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乡情（音频）| 杨浩杰：我在那一角落摔过一跤（下）（广东茂名茂南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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腈纶大院好多栋人家都开始修电梯了，我看着旁边打牌的老人们，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个地方的人和物，不知何时开始，都变老了。
01
绕了点路，我来到了19栋，我曾经住的地方。
腈纶厂倒闭得太早，爷爷只分得一套房。大哥守农村，爷爷就和剩下两兄弟各分一间，最多时百来平的房子住了三代九口人；我父母也经常吵架。但我对这里的记忆，还是甜的多。
楼下的花圃，过去长满杂草，有的人家在这里种菜，对我们来说，是抓草蜢、淹蚂蚁的地方，现在已经全部改成停车场了。
花圃改成了停车场
楼下的架空层，也是我们的乐园。
楼宇间有几条很暗的过道，对我们这帮孩子而言，这里就是冒险的“山洞”。几个小孩结伴进去，扮演“怪兽”的小孩突然怪叫，这时就要快跑，走得慢的就会被“怪兽”抓住。有时我们喊声太大，吓到大人，更恐怖的“怪兽”就出现了。
架空层的高台和坡道，夏天这里很阴凉，是玩“写大字”的专用场地，在我们稍大点的时候，就成了最好的溜冰场和自行车公园。
我已经不记得，我在这里摔了多少次。
02
临街的一面，楼上的一位阿姨以前在这里摆了个小卖部。下午，老人家睡过觉，带小孩下来玩，会坐在这里聊天、下棋，慢慢地，这个小卖部就成了周围几栋居民的活动中心。
这里卖一毛的薯片，五毛的冰棍，一元的“冰工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夏天，小卖部进了“小浣熊”干脆面，每包面里有一张水浒人物卡，收集够一定的人物卡，就可以兑换相应的礼物。我和我哥合作，成功兑了一套水浒人物扑克牌。
兑一套牌，需要54张不同的人物卡，也就是说那个夏天，我们瞒着家里人，偷偷吃了至少54包干脆面。
03
小卖部生意很好，也引来了很多人模仿。
有一户外来的人家在离我们这稍远的地方开了家小卖部，占地更大，卖的东西也更多。老板是一个瘦弱寡言的男人，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主要管店的，是他的老婆，一个同样很瘦、目无表情的女人，和一个头发花白、但看起来很精明的阿婆——大概是他母亲。
那时我们年龄稍大一点，可支配的压岁钱也更多了，因为这里有玩具卖，而且远离家里大人的监管，所以尽管我哥抱怨过那个白发阿婆多收了他5块钱还不认账，还是喜欢来这里玩。
那时候买的应该是类似Tec-9的玩具气枪
大概过年前后，我们钱包都充足了，就都到这家小卖部玩，各带了新买的玩具气枪。正好碰上一群也有枪的孩子，就打算在一起玩。我其实是不太想的，因为我记得这群人中，有几个很调皮的高年级孩子。
结果不知怎么搞的，这帮人就自己吵起来了，有一个高年级的，像是《哆啦A梦》里“胖虎”一类的人物，跟其他人意见不合，非常生气，就想回家。
另一个高年级的“小夫”就不乐意了，他说：“你敢吗？你敢走我们就射你！”
然后举起玩具枪对着他，我看大家也举起枪，也跟着做了。
那个“胖虎”说：“你敢开枪我就射回你！”转身要走，“小夫”就下令开枪。
“啪”“啪”“啪”！大家一起开枪。
开完枪后，我傻了——我看到其他人都是朝其他地方开了枪，只有我的子弹从“胖虎”的胳膊边飞了过去。
这种玩具气枪虽然威力不大，但打中人，也是可以留下疤痕的。
“胖虎”马上转身，很愤怒地说：“你们真开枪啊！”
“小夫”解释说：“我们都是向其他地方开的。不知道是谁打你。”
我脚都软了，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胖虎”更生气了：“是谁？！”
我开始想，要是被指出来了怎么办？越想越害怕。
“胖虎”开始一个一个盘问。
当时我真的是吓得尿都快出来。
这时站在身旁的哥哥站了出来，说：
“是我打的！”
最后的惩罚是，穿上风衣，被“胖虎”打一枪。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被吓坏的我，没有跟我哥说一句话。如果没记错，我至今还没有因这件事向他说过一声谢谢。
04
几年后，父母终于搬出了腈纶，我也很少再见哥哥（其实是我堂哥）了。现在他在外地工作，就更少见面了。
不过，比我大一岁的哥哥，在那个下午做出的行为，十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得。
走到这里，我才想起，19栋对着的南门，现在已经设了门禁。这里早已不再属于我。
我应该像当天的我哥一样，大胆地走出去。
再见，腈纶。
往期回顾
1.乡音乡情（音频）| 杨浩杰：我在那一角落摔过一跤（上）（广东茂名茂南白话）
2.乡音乡情（音频） | 季延东：我的父亲母亲（江苏徐州话）
文字配音｜杨浩杰
图片来源｜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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