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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的药物恐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Y博的科普园 一个生物狗的科普小园 2020-02-10

申明: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


懒人速览

  • 针对其它病毒的药物未必对冠状病毒一样有效

  • 广谱抗病毒药如干扰素副作用严重,并不适合大部人感染者

  • 新药包括疫苗的研发需要我们对病毒的深入了解,对于冠状病毒,还欠缺迅速开发药物的基础

  • 由于冠状病毒致病的本身特点,即便有药,如何通过临床试验验证也有难点


这几天武汉新型冠状病毒SARI疫情日趋严重。介绍病毒疫情、治疗的文章也是每日出新,不少文章谈到了目前针对冠状病毒没有特效药,但昨天看到一篇文章提到了可以用一种抗HIV药物治疗武汉新型冠状病毒,另外也介绍说几家公司与研究组均开始开发冠状病毒疫苗,甚至有消息说其中一家可能两个月后就能进入临床试验。个人认为,结合我们对新型冠状病毒的认知程度以及药品研发的流程周期,无论是已有药物转用到冠状病毒治疗,还是开发针对性的新药,都是长期工程,对目前的疫情可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对于冠状病毒而言,开展临床试验验证药效也缺乏可行性。媒体介绍报道此类问题时应该谨慎,否则容易引起公众误解。

由于抗病毒药与疫苗研发过程都非常复杂,这里只写一小部分,实际开发冠状病毒药物的困难远不止于此。

先说说其它抗病毒药物转用到冠状病毒治疗上的尝试。这个包括原来是针对另一种病毒的,比如抗HIV药物。理论上来说HIV和冠状病毒都是核酸类病毒,病毒组成结构上有相似性,HIV的病毒复制增殖机理或许也与冠状病毒有类似。但这并不意味着HIV的药物会对冠状病毒有效,因为上市的HIV药物都是针对HIV病毒优化开发的,可以阻碍HIV病毒扩增,却未必能让冠状病毒“感冒”。比如有报道说HIV药物克力芝(Kaletra)可能有效。克力芝的有效成分是HIV蛋白水解酶抑制剂,能与HIV蛋白水解酶有效结合并起抑制作用。但它能否和冠状病毒结合、抑制处于未知状态。哪怕对冠状病毒有抑制作用,抑制效果是否能与HIV相比?考虑到克力芝是针对HIV病毒筛选优化,对冠状病毒即便可以抑制,效率恐怕也得差些。这就带出一个药物剂量问题,因为克力芝的剂量是按HIV的抑制效果来定的,换到冠状病毒,这个剂量未必能达到所需的抑制效果。若要改剂量,有些药品的剂量已经在上限没法再升,另一些即便能改,毒副作用也可能出现变化。所以把抗其它病毒的药拿过来用并非易事,在确实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医生当然可以根据临床情况做判断,但不是可以轻易推广的。

HIV病毒结构,与冠状病毒一样也是核酸病毒(来源:NIH)

还有一类则是广谱抗病毒药物,如干扰素的使用。人体在面对病毒侵染时本身会产生干扰素,用于抑制病毒在体内扩增。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基因工程生产干扰素,确实可以广谱应对病毒感染。但干扰素的副作用非常大。比如说你得了流感,可以用干扰素来治,但你用了以后会觉得比得了流感还难受。实际上由于副作用大,病毒治疗方案里如果有干扰素都容易出现病人依从性差,不愿意用药的问题。最近几年丙肝病毒取得了治愈性的突破,其中一个研发重点就是在治疗方案里做到完全不用干扰素。从武汉冠状病毒的疫情看,大部分病人的病情也不需要使用干扰素。

再来说说针对冠状病毒的新药研发。抗病毒的药可以有很多种,比如你可以搞一个抑制病毒扩增的分子(像前文提到的HIV药物),你也可以搞一个中和清除病毒的抗体,你还可以搞一个疫苗,未感染的人用了后会产生针对性的免疫反应,下次碰上病毒不被感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行。但理论简单,实践很难。武汉新型冠状病毒在人体内复制扩增有哪些蛋白起了作用?哪几个抑制了后病毒没法扩增?哪些化合物可以起抑制作用,有希望优化成药?病毒的变异对上述各方面有什么影响?你要像搞HIV药物一样搞出冠状病毒的药,这些问题难以回避,现在说难听点,哪怕是第一个哪些蛋白在复制扩增里起作用的最基本问题,我们顶多是在一知半解的水平。

而且无论是抗病毒药物、抗体或疫苗,我们都要验证确实能清除已感染病毒,或阻断病毒感染。怎么验证?从医药研发角度看,至少先得在动物模型里验证吧。比如,某个药可以在感染了病毒的老鼠里清除病毒,然后在感染了病毒的猴子里也可以,都可以了,才能说到人身上试试。现在能感染冠状病毒的动物模型在哪里?目前武汉新型冠状病毒我们确定可以感染的动物就一个:人。这种情况下谈短时间内开发出药物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附图:小鼠(本命年小主)与食蟹猴,很多药物在进入人体之前都要经过在这两类动物里的测试(来源:wikimedia)


最后再来探讨一下对于武汉新型冠状病毒这样的疾病,如果药物进入临床试验后会遇到的问题。要证明一个药物有效,最终也是最重要的是能在人体的临床试验上展现实效。比如说一个HIV药物,它在临床试验里可以降低使用者体内的HIV病毒量,那么它就确实起到了针对HIV的疗效。但换到武汉新型冠状病毒,很多病人不需要过多治疗就可以自愈,病毒随时间自己就清除了。你要是放到临床试验里,如何证明是药物起了清除病毒作用而非自愈?又比如疫苗,像流感,我们可以比较每年接种了流感疫苗和没有接种的人里面发病率哪个高,这样可以验证流感疫苗的有效性。可这是建立流感病毒广泛存在,每年都有明显的流感季节的基础上的。冠状病毒像本世纪初的SARS,突然出来了造成疫情,然后15年再未出现。我们怎么比较接种和没接种的发病率?实际上,目前几个引起过疫情冠状病毒:SARS,MERS以及武汉的SARI,疫情爆发都很突然,病症严重程度在病人里差异很大,这种情况下能不能凑足适合做临床试验的人还是个问题。因此,所谓新药或疫苗不久就能有的说法实在是有混淆视听之嫌。

但没有针对冠状病毒的药物或疫苗不等于我们不能控制疫情。像SARS一样没有药物或疫苗,最终疫情依然被消灭。对于武汉新型冠状病毒SARI,现在关键还是在于隔离感染者,防止疫情扩散。对于不幸感染病毒的患者,虽然没有清除病毒的良药,但通过其它药物或医学方法缓解症状,大部分人依然会自愈康复。从长远考虑,尝试开发针对性冠状病毒的药物固然有意义,但也是要建立在长期对病毒致病机理、变异规律的研究之上的,不是靠凑这一时的热度。如今疫情突然,做事要分轻重缓急,以我们现在对冠状病毒的研究程度来看,专门的药物或疫苗对当下疫情可以说是远水不解近渴,目前我们不必把希望或重心放在这方面。

鼠年新年由于疫情多少让人有些焦虑不安。实际上普通人如果这段时间可以冷静应对,减少外出聚会,做好个人防护,对疫情控制也就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最后,还是要致敬那些在一线救治患者、防控疫情的医务、疾控人员,也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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