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的故事（十九）|朱晓农：琼斯叫威尔斯读浊送气音（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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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叫威尔斯读浊送气音

丹尼尔·琼斯在语音学上天分是常人难以比肩的。但另一方面，琼斯对语音学的热情也是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他的工作热情和研究融入了他的生活方式，甚至是寒暄方式。前面已经提到，艾伯克龙比在第一次见到琼斯的时候就因为他特别的寒暄方式而吃了一惊。其实，不只是艾伯克龙比，另一位后辈威尔斯也曾经得到过和艾伯克龙比一样的“待遇”。在琼斯退休之后，威尔斯在伦敦大学院担任语音学教授。有一次他前去拜访琼斯，琼斯仍旧是那三句最经典的寒暄：“请进。”“坐下。”“请你把这张纸上的音标读一下。”说着琼斯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段印地语，里面就有印地语中著名的浊送气塞音。

上一节中介绍的内爆音是一种比较特别的发声活动。常见的发声活动指的是由肺部气流机制所造成的各种发声态（phonation types）。发声态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嗓音”。前面说过，我们的发音器官可以类比成一把吉它，那么我们的整个上声道，包括咽、喉、口腔、鼻腔都可以看作是吉它的琴箱，也就是共鸣箱。而发声的声源则是琴弦。肺气流激发声带产生声波，和拨动琴弦产生声波是一个道理。如果我们调节琴弦的长短松紧，就会改变产生的音高，这就是我们通常控制声调的方法。此外，改变琴弦的粗细质地，不但可以改变音高，同时也会改变其音色。而发声态的调节，就和琴弦粗细的改变，有异曲同工的作用。

我们的声带就像是两根琴弦，一头固定在我们的喉结（解剖学上叫甲状软骨）上，而另一头则与可以活动的两块杓状软骨相连。声带由左右两片软组织构成，里面有声带肌，声带肌活动可以调节声带的松紧，甲状软骨的升降则改变声带的长度，杓状软骨可以滑动与转动，负责调节声带的开合。在声带振动的时候，声带是闭合的，肺部气流将其冲开，然后由于伯努利效应和声带的弹性作用，声带再次闭合。这样周而复始，就产生了振动。而在我们呼吸的时候，声带则是打开的，中间会露出很大的缝隙，以便于气流顺利通过。这两种状态就是声带开合的两个极端状态。那么，如果声带不完全打开，一边既可以被肺气流冲击振动，一边又可以在打开的部分漏气，就是气声了。气声包括强中弱三类：强的叫浊送气，中的叫弛声，弱的叫弱弛。

常见的浊送气音一般都是塞音，全世界只有很少一些语言有这样的音。常见的例子就是在印地语中出现的浊送气塞音。由于它继承了它的祖先，著名的佛教语言——梵语中的浊送气音，因此它的浊送气音也就跟着出名起来。非洲也有一些语言中存在浊送气的塞音，例如伊格博语Igbo以及我们前面提到的，存在喌音的喌豪语 !Xóõ中都有浊送气塞音。曾经一度有学者认为在汉语中也存在浊送气的塞音，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至少到现在为止还都没确证过有这类音出现，有的是和浊送气同属一类的“气声”类中较弱的小类：弛声。弛声在吴语、湘语、赣语、桂北土话中都有。声带振动时，关闭不是很严实，还漏气，例见下图。下图左图中是普通元音a，声带振动时，一开一闭。右小图中是个气化的弛声元音，关闭时还有小缝没关严实，所以听上去很“浊”，也就是带有气化。

图：上海话发音（【左】普通元音a“矮”，【右】 气化元音 a鞋。注：“a”下面为两点）

（原载《叫我如何不想她——语音的故事》，朱晓农、焦磊著，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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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 | 黄丽婷

本期审读 | 黄丽婷

责任编辑 | 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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