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探论 | 胡伟、甘于恩：河南滑县方言的五类处置式

河南滑县方言的五类处置式

胡伟  甘于恩

提要  滑县方言的处置式主要包括“搁”字处置式和代词复指型处置式。“搁”字处置式的谓语结构要求是复杂的，不能只是单音节动词，动词一般为非持续及物动作动词；“搁”的宾语主要是动作的受事，受事对象众多。单代型处置式中的单音节动词必须变韵，当是动词短语时大部分后一个动词变韵；生命度越低的受事越容易出现在句首，人称代词不能做受事。介代呼应型处置式中的动词一般是非持续性及物动词；介代呼应型、介代短语型处置式既有处置标记，又有复指代词，所表达的处置意义更为强烈。

关键词  滑县方言 处置式  处置标记  动词变韵 复指代词  

壹  引言

滑县位于河南省北部，与濮阳、延津、浚县、长垣、封丘、内黄接壤。县城道口镇南距郑州市130公里，北距安阳市70公里，东北距濮阳市53公里，西南距新乡市70公里，西北距鹤壁新市区25公里。滑县县域面积1814平方公里，人口140万，辖12镇10乡1新区。据贺巍（2005），滑县方言属于中原官话郑开片。

滑县方言中的音变现象丰富，借鉴贺巍（1989）、辛永芬（2006）的做法，子变韵在本韵字右上方加标“Z”，如“桌^Z”；D变韵在本韵字右上方加标“D”，如“卖^D”；合音词在前字的右上方加标“H”，如“起^H”。

文中所记为作者之一胡伟的母语——滑县半坡店的方言。例句一部分出自调查，主要发音人为胡勋亚，男，71岁，高中文化，自幼讲半坡店话；一部分为胡伟自拟，再向发音人核实。半坡店话和滑县城里的语音没有明显差别。

贰 “搁”字处置式

2.1处置标记

滑县方言中的处置标记读音为[ke²⁴]，与滑县方言中的动词“搁”同音，但二者词性和意义在滑县方言中区分明显，处置标记[ke²⁴]是介词，意义相当于北京话的“把”，“搁”为动词，意义为“放”。笔者把处置标记[ke²⁴]记为同音的“搁”。根据贺巍（1989、1993），卢甲文（1992），张恒（2007）的研究和笔者的调查，河南郑州、开封、洛阳、南阳的处置标记主要是“给”。滑县与浚县毗邻，辛永芬（2011）报道浚县方言中的处置标记是“□[kai²¹³]”或“弄^D [no²¹³]”。滑县方言中的处置标记“搁”与上述地区中的“给”和“□[kai²¹³]”应该同源，都来源于“给”。“给”在滑县方言中读为[kei⁵⁵]，在滑县人的语感中，“给”只有动词一种用法，意义为“给予”，[ke²⁴]只用作处置标记，它们的区分十分明显，可能是动词“给”语法化为介词时引发了语音等的演化。

2.2语法意义

滑县方言中介词“搁”的作用是引进动词所支配、关涉的对象，充当谓语动词的状语。语法意义是表示由于某种动作或原因的影响而产生某种结果或状态。由于句子中必须出现表示“结果”或“状态”的词语，因此，“搁”字句的谓语结构就要求是复杂的，不能只是单音节动词。

2.3“搁”字处置式的分类

李蓝（2013）把汉语方言里有处置标记的处置式分成了五种，这五种在滑县方言里都有“搁”字句对应。下面的解释和普通话例句参考李蓝（2013）。

（一）强处置句

强处置句由“处置标记+可见对象宾语+（动作性）VP”构成，动作行为明显，句子的处置义很强。如：搁窗户关^D上把窗户关上。

（二）一般处置句

一般处置句由“处置标记+对象宾语”构成，句子有明确的处置对象，但处置义不及强处置句强。如：搁作业写完^D把作业写完。

（三）对待义处置句

对待义处置句由“（方向性）处置标记+（指代词）处置对象+（方式性）谓语”构成，主要用来表示用什么方式对待处置对象。如：恁能搁俺咋着你能把我怎么样？

（四）致使义处置句

致使义处置句由“处置标记+兼语式处置对象+动结式VP构成”，句子有明显的致使义。如：电影搁大伙儿都瞧迷了这场电影把大家都看入迷了。

（五）命名义处置句

命名义处置句由“处置标记+处置对象+命名义动词+处置结果”构成，用来给处置对象命名。如：大伙儿都搁他叫老王大家都把他叫老王。

2.4 否定词、助动词的位置

否定词以及助动词只能出现在“搁”字结构之前，而不能在它之后。

①恁白搁雨伞带^D来你别把雨伞带进来。*恁搁雨伞白带^D来。

②俺能搁事儿办好^D我能把事情办好。*俺搁事儿能办好^D。

在一些习惯用法中，“不”字可以放到“搁”字结构后面。

③忒不搁人当人了太不把人当成人了。——忒搁人不当人了。

2.5构成“搁”字句的动词

构成“搁”字句的动词一般应该有较强的动作性，能够带表示结果的补语或宾语。从动词的性质上说，能进入“搁”字句的动词一般为非持续及物动作动词；“搁”字句的谓语结构要求是复杂的，不能只是单音节动词。

2.6 “搁”字处置式的类型

滑县方言“搁”字处置式的标准形式为：（A）+搁+B+V+X（A为施事，B为受事等，V是动词或动结式，X为动词或动结式后的其他成分，下同）。

滑县方言“搁”字处置式的结构类型主要有十二类。

1）（S）+搁+N+V+趋向补语

④俺搁老师嘞衣裳拿过来了我把老师的衣裳拿过来了。

2）（S）+搁+N+V+结果补语

⑤他搁驴嘞腿打折了他把驴的腿打断了。

3）（S）+搁+N+V+动量补语

⑥他搁松瓜片儿又炒^D一遍他把松瓜片儿又炒了一遍。

4）（S）+搁+N+V+时量补语

⑦他搁衣裳泡^D一天他把衣服泡了一天。

5）（S）+搁+N+V+嘞+状态补语

⑧他搁屋里扫嘞可干净他把屋里面扫得很干净。

6）（S）+搁+N+V+程度补语

⑨你快搁人烦死^D了你快要把人烦死了。

7）（S）+搁+N₁+V+（给/到/在/成）+N₂+了/吧

⑩我早斗搁碗还给他了我早就把碗还给他了。

11他搁这个桌^Z面改成黑板了他把这个桌子面改成黑板了。

8）（S）+搁+N₁+连动结构+了/吧

12恁搁俺家嘞红薯捎^D走卖^D吧你把我家的红薯捎走卖了吧。

9）（S）+搁+N+V+了/着

13他搁书丢了他把书丢了。

14搁门开着吧把门开着吧。

10）（S）+搁+N₁+V+N₂

15搁门安把锁把门安把锁。

11）（S）+搁+N+VV  

16搁恁屋里收拾收拾把你屋里收拾收拾。

12）S+搁+N+一+V

17他搁花儿一扔，拿起^H棍儿斗打他把花儿一扔，拿起来棍儿就打。

2.7“搁”字宾语的特点

伯纳德·科姆里在《语言共性和语言类型》（沈家煊译，1989）一书中提出了生命度和生命等级序列的概念，生命等级序列为：第一/第二人称代词>第三人称代词>其他人类名词短语>动物名词短语>无生命物名词短语。生命度等级序列中的词语都可作“搁”的宾语。从语义上看，“搁”的宾语主要是动作的受事，它的受事对象众多，“搁”的宾语还可以是工具、处所、时间、与事、使事乃至施事。

受事宾语如：

18服务员不当心搁茶杯打碎了服务员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

工具宾语如：

19写过来写过去，俺搁笔都弄坏了写来写去，我把笔都弄坏了。

处所宾语如：

20他搁地面铺上地砖了他把地面铺上了地砖。

时间宾语如：

21搁这个月熬过去斗好了把这个月熬过去就好了

与事宾语如：

22俺还冇搁衣裳钉上扣儿嘞我还没有把衣服钉上扣子呢。

使事宾语如：

23他嘞话，搁大娘笑嘞合不上嘴他的话，把大娘笑得合不拢嘴。

施事宾语如：

24咋着搁小偷跑了怎么把个小偷跑了？

从信息论的角度看，“搁”的宾语一般是定指的、已知的，前面常加“这”“那”或其他限制性的修饰语，否则不好构成“搁”字句。

25恁搁那个笔给^D俺你把那支笔给我。

26汽车搁那个小树儿撞倒了汽车把那棵小树儿撞倒了。

代表不确定事物的名词不能跟“搁”组合，例如：

27他买了可多书他买了很多书。﹡他搁可多书买了。

叁  代词复指型处置式

辛永芬（2011）把方言中与代词复指相关的处置式归纳为单代型、介代呼应型、介代短语型、介词与介代短语呼应型、介代短语与代词呼应型五种类型，笔者借鉴了这些名称。

3.1单代型处置式

单代型处置式是没有处置标记而有复指代词的处置式，它的形式为：（B）+（A）+ V^D +复指代词+X。这是一种不使用“搁”类标记词而表达处置意义的格式，格式中的动词如果是单音节动词时必须变韵，如果是动词短语时大部分后一个动词变韵，动词后必须有一个代词用来复指受事成分，被复指的受事成分可以在动词前出现，也可以省略。X是动词后的其它成分，有一定的限制。

3.1.1结构特点

受事成分位于句首，交际过程中受事对象明确，有时可以不出现。施事位于受事成分后，语境中默认为第二人称，可以不出现。如果受事、施事同时出现，一般情况下是受事在前，施事在后。如：

 28（饭）（你）吃^D它你把饭吃了。

谓语核心为动词或动结式，使用变韵形式，单音节动词重读并变韵，动结式后一个音节大多重读并变韵。这样的动词或动结式有：熬、扒、耙、掰、搬、剥、娶、染、挑、贴、停、捅、糊、脱、洗、掀、种、用、熨、砸、杀、淋湿、扑灭、灌满、喝完、推倒、晾干、擦净、踩死、烧开、叫醒、气死、倒光、砸烂、搅乱、弄落、打烂、打晕、放坏、晒黑、戳穿、扳直、修好、弄穷、炸焦、踢翻、拔掉、煮烂、烫平、灌醉、抓紧、撵跑、倒空、挑明、读熟、背会、算清、洗净、擦干、撂倒、关严、扭弯、哭肿、治好等。

复指代词用来复指受事成分，它后边是零形式或有表示处所、位移的成分。

29鸡儿杀^D它把鸡杀了。

30狗栓^D它当院吧把狗栓到院子里吧。

31那个猪撵^D它走吧把那头猪撵走吧。

动词后不加“它”仅仅表达一种动作，没有处置义；加“它”后，动作就有了处置义。如“喝！”没有处置义，而“喝^D它！”则表示“把它喝了！”，含有处置义。

 “它”还能用于兼语句中，兼语句的前一动词常用“叫、请、喊”等，

32树你叫老二砍^D它你让老二把树砍了。

如果是“扔、丢”等动词时，复指代词“它”也能位于句中，“V它”位于受事的前面做定语，这种句子比较少见。如：

33扔^D它嘞书白要了扔了的书别要了。

3.1.2语义特点

3.1.2.1生命度越低的受事越容易出现在句首。与辛永芬（2011）报道的浚县方言中的复指型处置式一致，受事都是定指性比较高的成分，常常位于句首，它能否在句首出现跟这个名词所指称事物的生命度有关，即在生命度等级序列中除人称代词外，其他越是位于等级序列后面的成分越容易在句首出现。人称代词作为受事在单代型处置式中不能位于句首。

34鞋恁捎^D它来吧你把鞋捎来吧。

35俺嘞牛牵^D它圈里吧把我的牛牵到圈子里吧。

36买羊嘞偷^D它走了买羊的人把羊偷走了。

3.1.2.2动词语义是使受事的状态或动态发生变化，如“纸烧^D它”中“烧”改变了纸的状态。动词或动结式使用变韵形式。当复指代词后为处所成分时，动词变韵是终点格标记，相当于普通话动词后的“到”或“在”。当复指代词后无处所成分时，动词变韵是完成体标记，相当于普通话动词后的“了₁”。如：

37馍盖^D它篮^Z里把馍盖到篮子里。

38鞋穿^D它把鞋穿了。

3.1.2.3复指代词有不同读音，如为轻声该代词容易被省略。与辛永芬（2011）报道的浚县方言不同的是，复指代词后如果是零形式，整个式子表示一种有结果的处置，复指代词不读轻声，正常发音。如：

39饭吃完^D它把饭吃了。

类似的句子还有：床铺^D它。︱画贴^D它。︱锅砸^D它。︱地扫^D它。︱头剃^D它。︱酒喝^D它。︱鞋脱^D它。︱萝卜拔^D它。

复指代词后X如果有表示处所的成分或表示位移的成分，它不负载重音，只读轻声。

1）X为表示处所的成分，整个构式意义为将某人或某物移动到某一地方（或抽象地点）。如：

40苦水儿恁斗咽^D它肚里吧你就把苦水儿咽到肚子里吧。

2）X为表示移动的成分

X为表示移动的成分，整个构式表示将某人或某物进行移动。

41恁搬^D它走吧你把它搬走吧。

3.1.2.4复指代词后的成分有一定语义限制：或者是零形式；或者是表示处所的成分，包括抽象的处所；或者是表示位移的成分，一般是“来、去、走、跑”。如:

42不要嘞书恁撕^D它你把不要的书撕了。

43树叶儿恁吹^D它筐里吧你把树叶儿吹到筐子里吧。

44放好^D它再跑啊把它放好再跑啊。

3.1.3语法意义

单代型处置式都可以相应地替换为“搁”字处置式而意义不变，它主要用来表示位移处置和结果处置。单代型处置式常用在陈述句或祈使句中，陈述句一般用于表示已然情况，祈使句一般用于表示未然情况。如:

45板凳俺搬^D它走了啊我把板凳搬走了啊。

46板凳恁搬^D它走吧你把板凳搬走吧。

3.1.4复指代词的省略

滑县方言中单代型处置式可以省略代词，变化的动因应该是语言的经济性原则在起作用。

复指代词省略有两种不同形式。

1）（B）+（A）+ V^D +X。

这种形式是谓语核心为动结式的单代型处置式的省略式。受事是定指的，放在句首，一般是动物名词短语和无生命物名词短语。施事如果出现则放在受事后，谓语核心是动结式，后面一般要跟一个语气词，如“吧”等。要求或命令别人做或不做一件事的语气最强烈。

47菜弄烂^D它吧。——菜弄烂^D吧。

类似的句子还有：米恁吃完^D吧。︱布晾干^D吧。︱桶倒空^D吧。

2）（A）+ V^D+ B+ X

受事一般是“恁、俺、他”等人称代词，受事后一般是“来、走”等动词或处所宾语。例如：

48接^D恁来吧把你接来吧。

49俺捎^D恁走吧我把你捎走吧。

50他差点儿翁^D俺沟里他差点儿把我推到水沟里。

3.2 介代呼应型处置式

介代呼应型处置式是既有处置标记“搁”，又有复指代词的处置句，它用处置介词与复指代词呼应表达处置意义，记做“（A）+搁+B+ V^D+复指代词+ X”。

51搁酒喝完^D它。

类似的句子还有：搁饭倒^D它。︱搁电视关^D它。︱搁树砍^D它。︱搁猪喂^D它。︱搁黄瓜摘^D它。︱搁蒜苗掐^D它。︱搁麦割^D它。︱搁柴火烧^D它。︱搁书扔^D它吧。

受事一般为动物、植物、无生命物等名物词。介代呼应型处置式结构中的动词一般是非持续性及物动词。这类动词都具有共同的语义特征，那就是都可以表示动作“完成了”或“完成掉”。单音节的动词要变韵，如“喝、倒、丢、关、喝、吃、咽、吞、泼、洒、扔、放、涂、抹、擦、碰、砸、摔、磕、撞、踩、杀、宰、切、冲、卖、还、毁、解、忘”。其中句中的“它”复指前面的受事，使句子意义自足完整。

用处置介词与复指代词呼应表达处置意义的句式被广泛使用，与只用处置介词的句式相比，这种强化式所表达的处置意义更为强烈，一般用在语气强烈的祈使句中。

3.3 介代短语型处置式

介代短语型处置式是复指代词常跟一个起介引作用的介词“搁”相邻共现，组成一个介代短语，记做“（B）+（A）+搁+复指代词+ V^D + X”。

52书搁它买了把书买了。

类似的句子还有：瓜搁它吃了。︱水搁它喝了。︱树搁它砍了。︱钱搁它花了。︱板凳搁它扔了。

介代短语型处置式中的动词如果是单音节，后面往往有语气词“了”，“了”有足句和足调的作用，这时的单音节动词不变韵。

3.4其他方言中代词复指型处置式的相关形式

学界对用代词复指来表达处置意义的现象给予了相当多的关注，根据李新魁等（1995）、黄伯荣（1996）、项梦冰（1997）、徐烈炯（1998， 2003）、陈淑梅（2001）、左林霞（2001）、麦耘（2003）、朱冠明（2005）、刘丹青（1997、2008）、王东等（2007）、叶祖贵（2009）、辛永芬（2011）、陈山青（2011）的报道，代词复指处置式是一种强势句式。左林霞（2001）报道的孝感方言中这种句式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是唯一的格式。借鉴上述学者的成果，笔者认为有复指代词的处置式在同一方言中主要有下列存在形式。

3.4.1同一方言中只有一种类型

3.4.1.1单代型

53那个狗撵^D它走吧把那只狗撵走吧。（浚县）

54床铺它呕把床铺了。（固始）

单代型处置式在中原官话中比较常见。

3.4.1.2介代呼应型

55把门关严它。（巢县）

56把这盆水泼了它。（英山）

57你把我打死它。（孝感）

58把门关哒它。（公安）

59把事情办好了它。（鄂南）

介代呼应型在中原官话、江淮官话、西南官话中常见。介代呼应型处置式中，处置介词加上复指代词，有加强语气的作用。

3.4.2同一方言中有两种类型共存

3.4.2.1单代型和介代呼应型共存

60柴火垛子烧它把柴火垛烧了。︱你要再乱说，我把你杀了它。（罗山）

61侬地板拖拖伊你把地板拖一下。︱拿旧书旧报侪卖脱伊。（上海）

62耐衣裳侪汰清爽俚你把衣服洗干净了。︱拿哀两段课文背熟俚把这两段课文背熟了。（苏州）

63饮晒啲啤酒佢啦把这些啤酒喝了吧！︱将条颈链卖咗佢，唔系有钱啰把项链卖了，不就有钱了！（广州）        

64门开咗佢把门打开。︱将啲功课做咗佢，唔喺唔带你哋去睇戏把这些功课做完，不然的话不带你们去看电影。（香港）

单代型和介代呼应型共存的方言目前所见有：中原官话罗山方言、吴语区的上海和苏州方言、粤语区的广州和香港方言。

3.4.2.2介代短语型和介词与介代短语呼应型共存

65酱油逮渠递丐我把酱油递给我。︱你逮妹妹逮渠丐我你把孩子给我。（温州）

66撮饭甲伊食了。︱伊将个碗甲伊扣破喽。（潮州）

67我双鞋佮伊物对地块去把我的鞋给弄哪儿去了？︱伊对凄凄惨惨趁来许几个钱拢佮伊输到白白去他把辛辛苦苦赚来的几个钱全给输光了。（汕头）

介代短语型和介词与介代短语呼应型共存的方言目前报道过的有：吴语区的温州方言、闽语区的潮汕方言。介代短语型中的代词用来复指被置于动词前的受事成分，有的方言中是与普通话中“把”对应的介词，有的方言中不一定是与普通话中“把”对应的介词，但这些介代短语在句中是用来表示处置意义的。介词与介代短语呼应型主要存在于闽语和吴语地区，它在用处置介词将受事成分置于动词前的基础上又使用介代短语进一步强化了处置意义，是一种强化处置句式。

3.4.3同一方言中有三种类型共存

3.4.3.1介代短语型、介词与介代短语呼应型和介代短语与代词呼应型共存

68许几个学生共伊叫入来把那几个学生叫进来。︱将大厝共伊卖嗦去，哪会无钱把大房子给卖了，哪能没钱？︱许的钱着共伊开伊了那些钱要把它花完。（泉州）

介代短语与代词呼应型目前见于报道的只有闽语区泉州方言，这种句式可以理解为双重处置，表达了一种强烈的处置意义，是介代短语与复指代词前后呼应的强化句式。

3.4.3.2单代型、介代呼应型和介代短语型共存

69墙推倒其把墙推倒。︱把电视关咖其把电视关了。︱飞机票把其买哒把飞机票买了。（衡阳）

衡阳方言为笔者对衡阳蒸湘区的调查。单代型、介代呼应型和介代短语型共存的方言目前调查有：中原官话滑县方言和湘语衡阳方言。四种形式或五种形式共存于同一方言的目前尚未见报道。

各地方言中究竟有多少复杂的处置式，以及各地处置式的具体使用情况如何，期待有更多的研究出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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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烈炯、邵敬敏 1998 《上海方言语法研究》，（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叶祖贵  2009 《河南固始方言表处置的“V头”及“头”的合音来源》，《中国语文》5期

张恒2007 开封话的“给”与“给”字句，（河南大学硕士论文（导师：张宝胜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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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平2005 河南叶县话的“叫”字句，《方言》第4期

朱冠明 2005 湖北公安方言的几个语法现象，《方言》第3期

左林霞 2001 孝感话的“把”字句，《孝感学院学报》第5期

（原载《方言》2015年第4期）

（胡伟、甘于恩，任职于暨南大学中文系/汉语方言研究中心）

编辑：苏斯婷

审读人员：黄丽霞

责任编辑：老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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