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影专访：赵航——从北电到《小美人鱼》的寻梦之旅

引言

电影设计师

本期采访的主角赵航，与上期采访的金圣歆同在美国电影美术工会打拼。这次，她在迪士尼真人电影《小美人鱼》忙碌的筹备阶段中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为我们讲述了从北电到好莱坞一步步追寻电影梦的故事。

              赵航

教育经历

本科：北京电影学院 电影美术设计

硕士：美国电影学会 Production design（制作设计）

项目经历

本科期间：北京爱情故事、寻龙诀、心花路放等等

国外生活期间：部分广告片和短片，当前正在参与筹备《小美人鱼》

Q：怎么走上电影美术这条路的？

A：因为从小喜欢画画，就考虑以后考艺术类的院校。小时候动画电影看的很多，初中开始喜欢Fantasy（幻想）和Sci-fi（科幻）类型的电影，后来考大学的时候就选择了电影美术设计这个专业。

▲赵航家里的宠物们以及巨大的工作桌

Q：在国内学习期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经历吗？

A：我第一个电影剧组的工作是《北京爱情故事》，在大二的时候做美术助理。每天主要是找资料、调色、打印等比较基础的工作，类似于美国剧组的Art Department Assistant （Art PA）（美术部门助理）。后来在《心花路放》和《寻龙诀》的时候，前期开始参与选景的工作（Location Scout），以及开始参与一些气氛图、道具、平面等设计相关工作。

▲ 置景工作中的赵航

实践下来收获良多，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工作过程，我慢慢对电影美术设计有了新的认识和见解，也坚定了想要继续学习Production Design（制作设计，相当于国内的电影美术设计专业，但有一定区别）和做电影的决心。

▲“艺术人生”——在《2001太空漫游》的展览场景中

Q：在国内和国外不同的学习经历中有什么具体的差异？

A：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电影教学体系有时差别很大。每一所院校的教学方式都有一些不同，所以在择校的时候要选一所适合自己的学校。国外电影学院相对数量更多一些，选择空间可能会大一些。就美国来说，东部和西部学校的风格也会差别很大，有时候研究各个学校一些教授和alumni（校友）的作品也可以有一个大概的总结。

▲和AFI（美国电影学院）的导师及同学们的合影

北电本科的系别分科也比较清楚，除了每个系的专业以外也有其他的电影必修课和别的系的选修课。但是在美国基本上每个有电影院校的大学对电影专业统称Film Production（电影制作），一般第一年和第二年不会有绝对明确的分科，都会上Screenwriting、Directing、Producing、Cinematography、Production design、Editing、Sound design（编剧、导演、制作、摄影、美术、剪辑、声音）的课。

可能在第三年的时候可以选更多符合你感兴趣方向的课。整体几年读下来，实践的机会特别多。包括现在很多学校的研究生课程设置也还是类似这样。

▲实践和活动合影

我在申请研究生的时候选择了AFI (American Film Institute，美国电影学院)。AFI是一个研究院性质的学校，只有设立MFA（Master of Fine Arts）（艺术硕士）。针对性比较强，分科比较明确；因为我在申请美国学校的时候方向也比较清楚，还是想继续学习Production Design，然后也做了很多调查，AFI是最好的选择。

▲AFI第二年学生制作设计作品展

学校的实践性很强，有一定的竞争，压力也特别大。而且AFI的环境不太像一个校园，大家更多的是工作关系，编剧、导演、制片、摄影、美术、剪辑等各司其职，从Pitch（立项）到Team up（建组），再到前期筹备，拍摄和后期制作，都是按照好莱坞的模式来学习和运作的。

作为Production Designer（艺术总监）也有自己的美术团队，从学习独当一面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的历练。

▲AFI毕业典礼

Q：做设计的过程到最终的表达是什么样的，遇到过什么难题？

 A：首先肯定是从剧本出发，学习和了解剧本的时间年代，这些是最基本的。尽最大努力去了解人物以及人物背后的故事和细节，即便有一些信息并没有明确的体现在剧本上，但是也要尽量考虑到分析到。

▲AFI学习期间为短片《想象》设计和布置的场景

▲AFI学习期间作品《我是传奇》中男主的仓库外观及爆炸时的气氛图以及平面立面效果

我个人理解设计要从认识人物开始，因为设计一切围绕故事出发，故事又是由人物而起，每个场景其实也是一个Character（角色）。这点无论是自己在做Designer（Production designer， 艺术总监）的时候还是在做Art director（美术指导）或者Assistant art director（美术指导助理）的时候都会考虑到。

▲AFI学习期间为《木偶奇遇记》中的木匠设计的小屋

从外部内部气氛图到立面效果到具体的各类图纸和3d建模

在自己做Designer的时候会做Presentation（演示），前期的设计方案会结合一些Research（调研），Mood board（情绪板），Color palette（配色板）还有设计草图，向主创团队展示这个片子的Look（外观），用统一的Visual（视觉）方式讲一遍这个故事。

一般会向导演Approach（提出）一个我自己认为最好的设计方案，同时也会准备3到4个可行的备选方案。每个人的想法品味都不同，要给导演一定的选择和其他可发展的空间。做Art director 和Assistant art director的时候是要协助Designer的设计和管理工作，在协助他解决问题的时候也会想出几个备选方案，即便有些时候可能会用不到，但也不是做无用功。

▲设计的一步步深化过程

而且每个Designer都有自己不同的设计方式，我现在也还在学习的路上。我经常会遇到瓶颈期，比如现在的工作上就遇到很多。这种时候就还是多看看书，看看片子，多和别人聊聊找找灵感吧。

▲AFI的旅程完美落幕

Q：在美国的工作环境跟中国相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A：美国首先是工会体系很健全，虽然有一定的门槛，但是进入工会之后很多利益都会受到保障，比如底薪、工作时长、节假日休息、还有医疗保险等等。但是也必须每年保证一定的工作时间，确保在工会中的活跃状态。

▲进入ADG后收到的工作指南

美术部门细分很多不同的职位，在工会的规则下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专攻的领域，能力都会很强，但是有时候也会有一定的局限性，比如有时候恰好需要Set designer（布景设计师或叫场景设计师），可能很多人可以做这个工作，但是因为Title（头衔）不是Set designer（场景设计师），工会制度就不允许做其他职位的工作。

但是国内的话在这一点上比较灵活。其实英国也没有像美国工会这样的严格规定，有时允许在需要的情况下帮助做一些其他工作。

▲工作中的外国伙伴们

Q：好莱坞美术部门的制作流程是什么样的?

  A：首先是Production Designer (艺术总监，简称PD，较类似于国内的美术指导)，负责设计整个影片的visual（视觉外观），还要和各个主创部门交流沟通确定设计的方向。

然后是Supervising Art Director（美术监制，国内没有太相似的对应职位），主要负责协助艺术总监管理整个美术部门的人员，同Construction（置景部门）, Set Deco（陈设部门），Greens（绿植部门）等做预算，还有时间上的安排，也会帮助PD来跟进各个场景设计上的进度，有时候也会代替PD来直接和其他主创部门沟通协调。

之后就是Art Director（直译为美术指导，相当于国内的美术师）们，负责一个或者多个场景的设计，比如我们目前的项目工作体量很大，所以每个Art director（美术指导）负责一个场景的方向上的设计。

Assistant Art Director(直译为美术指导助理，相当于国内的副美术)主要就是协助Art Director（美术指导）的工作，和Concept Illustrator（概念插画师）以及Set Designer(布景设计师)工作和沟通，也会按照要求独自参与设计。

▲ 《小美人鱼》LA地区的美术部门合影

我们也有两个Assistant Art Director独自带一个场景设计的工作，包括我现在除了协助主美术的工作以外还要管所有角色设计，除此以外还要负责和costume（服装）部门，vfx（视效）部门，还有pre-vis（前期预览）部门随时进行沟通。

包括遇到musical（音乐）类型的项目，和choreography（编舞）的沟通也十分重要，还需要协助导演所有的rehersal（彩排）。

▲ 赵航的设计作品刊登在了《Perspective》杂志上

这一次我们还有一个VFX Art Director（视效指导）, 主要负责所有CG的set（场景）。还有Modeler(模型制作师)因为我们导演是Rob Marshall（作品包括《芝加哥》、《艺妓回忆录》等），是一位Broadway（百老汇）出身比较Old school的导演，所以和他沟通的时候提供实体模型很有帮助。

Graphic Designer（平面设计师）负责图像的一些平面上的设计。Art Department Coordinator（美术协调），帮着管理美术部门的一些办公器材和维护，还有一些会议的时间上的沟通等等，主要带着Art Department Assistant（美术助理）工作。

▲ 与导演及其他团队成员在美丽的外景中拍摄

Q：你的简历给人感觉一路顺风顺水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困难吗？

  A：其实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顺风顺水啦，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也是磕磕绊绊的。但可能我这个人有时候比较轴，认准的事情会尽力做到，不太能将就，加上关键时刻的一点点运气吧。

起初进工会的时候还蛮顺利的，因为去年申请的人数还是挺多的，当时是排了第二名，可以不需要做assistant，直接进入工会，然后就自我感觉好像还可以，可能找工作也不会那么难吧！

▲ 赵航的其他作品分享

但是其实后来一小段时间找工作都比较坎坷，因为毕竟刚刚毕业，没有在美国大的剧组工作的经验，如果作为Art Department Assistant (就是所谓的Art PA, 美术助理) 的工作是很好找，但是Assistant Art Director（副美术师）的工作就很难，因为人家还是会想要雇佣经验丰富的人。

▲ 赵航在选景中

而且洛杉矶本地TV（电视剧）的工作也更多一些，但是我的目标还是想要找电影的工作，给自己定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其实现在想想，想要一毕业就找一份大的电影项目的Assistant Art Director的工作确实有些不切实际。

但后来遇到我现在工作的大美术，John Myhre（《芝加哥》、《艺妓回忆录》、《X战警：逆转未来》、《加勒比海盗：惊涛怪浪》等作品的艺术总监），可能他觉得我比较努力吧，面试之后很爽快的给了我Assistant Art Director（美术助理）的工作，我挺感激的。

我觉得得努力工作，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我也是除了主美术以外唯一一个被带到伦敦的LA的Art crew（洛杉矶的美术人员），然后一直到现在都还算挺顺利的。

▲ 继续探索和学习中的赵航

Q：对于很多想要转行做电影的人，感觉有什么门槛吗？

  A：我家人都没有做电影或者艺术方面工作的，对我来说起初就是自己的一个爱好。我妈妈是个很开明的人，对我自己的想法和决定百分百的支持，从来不干涉，一路走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 之前做的短片得了导演工会的短片奖

其实在国外接触过很多不是做电影工作的人，对电影的热爱和了解一点都不比很多电影工作者少，甚至可能比一些人认识和了解的还要多。我遇到过很多观影量惊人的外行人，也认识不少观影量少的惊人的内行人。包括之前帮助我们拍片子的一些人，他们不需要酬劳，就是因为感兴趣来剧组帮忙，他们也不是电影专业出身，很多人慢慢的也能把很多工作做的很好。所以门槛高不高，或者说能不能把工作做好，我想可能归根结底还是有多热爱和有多努力吧！

“最后其实还是很想和大家分享在THE LITTLE MERMAID（《小美人鱼》）参与的相关设计作品，这一次设计的细节程度真的是我前所未见，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有相应的设计方案。而且对空间上设计的把控也要反复更改，确保精准。

▲ Dumbo Disney内部首映礼的员工服

但是目前电影还在漫长的筹备阶段，2020年即将拍摄，等到影片上映之后才能把设计资料发布出来，希望有机会分享给大家。”

▲期待《小美人鱼》的上映和赵航的分享

    See you ！

编辑 / 孙羽奇

图片来源 / 由赵航授权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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