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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的故事(三十五)| 朱晓农:古无轻唇音:钱大昕的故事(连载)

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
2024-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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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农:古无轻唇音——钱大昕的故事

钱大昕,字晓征,上海嘉定人,是清代著名的学者。在当时就已经被称为是“学究天人,博综群籍”的“一代儒宗”。钱大昕的学术研究,涉及传统古典学术的各个方面,在历史、天文、地理、语言学等学科都取得了杰出的成就。这里要谈的就是他在语言学上著名的创见,所谓的“古无轻唇音”。


钱大昕(1728-1804),字晓征,又字及之,号辛楣,晚年自署竹汀居士,江苏太仓州嘉定望仙桥河东宅人(今属上海市嘉定区望新乡)人


这篇题名为《古无轻唇音》的文章收在钱大昕的学术笔记《十驾斋养新录》第五卷,在这篇文章里他提出了自己在上古音研究中的一个发现,那就是,中国古代只有p、ph、m这样的双唇音,古代叫做“重唇音”;而没有f、v这样的齿唇音,古代被称为“轻唇音”。这篇文章写得很有气势,堪比宋代文豪欧阳修的名文《醉翁亭记》。《醉翁亭记》开头第一句“环滁皆山也”,提挈全文,后面的描写无不围绕作为题眼的第一句展开。钱大昕这篇文章也一样。开头第一句“凡轻唇之音,古读皆为重唇”,开门见山地推出了自己的立论。然后围绕这一观点,钱大昕从各种不同的古籍中一共征引了很多条例证,从谐声偏旁、文字通假、方音以及域外对音等各个方面加以比较。由于他的学问精博,例证赡富,因此很快被当时的学界所接受,学者一时相从,这个观点也就成为了音韵学史上的定论。


钱大昕书法


然而,从今天来看,钱大昕的这个结论虽然依旧为现代学者所认可,但是其“论证”的方法就不见得是那么牢固了,那么符合现代科学的演绎逻辑的论证方式。事实上钱大昕也并未对这个问题进行论证。他的写法就像是篇游记散文——“环滁皆山也”,一开始摆出个总纲,然后提出上百条例子。可是他的例子无非是在传世文献中,可以发现重唇字与轻唇字读音相通,这一点早为其前辈学者惠栋所指出。但相通并不能说明古无轻唇音,根据这样的证据,逻辑上可以有以下几种可能:1.古无轻唇音,两者当时都读为重唇;2.古无重唇音,两者都读为轻唇;甚至还可以有3.古无唇音,两者相通,并都读为某一类不同于唇音的音。钱大昕无非是在这三种逻辑可能中,蒙了一种,当然,他很幸运的蒙对了。然而他所谓的“对了”,只是基于他的语感,而非科学严密的逻辑论证。这样的“对”并不具有可传递性,也就是说,别人用他的材料和方法,并不保证能得到相同的结论。


《古无轻唇音》书影


事实上,钱大昕的这个结论是和我们前面说到格林兄弟在日耳曼语演变研究中所发现的格林定律异曲同工的。古无轻唇音,换句话说,即今天的轻唇音来自古代的重唇音,也就是p→f,双唇塞音变成了唇齿擦音。然而,虽然两者结论相同,但是由于方法论上的差异,格林兄弟得到的,是一条通则,不但放之日耳曼语而皆准,也适用于描述其余语言的演变;而钱大昕得到的,则是印象式的结论,不但在其余语言中没有适用性,即使在汉语中,也并非不能受到质疑。借用一句形容另一位清代古音学家江永的话来说,那就是“考古之功多,而审音之功浅”。由此可见,只有方法才是评判一项科学研究的根本标准。正像朱晓农一本书的书名所说的,方法,才是语言学的灵魂。



本期编辑 | 陈灵梓

本期审读 | 陈灵梓

责任编辑 | 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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