甜
你打马从我门前过
虽然一句话没说
却把我再次点燃
我度日如年思念你
心中苦闷你可知道
木卡姆 (muqam) 的意思是大型套曲。和其他地区的木卡姆不同，生活在戈壁大漠中的刀郎人很少用“木卡姆”这个称谓，他们管这样的音乐叫“巴亚宛“ (bayawan)。巴亚宛是维吾尔语外来词，由波斯语而来，指的是无人居住无水源的荒芜戈壁与大漠。维吾尔学者依明·艾合买提认为，“巴亚宛”作为自然界崇高事物的代名词而在刀郎人的语言中得到赞颂。《巴希巴亚宛》是著名的十二木卡姆的第一部。
持续的高音是刀郎木卡姆的最大特点。有的时候高音长达十几个乐句，这就要求演唱刀郎木卡姆的艺人必须有持续唱高音的能力，而一般刀郎木卡姆的起始音就是高音。
刀郎木卡姆是这个世间最狂放的诗篇。它用高音连着天庭，用嘶喊连着荒原戈壁与沙漠，这中间是歌唱者自由的心。从这一点上说，刀郎木卡姆是崇高的诗篇。如果灵魂有声，一定会隐匿在刀郎木卡姆的乐声中，附着生命，夹杂着大戈壁篝火的声响，热情而执着。我把这首由阿瓦提艺人演唱的《巴希巴亚宛》放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想像着一个人坐在在黑夜的荒漠上聆听自己的心灵。
参考文献：
阿布都·哈德, (2002), "维吾尔族民间歌谣中的’孤独’情节探析"，《西北民族学院学报》，第4期。
伊犁木卡姆：赛努拜尔·吐尔逊自述。
陈婷婷，吐尔洪·司拉吉，(2015), "吐鲁番维吾尔民族音乐特征分析"，《音乐时空》，第14期。
杨叶, (2014), "库车民歌音乐特征分析", 《新疆艺术学院学报》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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