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加民：乡村振兴的牛鼻子是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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衮衮诸公，滔滔不绝，关于乡村振兴的言论，如果可以用盛具衡量，装满两个三峡是没有问题的。其实，说一千道一万，乡村振兴的牛鼻子，是教育。或者说，是教育资源。

中国人民对教育有深入骨髓的重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曾经说，所有优良传统中，重视传承文化的传统是值得珍惜的传统，没有“之一”。当然，这传承文化的传统，很大程度上与重视教育的传统是重合的。

问问我们身边的人，看看我们自己，完全不用讨论。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教育，为了孩子能够接受到好的教育，中国的家长，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抛头颅，洒热血，披肝沥胆，砸锅卖铁，拆房卖瓦，开腹卖肾……一切能够想到的，只要是为了孩子的教育，都可以考虑。

用教育振兴乡村，其实早就是心照不宣的常识了。因为振兴城市，就是用的教育。过去是送教育上门，哪里有孩子，哪里就有教育，就有学校和老师。后来搞优化组合，门口的教育去镇上了；再后来，镇上的教育去城里了。后来跟着去城里看看，教育到了高端社区的“配套”里了。先有“配套”还是先有小区？这个问题有点鸡生蛋蛋生鸡：没有好的学校，房子不好卖。有了好的学校，房子加价卖。政府为啥支持开发商？因为地方财政是土地财政，考土豪们过日子。住好房子的孩子也是孩子，也有享受受教育的权利，那么如此配套也无可厚非。可是，乡下的孩子呢，没有能力在城市小区买楼房的人民的孩子呢？他们被集中在某个荒废的曾经是中学、大学的大院子里，让同样没有能力调动进城、也少有能力城里买楼的教师，委委屈屈别别扭扭在乡下“陪伴”着成长。

过去我曾经嘲笑丈母娘们，好多乡村优秀小伙子，就是因为买不到（甚至不想买）城里的楼房，尤其是城里的学区房，就坚决不肯把闺女嫁出去。我想，乡下其实也不错的，尤其是这几年，也在快速改善。青山绿水，花样独栋。鲜花微笑，小鸟唱歌。真是一幅农家乐的画卷啊。后来经过调查研究才发现，丈母娘们是对的。坚守进城买房的底线不妥协，不是为了闺女，更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后代！想到这里豁然开朗，不由得对中国的丈母娘肃然起敬。

同样的道理，乡村要振兴，就用教育杠杆好了。好的教师回来了，好的学校回来了，年轻人自然就会回到乡村。没有必要花大价钱，倾家荡产到城里弄个空中鸟巢。这时候，村里的新校舍重新书声朗朗，村里的妇女儿童重新欢声笑语，一块块经过了整治的社会主义新农田，也稻浪翻滚或者瓜果飘香。逢年过节，也一定会有各种文化活动红红火火搞起来。我曾调侃，如果把人民大学附中、附小搬到老家的村口，我相信城里人也会到村里买房子，所有的破旧房子立刻住满了前来陪读的家长，严重空心化的老村眨眼间车水马龙、生机盎然。

还有更重要的：教育回到了乡村，很大程度上也是文化、文明回到了乡村。学校是高学历人才最集中的地方，教师岗位早已经是百里挑一，十分抢手。小学教师招考跑来一堆博士生的故事，不是新闻。校园还有一个重要的“文明辐射”作用，这里经常会是先进文明的策源地，至少是中继站。乡亲们对教师的景仰油然而生，因为他们改变了孩子的命运，是家家户户的贵人活菩萨，教师地位的提高，同样也调动了他们扩散文明的热情和积极性。他们会主动宣传科学种田的知识，推广优生优育的技术，示范养生保健的科普……就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山东沂蒙山区的民办教师张在军做的那样，把乡村学校做成了文明的灯塔；就像临沂市河东区的中心小学变成了乡村少年宫，所有城里孩子能够享受到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乡亲们仰望乡村校园就像遥望人间仙境。一句话，乡村校园，不仅仅是面向孩子的，还是面向整个乡村各个阶层的。

（摄影：吴国华）

毫无疑问，乡村振兴的牛鼻子，没有多么神秘，不需要避实就虚无边扯淡，只要坚持了以人民为中心的教育宗旨，只要排除了房产商对教育资源的霸占利用，只要把城市化工业化控制在合适的范围内，就会发现，教育就是那个熟悉的陌生人，那把曾经打开了城市振兴大门的金钥匙，同样可以用来振兴乡村。

我们曾经用整合资源的名义把学校撤并了，让孩子们披星戴月去追赶校园，给黑校车可乘之机又频繁出事儿，有些所谓城里的好学校，不断扩编，不断扩建规模。可是真正科学的教育模式，恰恰是小班教学，十几人的小班更容易实现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如果曾经是考虑了政府的财力，不得不少花钱多办事；如果政府坚信教育可以产业化，不得不降低成本。如今，应该考虑回归了：教育回归乡村，符合执政理念，符合乡村振兴战略，符合政府财政能力，也符合教育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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