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 陈晓锦:给《记忆里的老歌声》点赞
记忆里的老歌声
这是一本小书, 书名是《记忆里的老歌声》。
说它是一本小册子,是因为书薄薄的,字数不多,书里讲述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哲理,但是打开它,却会让人情不自禁地一口气从头读到尾:小册子里收集的马来西亚砂拉越泗里街粤方言新会话的老歌谣,实在是太精彩、太难得了!
泗里街的新会籍华人移居马来西亚已过百年,本书共收集了60首华人带自广东祖籍地的歌谣。歌谣的形式包括童谣(儿童吟唱的歌谣)、仪式歌(哭嫁歌与贺词)、情歌(诉说爱情)、苦歌(诉苦歌谣)、洗口角(诙谐或占人便宜的歌谣)等各类形式。语言是文化的基础,这些歌谣在泗里街流传的根基,就是在华人社区流传的新会话。过百年来,新会话在华人社区的流行,是华人社区方言文化得以在社区内传播延续的基础。要维护华人社区的方言文化,就应该维护社区内的汉语方言。
本书收集的歌谣,为我们打开了了解泗里街华人生活的一扇窗户。读到童谣《点趾包包》的题目时,我先是疑惑是否应该是《点指包包》。因为在广东广府粤语中就有一首我们很多人从小就耳熟能详、游戏时唱的《点指兵兵》:“点指兵兵,点着谁人做大兵。点指贼贼,点着谁人做大贼。”而看了作者的注释, 才明白 《点趾包包》 这个歌谣与 《点指兵兵》 游戏时伸出手不一样,游戏的参加者必须伸出双脚,大家一起唱,每唱一句,就有一人用手指点一下一个人的脚面,煞是有趣。书中收集的歌谣,有的出现了不止一次,如有3个发音人都提供的 《十个哥哥养个妹》,虽然主题一致、题目相同,但每一首都有自己的特色。这让我想起了我在海外不同国家华人社区记录到的版本不一、内容大同小异的广府童谣《月光光》。
做汉语方言研究的学人都明白,方言俗语民歌民谣的收集对汉语方言研究、对发扬汉语方言文化的重要性。歌谣重要,歌谣好听,但是要采集到却非易事。且相对于中国国内的汉语方言调查研究,海外华人社区的汉语方言调查研究更加不易,在海外汉语方言中流传的民歌民谣的收集也更加困难,若没有长时间的沉浸,不厌其烦、认真地寻找发音人,一点一点地收集记录,不可能有所成就。本书的5位发音人,在我作序时就有3位已经仙逝。无疑,收集记录这些歌谣,就是一次重要的汉语方言文化抢救。无论是中国国内的汉语方言和方言文化,还是海外华人社区的汉语方言和方言文化,要调查研究都应该抓紧时间。这本书的编著者为抢救海外华人社区濒危汉语方言文化做了值得赞扬的工作。
诚然,这本小书也有它的不足之处。比如,方言歌谣以方言写成,为了方便读者,对一些方言词语的解释就非常必要,本书在这方面做得还不够;书中一些记录歌谣的字,尤其是方言字的使用也值得商榷;并且,假如书中这些那么珍贵难得的歌谣能有国际音标注音,那对歌谣的传播和研究来说, 就会更加完美。
海外汉语方言调查研究,除了国内学者的工作,海外各国本土学者的努力更是不可或缺,我们期望有越来越多海外学人的加入。马来西亚师范学院拉让校区的汤嵋厢老师是泗里街的土生华人。我们与嵋厢因海外汉语方言调查研究而相识。前年,我带学生到东马砂拉越泗里街调查华人社区的汉语方言,嵋厢接待过我们,协助过我们的调查;去年,我们组织召开的第七届海外汉语方言国际学术研讨会,嵋厢也应邀请到广东湛江参会。嵋厢发来了她编著的这本小书《记忆里的老歌声》,希望我能为小书添点文字。于情于理,我都无法拒绝,依嘱草就了这么些字,是为序。
广州暨南大学文学院汉语方言研究中心
陈晓锦
2020年7月于广州
(原文刊于《方言那些事儿》,中山大学出版社,2021年第一版)
本期编辑 | 王 艳
本期审读 | 东方滢
责任编辑 | 老 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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