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义 | 甘于恩：词汇的本体系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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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词汇的本体系统（中）
第二节 单义词和多义词
01
单义词（短语）
就基本词而言，绝对单义并不多见，所谓单义词就是指只有一个意义的词。例如：羊、扫描仪、广州。单义词包括两类，一类是常见事物的名称，如：
篮球 书籍 杂志 汽车 丝袜 裤子 录像机 另一类是科学术语和专名。例如：变调 原子 三聚氰胺 北京大学 鼓浪屿 张学良 《史记》 预防腐败局 塞音在传媒中，有的单义词属于陌生概念。中国目前处于社会的急剧发展时期，新词新语层出不穷。这些语言成分刚刚在传媒出现时，对读者来说，便是陌生概念（单义为多）。编辑对这些陌生概念要有所提示，以方便读者阅读。《羊城晚报》2007年3月4日A6要闻版刊登《预防腐败局定为正部级》就是一个例子，“预防腐败局”是一新机构，严格说来属于未设立的部门，一般读者未必知晓，阅读时可能把“预防腐败”作为动词来读，直到“局”字才会发现其属于机构名称。因此，编辑在处理这个标题时，最好用字体或加黑，来与其他成分加以区别，同时提醒读者注意。陌生概念还涉及地方文化中的特殊问题，有的地方文化中的概念对读者而言属于新概念，例如：省下游神费用奖给向学孩子（羊城晚报2009年2月6日A9版）一般读者在阅读上句时会感到吃力，因为通常“下游”为词，而“游神”则是低频词，读者会先用“下游”来试读句子，感到读不通时再回溯读成“游神”。“游神”是一种地方性的带有迷信色彩的民俗，其准确含义是：游神，是人们在喜庆节日里诸如元宵，或诸神圣诞的这一天，到神庙里将神像抬出来游街，认为只有让神出来游街，与民同乐，神才保佑四方百姓。潮汕流传着一句熟语：“盐灶神欠拖。”说的是从前澄海县盐灶乡有一人外出经商，临走前，带牲礼到神庙里测前途，得到一吉签，于是满心高兴而去，结果却亏本而归。这个人一气之下，将神像推倒在地，还不解恨，又用绳子套住神像在地上拖行。此后，他再出门经商，却是盈利而归。人们听到这消息，都纷纷效法，以拖神为乐。久而久之，便相沿成俗。跟这方式相差不多的要数潮州卧石乡的游“三山国王”了。每年的正月初九，乡民便将庙中的“大王爷”等六尊木雕偶像抬出来，初十全乡家家户户摆牲祭祀，焚香烧元宝。到了十一日，便将神像送回庙中。送回神像时，有的人将神像夹在腋下，有的人将其扛在肩上，还要故意让神像相碰撞。游行结束时，将神像集中在空旷的地方，抱着神像狠狠一摔，这叫“舂老爷”。有的地方，甚至用草绳子套住偶像的脖子在地上“五马分尸”。这种方式，潮州俗语叫做：“卧石老爷(神)愈食愈惊”。据说是能够把神像弄得越破越烂，则来年的运气越兴旺。只要游神后把神像修补完整就行了。这一词条普通词典并不收录，因此对于读者来说相当陌生，从方便读者的角度来说，最好有所提示（如加引号）。对陌生概念的技术处理可以采用多种办法：一是用标点符号标示（如引号“”），二是随文解释（或在括弧中解释），三是另文解释（或称“链接”）。总之要对读者有所交代。下则新闻就是采用第三种办法，但技术上仍存在问题：
康公出会祈升平龙狮舞出吉祥年正月十八，番禺钟村举办传统民间风俗活动为新年添喜庆（羊城晚报2009年2月13日A10版）主标题有“康公”一词，一般读者大概可以猜出是某一有名望的人士，读到后一句“ 龙狮舞出吉祥年”时，自然容易按其语法结构来套上一句，读成“康公/出会/祈升平”，但实际上“康公出会”是个专门概念，要按一个词来读。配图下面有：小资料 “康公出会”
套红已经提示读者这是一个专有名词，无需再用引号。因此，比较恰当的处理是将引号放在主标题的首句上，以免读者在阅读之始就费力费时来琢磨语义。02
多义词
语言中的多数常用词是多义的，所谓“多义词”就是指拥有两个或以上意义的词。多义词与同音词不同，多义词是一个词，亦即一个语音形式承担多个意义，这几个意义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有着明显的语义变化轨迹，是一个词负载着几个互有关联的义项。例如“出”有这么几个义项：
①从里面到外面；②来到（出场）；③超出（不出三年）；④往外拿（出钱）；⑤出产；产生（出煤、出问题）；⑥出版（出书）；⑦发出、发泄（出天花、出气）；⑧引文、典故见于某处（语出《论语》）；⑨显露（出名、出丑）；⑩显得量多（这米很出饭）；⑾支出（出纳）；⑿【方】去掉（出出水）；⒀外面（散会了，大家往出走）；粤语：出便（外面）、出低（外面）*
可以明显地看出上述几个义项之间存在着清晰的语义引申关系，所以是一个词（多义词）。但是，同音同形的另一个量词“出”，则表示“戏曲表演的一个独立剧目”的意思，跟上面的义项皆无联系，量词“出”原来系繁体字“齣”，简化时运用同音假借的方法予以处理，结果跟动词“出”形成了同音词，其实就是我们在第一节提到的“简化同音词”。不过，多义词与同音词的关系，有时也可能出现模糊的中间地带。就是就某个义项的处理来说，可能甲处理为多义词中的一项，乙处理为不同的同音词，例如“金”在闽方言中有“眼明”的意思（目珠真金），那么这个“金”与“金子”的“金”（有6个相关义项），是属于多义词关系，还是属于同音词关系？可能会出现见仁见智的处理情况。再如“克”的本意是“能够”（不克分身），引申为“克服”（克己复礼），再引申为“攻克”（克敌），再引申为“消化”（克食），但是“严格限定”的“克”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却被处理为同音词，如“克期完工”，应该与本义有语义上的联系。前面说过，术语和专名多为单义词，但这不是绝对的，有些也可能是多义的，例如“分子”即是“某种人等（反革命分子）”的意思，又是化学术语；即使像“暨南大学”这样的专名，也可能有多义的可能。由于词有多义性，所以在内部语言中，可能会产生语义联想，语义联想既有积极作用，可以构成某些修辞手段，达到一定的表达效果；但也有负面作用。这点在语言交际时是必须加以注意的。《羊城晚报》2009年2月25日B6“天天健康/食品”版刊登了一个竖横混排的标题《“快”要加“便”》，乍一看感到非常突兀。什么原因呢？这并非题目的排列方式，而是标题的语义联想存在问题。在汉语修辞学中，可以利用词语的多义性来构成双关的修辞效果，使读者产生积极的思维联想，达到“言在此而意在彼”的目的。例如《羊城晚报》2007年6月18日A13版有这么一个标题：
卡佩罗被捧上了天表面上是说西甲冠军皇家马德里队的主教练卡佩罗被球员抛向空中，庆贺俱乐部获得第30个西甲冠军，但实际上又暗含另一层意思，指卡佩罗得到舆论的赞扬和一致认可，这个双关手法运用得很恰当，言简意赅且意味深长，是准确运用修辞格的好标题。另一方面，在语言交际中，如果语句或言辞会引起不好联想，言者或作者也要注意运用一定的修辞手段，加以规避。例如：姚辉仔细查看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干净，但是味道有点重，这跟天窗的设计有关系。”（羊城晚报2007年12月5日A7版）说“味道有点重”，其实就是说“有点臭味”，属于交际时的客气说法，说话者顾及主人的感受，目的是要减轻话语的刺激程度。这是修辞中的婉曲手法。此外，我们还可以运用避讳格，比方粤语中“猪肝”说成“猪润”（“润”字写成“月”边），因为“肝”与“干”（没有水）谐音，会引起不好的联想，所以与“干”同音的词粤语多避之。避讳手段古已有之，各地方言也很常见。那么，标题《“快”要加“便”》问题出在哪里？问题在于标题中的“便”（读去声）在汉语中有两个常见义：一是指“方便、便利”，另一是指“粪便或排泄粪便”。如果成词（比如说“便利”）时，由于有语境的作用，读者自然会避免不好的联想。可是当单独说一个“便”字，读者就可能作多种的联想，除了联想到“方便”外，另一可能的联想就是“粪便”（或“大小便”），这是接受修辞学中的消极联想，是需要规避的。所以“便车”因可能联想到“粪车”，更常见的说法则是“顺风车”；“大便”或“小便”虽然也是用了避讳的手法，不过常用之后与现实的心理联想便显得直接了，故后来又用一个“洗手”来替代。这些都是交际时欲规避不好的语义联想。《“快”要加“便”》是一则谈论饮食（快餐）的文字，对这一点更要小心。尽管题中的“便”，除了指“便利”外，还指“便宜”（导语说：快餐除了‘快’，还要便宜、便利），但是因为“便宜”的“便”与“便利”的“便”不同音，仅在字形上有联系，读者在阅读时还是倾向于读去声的“便”。这样，就难免引起消极的联想。* “出低”的说法见清远的龙颈、太和、洲心三点。
排版|古明霄
审读|宋依琳
责编|老 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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