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文学（音频）|陈怡：方言小说《玄空经》系列·惯用语一窥（上海松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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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经》
惯用语示例
一、作者
郭友松（1820-1887），生卒年尚存争议，清松江府娄县人，家住方塔东。13岁中秀才，称“神童”，虽然才学出众，但在科举路上极为不畅，直到晚年才中举，一生没有官职，在民间市井徜徉一生。
郭友松才傲物，又不媚权贵，生性落拓不羁。市井乡人称其为“落拓才子”。他在诗文上才学不凡，作画着墨不多，超逸清旷，一度生活困顿，卖画自给；博览群书，无所不读，文采和口才都不俗，喜欢说故事，也爱说书；与此同时，他还有着开明的西方思想，曾为英国传教士在上海开办的墨海书馆工作过一段时间，孙逊（2015）指出“近代报刊的兴起，给了他除‘以卖画自给’和‘课徒自给’以外，另一种谋生的本领”，在此期间，他受英国传教士影响而具有一定基督信仰。
值得一提的是，郭友松对语言学也有所涉足，曾在文章《中国方言古今考》中历数历代方言和方言著述流变，概括了方言主要分为南北差异，“南音清而清，多浮响；北音浊而急，少曼声”，并且指出方言的重要性，“盖不独入国问俗，不明方言，无以酬答；即考古证今，不知方言，亦无从论辩”。
二、《玄空经》
1933年
上海少年书局
郭友松所著诗文遗存不多，除了墨海书馆工作后在报纸上发表不少杂文外，目前保留最完整的是《玄空经》。
《玄空经》是晚清方言讽刺小说，全文用松江方言写成，讲市井俗事。书中保存了大量的地方方言词语，是研究松江方言的重要参考文献。《玄空经》及其钞本一度销声匿迹，民国时期上海金山的白蕉先生在亲戚家发现，并于1933年交给上海少年书局出版社排版印刊出，才使其得以重见天日。
《玄空经》正文8回，卷首有“开场白”俚语两首，全文均用松江方言写成，包括描写和对话，讲述男主角“脱皮少爷”和女主角“出气姑娘”的民间恋爱故事。书中人民都用绰号，充满幽默讽刺。
“玄空”一词原出自易学词语，有虚幻无实、子虚乌有之意，语言学家张源潜指出“‘玄空经’是松江土话，指的是子虚乌有的闲谈”。本书的写作目的仅仅是为了娱乐“二三知己”。
白蕉先生在序中这样评价此书：“是玄空经，是无上奇妙经……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三、惯用语一窥
玄空经
关于此书的内容，还会在之后的推文中继续跟进，本期，将挑选出10个何正锐（2021）中的惯用语及文本例句，满足一下读者对读音的好奇心。由于清代至今发生了一些语音流变，所以在读的过程中也遇到一些困难，无法读出的部分，以今日用语为准，望读者谅解。
1. 空心馒头：是日，两家头分别后，脱皮少爷就买些空心馒头，烂污包扎，郑重其事，大惊小怪，拏到牵线木人家里送给他。（第二回第 14 页）
释：上海有馅的称为“馒头”，没有馅的是“空心馒头”，也指画大饼，空话，虚有其表没有实际内容。
2. 谢谢一家门：脱皮少爷虽饭在手里，茶在手里，总是不定心，坐也无心相，就谢谢一家门，回到家里，昏头颠脑，好像生出相思病。（第一回第 7 页）
释：“谢”有“谢绝”的意思，“一家门”是“全家人”，大意相当于现在的“我谢谢你全家啊”。
3. 做人家：那鬼捏婆婆除出倒贴那贼秃外，倒做人家起来，吃得咸酸耐得淡，苦吃苦熬，只进勿出。（第三回第 20 页）
释：原本在上海方言中的意思是“过日子”，又衍生出“讲求节俭”义。
4. 甏里鹅：我一响倒像甏里鹅，不会晓得你有这样一个出色的过房囡。（第一回第 5 页）
释：“甏”是江南地区农村常用的陶制坛子。在《玄空经》中指的是呆在翁里的鹅，一是说井底之蛙，二是指脱皮少爷想要婚娶毛头姑娘。
5. 财主病：不多几时，烂老头子病从口入，生了一场财主病，豆腐里寻出骨头来，脾气怪勿好搭。（第一回第 2 页）
释：一指因吃穿太好导致免疫下降而的病；二是指难以治疗并且医药费高昂的疾病。
6. 烂屁股：就在鬼捏婆婆的隔壁人家租了小房子，天天烂了屁股。（第四回第 27 页）
释：“烂屁股”就逐渐从单指疾病演变为讽刺那些到别处坐下就聊个没完，不计时间不起身而妨碍别人的人。
7. 日晒女婿：倘使毕竟无法，就做个日晒女壻，太阳里晒出人油来，我也肯的。（第一回第6 页）
释：“日晒”与“入舍”读音相近，表示进入（女方）家里，即入赘，对赘婿的称呼。
8. 阿木林：他要打听底细，寻出一个七国里贩马，八国里贩牛的阿木林，充作探子。（第六回第 45 页）
释：比喻愚钝粗笨之人。
9. 白花郎中：烂老头子病从口入，生了一场财主病，豆腐里寻出骨头来，脾气怪勿好搭，起先请了一个白花郎中，开了一张药方。（第一回第 2 页）
释：“白花”在松江方言中指东西发霉之后长出来的白毛，此短语就是指无人就医的医生，即庸医。
10. 白蚂蚁：看来你们两个，一个是做白蚂蚁拉皮条，一个是贩卖人头，有关风化，一定要重办！（第六回第 47 页）
释：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也常常出现在住宅附近，拐卖走妇女儿童也会导致原生家庭的破坏，上海方言用“白蚂蚁”用为拐卖人口使得原家庭破败的人贩子的代名词。
1.何正锐. 《玄空经》语汇研究[D].西华师范大学,2021.
2.孙逊.《玄空经》作者郭友松生平交游及著述考论[J].文学遗产,2015(03):146-157.
3.张海燕. 郭友松及《玄空经》研究[D].上海师范大学,2013.
4.https://www.doc88.com/p-4714417079565.html
5.https://baike.baidu.com/item/%E9%83%AD%E5%8F%8B%E6%9D%BE/2049342?fr=aladd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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